钱沛深谙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但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滥用职权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他还是谢绝了吴掌柜等人的殷勤挽留,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一顿丰盛的接风午宴,空着肚子赶回城里。

他先回自己的寓所,留下乌云盖雪,乔装换衣后又急匆匆赶往尧灵仙在京城暂居的府邸,头回生二回熟,这次看门老爷爷没再要他对暗号,直接放进了门。

不过钱沛发觉自己往府里走的时候,老爷爷把胳膊粗的铁门栓当拐杖拄着,一只独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一进门,钱沛惊奇看见墙角的黑瓷花瓶上摆放着一束芍药:这莫非是昨天老子摘下来的那束?

钱沛走近花瓶,夸张嗅了下,“好香。”

尧灵仙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他也不觉得尴尬,“不过没你香。”

身子后仰了一步,尧灵仙拉开和钱沛之间的距离,“稍后我入宫递交国书,你就扮成车夫找机会混进去,不过我最多只能在宫里待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足够了。”钱沛在尧灵仙身边坐了下来,“但皇宫里的御林军不是瞎子,你带进去的人突然少了一个,必定会引起怀疑,我有更好的办法,保管天衣无缝。”

“好,我进去准备一下,你在此稍等片刻。”尧灵仙说罢起身离去,过了半晌,钱沛看见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神仙般的尧灵仙款款而出,心头的涟漪又开始不由自主的一圈圈**漾开来。

尧灵仙扭头避开钱沛两道燃烧着跃动火苗的目光,“车驾已经备好,我们走吧。”

尧灵仙坐入车中,钱沛身子一矮跟着钻了进去,往她对面一坐,车队驶离公主府直奔皇城而去。

宫门外,一队御林军拦下车队进行检查,仔细核对过每个入宫人员的身分腰牌又一一搜身后,才将车驾放入宫里,但尧灵仙随行的侍卫和侍女却必须留在宫外等候。

来到秋声紫苑外,车驾停下,钱沛藏在隐形披风里恋恋不舍的低声道:“我去了。”

他趁着车门打开,施展身法悄无声息的飘飞而出,躲过了御林军的监察,来到无人处,钱沛收起披风,换上一身托舜煜颐弄来的太监服饰。

在舞阳城的时候,钱沛就对扮演太监这个角色有过切身体会,如今再次客串演出,也算是有经验人士。

对于进出皇宫的路线和如何搜寻各处建筑,他已在心里预演过不知多少次,剩下的问题在于如何在限定时间内找到高太医。

此刻老皇帝应该正在准备接见尧灵仙,高太医应该是不会陪在他身边的,但这家伙很可能还在秋声紫苑里,以便随时听候老皇帝的传唤。

钱沛一边走一边用鼻子这闻闻那嗅嗅,慢慢的,他觉察到空气里漂浮着一缕淡淡药香。

就在附近了。他担心会惊动到御林军中的高手,不敢舒展神息探测,悄悄取出激光镜,用宽大的袍袖遮挡着,凝神察看四周的情形。

很快,钱沛就找到了药味的来源,那是一栋坐落在秋声紫苑西南角的小园子,周围戒备森严,至少有一百余名御林军在把守。

钱沛再次祭起隐形披风,潜入小园子里,园子里门窗紧闭,除非化作一阵风,否则谁都别想无声无息溜进去。

好在钱沛随身携带的法宝不少,他靠到窗户底下,取出一包药粉倒在手掌心里,屏住呼吸缓缓用罡气催动,药粉被纯阳功力熔炼,化作一丝丝令人闻之欲呕的臭气,在钱沛罡气的催动下透过窗户缝飘入屋里。

不一会,屋里的高太医打开房门,向外面的羽林卫喝问道:“你们去查查是哪来的臭味?”

羽林卫用鼻子闻闻,并未发现异常,但高太医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不敢违拗了他的意思,便分出几人四下查看。

钱沛趁机潜进屋里,高太医将门关上,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将熬好的汤药装进饭盒,然后拎着饭盒来到靠墙的药柜前。

咔吧脆响,药柜缓缓下沉,露出背后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门,高太医等了等,密道两侧的石壁上突然亮起光火,他提着饭盒钻了进去,反手关上药柜。

钱沛收了隐形披风,讶异道:“这时候他给谁送药,为何要走暗门?”

