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总是有的……裴潜忍住心里话没说,开口问道:“所以说你和小杜是上下两代护法,而我和老鬼是前后两代传人?”

见莫大可点头,裴潜接着道:“影子护法的使命就是保护传人不受伤害?”

莫大可又小小地点了下头道:“有这么一部分内容在里头。”

“那你不就是个给鬼狱门看家护院的保镖。”裴潜精气神一下全上来了,“到底谁没大没小,以下犯上来着?”

啵一声,裴潜脑门上又捱了个爆栗:“那你怎么不想想上千年鬼狱门为何从未断绝过?”

莫大可气势汹汹道:“每次你们这些大小鬼嗝屁了,不都是咱们这些影子护法出头替你们报仇,帮你们接续香火?又当保镖又做奶妈的,我们轻松么?”

裴潜摸摸发疼的脑门,讪讪道:“也没见你有多少奶水啊。还有……不准再叫我什么‘小鬼’,既难听又有损形象。”

莫大可歪着眼睛瞪视裴潜,说道:“老鬼的徒弟,不是小鬼是什么?嫌难听,你换个人家啊,老子又没拦着你。要不是为了保护你,小杜也不会捱了一箭。”

裴潜总算明白了莫大可这股邪火是打哪儿来的,恼道:“你怎么知道老子不想改换门庭?对了,小杜的伤怎样,不会挂了吧?”

莫大可哼了声:“老子的徒弟有那么容易死么?两个蠢材,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红旗军镇将给暗算了,尽给老子和老鬼丢脸。”

裴潜不服气道:“你很能耐么,枕头边上不也睡了个智藏教的卧底?”

“你说叶三娘?”莫大可道:“挺漂亮的一个女人,你也下得了手。”

裴潜得意道:“要不是老子下狠手,你就等着去给阎王爷当保镖吧。”

“他姥姥的!”莫大可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还没找你算这笔账呢!你杀了她,往后我靠谁给智藏教传递假情报?”

“好心当做驴肝肺。”裴潜愣了下,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晚你冲进屋里杀了祁舞婷也是故意的?”

“就凭你不疼不痒的一掌,也能打偏老子的刀?”莫大可面色稍稍缓和,“往后干活利索点,做咱们这行的最要不得婆婆妈妈,拖泥带水。”

裴潜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表示受教,却又想起一事,怒道:“老子原本收山了,也是你赶鸭子上架,硬把我绑架到了泰阳府?”

莫大可笑道:“如果你自认鸭子,老子也不介意承认绑架。”

裴潜怒冲冲盯着莫大可,在权衡过两人之间的悬殊实力差距后,嘻嘻一笑:“我是担心你杀了唐胤伯如何向朝廷交代?要不也落草为寇,做个山中贼?”

莫大可笃定道:“不是有楚河汉和你么,老子还怕找不着顶缸的?”

“小杜是不是在城里养伤?”裴潜咬牙切齿道。

裴潜见到莫大可怀疑的颔首后,怒哼道:“老子这就回去爆扁他。”

“你小子良心被狗吃了?”莫大可怒道:“你敢动小杜一根汗毛,我拧了你脖子!”

“谁让他的师父欺负老子来着?”裴潜说的理直气壮:“我打不过老的,还不能拿小的出气么?”

莫大可为之气结,脸上怒气一消,亲热的搂住裴潜肩膀:“最近天香楼在推出一种新服务,凡是持有紫繇签发的泥金画帖,不仅可以优先点姑娘,还能打五折的优惠,回头我给你弄两张来。”

裴潜气消了点,绷紧脸道:“我穷光蛋一个,没钱去天香楼找姑娘。”

“这还用你掏钱,当然都是记在我的账上。”莫大可一副慷慨的样子。

琢磨了一下,裴潜勉强同意道:“好吧,等哪天老子有空了,就给十嫂捧捧场去。”

莫大可拽着他起身:“我得回阳平关了,你就在这儿乖乖等人来接。”

裴潜诧异道:“谁会来接我?”

“你猜猜看会是谁?”莫大可暧昧一笑,举步往山道上行去。

裴潜的心怦怦跳了几下,突然加速超过莫大可,冲着正在清理战场的那些亲兵叫道:“你们谁瞧见那柄火龙铳了,快还给老子。”

一名亲兵举起火龙铳,瞪了裴潜一眼。裴潜吓得往莫大可身后藏,叫道:“小心走火。”

“这玩意儿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太依赖它,会妨碍你的修炼进境,要知道……”

莫大可拿起火龙铳,对准自己左边太阳穴扣动扳机。

“砰!”

在火龙铳轰鸣的同时,莫大可的左手奇快无比地往上一捞,随即悬停在自己的面前,紧紧攥成一团。

“天道玄妙无坚不摧,惟快不破。本派的功法精髓全在一个快字——”莫大可望着傻了眼的裴潜很是得意,谆谆教诲道:“往后老老实实在这方面多下工夫。”

裴潜嘴巴张了张,指指莫大可