他迅速查看了一下残留的药材和高太医留在桌上的药方,愕然发现上面的笔迹竟是老皇帝的,这么说来,药是送给老皇帝的?而这药方分明是用来……

钱沛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他扳动机关打开药柜,进入暗门中,走出大约一百丈,他看到了高太医瘦小的背影,前方是走道的尽头,高太医伸手在墙壁上咚咚咚敲了三下,停了停又敲了五下。

一道暗门开启,高太医走了出去,钱沛也立刻飘身跟进,来到重新闭合的暗门前。

他不敢学高太医敲墙叫人开门,只得老老实实拿出激光镜查探。

墙那边是一座空****的大殿,里面只守着四个老太监,还有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老太监正领着高太医穿过大殿往后殿走去。

随着激光镜的影映范围渐渐扩展,钱沛看到了后殿里的情景。

整个后殿被一座诡秘的法阵包围,二十八面星宿灵旗各按方位布列外圈,每七面灵旗对应一座烟雾腾腾的宝鼎,内圈是一座在九龙九凤环绕拱卫下的三层法坛。

法坛第一层为八角形,第二层为六角形,顶层被锻铸成一朵金色的葵花,上面印有太极图符,在每一层法坛上,都有各色灵器守护。

不明就里的钱沛立刻从奈何钱中调取到了相关记忆,“八荒六合葵花坛?”

如果鬼狱门的前辈们没有记录错误,这是“玉皇宗”独有的一种法坛。玉皇宗原本也是云陆九大派之一,但混的很惨,在前朝时就被智藏教和玉清宗连手灭了。

凭良心说,灭了玉皇宗算是智藏教和玉清宗难得做过的好事,因为玉皇宗的功法邪恶无比,常以活人祭炼,曾在云陆掀起过无数腥风血雨。

钱沛搞不懂了,皇宫里头怎么会有玉皇宗的余孽存在?而且不仅有太监服侍,还有太医送药。

答案就在盘膝端坐在八荒六合太极坛顶层的那个黄袍人身上,那是一个年轻妖艳的女子,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却穿着男人的衣服。

在护持法坛的四十九件灵器光芒映照里,她的脸庞忽明忽暗,透着一股教人说不出的阴冷和诡异。

钱沛推动激光镜,逐渐放大她的脸,放大再放大……猛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与恐惧袭上他的心头,他注视着镜子里映照出的那张脸,感觉全身都在不由自主颤抖。

尽管已是女子面容,尽管时光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倒流,但钱沛依旧可以确定那张脸是谁的。

禹澄清。

他是一个篡位夺权,改朝换代,杀人无数的枭雄,他是掌控天下,手握无数苍生性命的一朝天子,此时此刻,他变身成了一个妖艳美丽的女人,正端坐在高高的法坛上。

一切都明白了。此际正在接见尧灵仙的人,只是一个替身。

真正的禹澄清隐藏在这不为人知的地方,正修炼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魔功,而这种魔功似乎可让人变换性别,返老还童。

钱沛这时不禁由衷感谢鬼狱门先人们的博学多闻,魔功的答案是玉皇宗的“乾坤一统诀”。

乾为阳,坤为阴。若是一统在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成了不阴不阳的混合体,从这人开始修炼魔功的那天起计算,六十年为阳六十年为阴,如此循环往复,永不断绝。

每次阴阳转换之际,修炼者的年龄都会回转到初始一刻,而后再随着岁月逐渐增长,直至迎来下一次转换。

整个转化过程大约需要九十九天。之所以说“大约”,是因为往往修炼者等不到最后一天,就会走火入魔爆精而亡。

总而言之,眼下的禹澄清随时都有死的可能,一旦不死,他就会成为少女,不,应该说是妖女,如果说人妖还是人,那妖人只能算作妖。

钱沛的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只是看着高太医,他战战兢兢来到法坛前,向高高在上的禹澄清叩拜。

高太医在说些什么,钱沛因为离太远无法听见,但他宁可自己连看都没看见——这样起码还有刺杀禹澄清的勇气。

如果禹澄清完成这次转换,他就会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妖,老鬼、居巫奇、东方发白、圣元上人……所有正魔两道的头牌人物,统统将被他踩在脚下。

但是成功转换的机率并不高,据数据记载,古往今来成功者确实有,但只有一个,那就是创立此邪功的玉皇宗开山祖师,传闻他(她)老人家成功活了一百六十多岁,尽情享受过妖人的美妙生活后,不幸倒在第二次转换即将成功的前一秒。

这时候,禹澄清已服用过高太医奉上的药。他的身子冒起浓烈的光雾,人也随之渐渐恢复到七十余岁的老男人模样。

但这只是暂时的,如同南北极的极昼与极夜的更替,伴随着每一天的炼化,他作为少女的时间将越来越长,直至最后完全变作女儿身不再反弹。

钱沛想不明白,假如真到了那天,禹澄清还怎么做皇帝?但这个问题显然犯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错误,皇帝对自己职业前景和生活状态如何规划,说到底不跟任何人相干。

钱沛接着想到,禹澄清是三个月前移居秋声紫苑的,一个多月前开始停止朝会,如此推算,他的魔功已行将大成,最多也就还有三、四十天左右的时间。

钱沛毛骨悚然,他可以立刻破墙而入,帮助老皇帝实时暴毙早日升天,但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几乎为零,因为所有与冲动有关的故事都在告诉人们,有时候,付出代价未必成功。

钱沛一刻也不想在这阴森森的通道里继续待了,他已经发现了老皇帝病情的真相,而真相往往叫人冒冷汗。

钱沛在尧灵仙的掩护下离开了皇宫,下午的秋阳温暖而和煦的洒照在他的身上,但他兀自感觉到自己手足冰凉、思维混沌,茫然不知所措。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尧灵仙,一个人默默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怎么办?怎么办?他反复提问自己,答案是……不知道。

他能够想办法,耍手段,将曾神权、黄炜、子虚真人和那些黑衣杀手送进地狱,他也很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让白日寒搭乘地府马车去和这些人来个大团圆。

然而第一次,钱沛感觉自己害怕了。这个对手太强太强,强到自己想不到,甚至不敢去想可以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老天爷真不公平,把全家的血仇放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报仇,难道不可以放弃吗?或者我可以祈祷仇人自然死亡?钱沛一遍遍询问着自己复仇的信念有多坚定。

最终的决定只有一个。

三百八十七具白骨,父亲离家时看自己的最后一眼,还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宣告:大丈夫有仇必报,可以低头,绝不服输。

管你是皇帝还是妖人,敢做你就敢当。

钱沛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明玉坊总号,勉强压下纷乱的思绪,努力把那张阴阳杂合的面孔从脑海里暂时清除,先集中注意力处理了一些总号里的事务。

傍晚时分,舜煜颐派人来传话,两人稍作收拾,前往中书令叶慧山的府邸。

今晚叶慧山在自己的府里举行了一次小型的家宴,邀请的客人除了舜煜颐和钱沛以外,还有几位闻名云陆的文坛首领年轻才俊。

等到客人们尽兴而散,钱沛和舜煜颐被叶慧山请到小厅里用茶,丫鬟退下后,小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钱沛照例取出一封晋王的亲笔密函交给叶慧山,叶慧山仔仔细细,一字一字看完,放火烛上点燃烧了。

“京里的形势不太好,连我的不少门生子弟都在偷偷和唐王的人联系,为自己寻条出路。”叶慧山开门见山说道:“陛下一病不起,朝政也被蔡祟洲这些奸人们把握,御史中丞郭清则一反常态抱病不出,老夫也是独木难支啊!”

他今年刚过完五十岁的大寿,因为保养得当,丝毫未显老态,给人一种儒雅和善的好感。

作为中书令,叶慧山大权在握,朝廷乃至皇帝的公文谕旨,大多都是由他所管辖的中书省草拟签发,就算曾神权在世的时候,也不能不买此人几分面子。

然而现在叶慧山却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其中未必不是在隐讳表达某种含意。

“这也难怪,陛下病重难起,却始终不肯下旨召回晋王殿下,朝廷的文武官员难免会揣测圣意,推断他打算将皇位传给唐王。”舜煜颐永远是那种温婉优雅,从容自若的模样,“这些日子唐王的党羽在暗中四处联络,拉拢朝臣,已经在为陛下百年之后做准备了。”

钱沛的心底里忽然生出一缕荒谬绝伦的感觉。假如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也许非但不会死,还很可能改变做人的方式,重新活过,甚至很可能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活的更长,不晓得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

叶慧山摇头道:“唐王党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翰林院侍读陈丹青只因看不惯甑英明肆无忌惮的贪污受贿,上奏参了他一本,结果甑英明安然无恙,陈丹青却马上被打发到南荒去当驿丞了,对此朝中也无人敢言,若是晋王在京,量他们也不敢这样肆意胡为。”

翰林院侍读是从四品的京官,而驿丞不过是个负责在驿站里接送客人,整理房间,管人吃喝的小角色,连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何况去的又是南荒,活下来人也废了。

舜煜颐清澈的明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轻轻道:“晋王殿下的确应该尽早回京,叶叔叔,你能否通过王公公向陛下进言,劝他召回晋王?”

王公公就是掌印太监王瑾贤,也是刚才带领高太医去见禹澄清的那个老太监。

他原本不是太监,而是禹澄清的侍卫头领。当年禹澄清篡权夺位,登上大楚皇帝宝座,群臣论功行赏,只有王瑾贤进宫当了太监,也算得上是奇人奇事。

叶慧山摇摇头道:“难,这种事我只能当面恳请,可自从陛下移驾秋声紫苑,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王公公。”

舜煜颐沉吟须臾,看了眼钱沛说道:“唐王党在朝中得势,日益飞扬跋扈也未必是件坏事。无论如何,晋王不宜久留北疆,还是要请陛下亲自将他召回为好。”

钱沛愣了下,心中奇怪:她这话为什么是看着我在说?

他脑海蓦地灵光一闪,明白了舜煜颐的意思。她是在婉转指点他,自己却心甘情愿退居幕后。

钱沛微笑着向舜煜颐点头示意,咳嗽一声就道:“叶大人,您的门生故旧遍及朝野,其中有没有一两位表面看上去是唐王党羽,实际上却是您的心腹?”

叶慧山点头应道:“有。”

“那就让他们上一道奏折,就说太子既已无病愈之望,为大楚百世千秋之计,恳请陛下尽早改立太子,以安江山社稷。”钱沛缓缓说道:“不必明确举荐谁,只要在奏折里评述两位皇子的长短功过即可,对唐王一定要大吹特吹,赞扬他礼贤下士深获群臣之心,尤其是在陛下养病期间勇于任事决断果敢,从而为万岁分忧解难,委实孝心可嘉。

“当然,也要提到玉清宗和曾皇后跟唐王渊源深厚,对他寄予厚望,以此说明他在朝在野都能获得各方势力强力支持,将来登基必是水到渠成,不致酿成朝局动**。”

叶慧山轻拍膝盖,颔首赞道:“好,好主意!对晋王殿下自然也得评说几句,但要明褒暗贬,以陛下的睿智定不难看出其中含义。这份奏折一上,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势必蜂拥而上保奏唐王,如此陛下为了稳定京师局面不让唐王党失控,他肯定会下旨召回晋王,以制衡唐王。”

“这样还不够,起火仍需浇油,才能促使陛下早下决心。”钱沛补充道:“大人不妨多找几个像陈丹青那样的清流,冒死上书弹劾唐王党权臣,被贬被关的人越多,陛下就越坐不住。”

“正是!”叶慧山不禁对这年轻人多看两眼,抚掌道:“陛下是一代雄主,即使病重在床,又岂能容忍唐王党一枝独大,垄断朝纲。”

钱沛可不会把话说那么隐晦,直白道:“就是这个道理,老子没死,哪轮得到儿子来当家作主?真要是死了也就罢了,万一又活过来了,做儿子的一个迫不及待,还不下黑手干了老子?只要让老……陛下这么想,事情就成了。”

叶慧山连连点头,对钱沛显然亲近了许多,两人又对细节做了商讨,拟定了各种应对计划,直到半夜里才道别。

钱沛准备先送舜煜颐回家。在他和叶慧山商议的时候,舜煜颐基本上没插话,只在旁边安安静静坐着。

“你可好,偷懒休息。”他笑着对舜煜颐说道:“我嗓子都快哑了。”

舜煜颐晓得钱沛是在用他的方式对自己表示感谢和欣赏,浅浅一笑道:“我包一斤茶叶,你带回家去泡吧。”

“就这样啊?”钱沛大为失望,“还当你会邀请我进屋喝茶。”

舜煜颐对钱沛的这类疯言疯语总是置之一笑,“你猜晋王殿下写给叶大人的密函里是什么内容?”

“我怎么猜……”钱沛身子一震,一字字道:“我们刚才讨论的事!”

舜煜颐在马车里点点头,“让门生保奏唐王为太子这种事,若不知道晋王殿下的意思,叶慧山岂会仅凭你我一席话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是该让晋王尽早回京了……钱沛心里在想,这对假父子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是打得还不够热闹,还需要有人火上浇油才对。

此次皇宫之行,钱沛已深刻意识到要对付禹澄清,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还有可能成功的办法,就是利用儿子的雄心壮志,让他和老皇帝斗个你死我活。

此外,单靠一个儿子还不行,幸亏这个儿子的背后有智藏教的支持,更要紧的是,玉皇宗就是毁在智藏教和玉清宗的手里。

钱沛压抑了整晚的心情渐渐舒缓开来,如果说在来叶慧山府邸赴宴之前,他拥有的仅仅是信念和决心,此刻则拥有了更多的希望。

前途多艰险,但终究有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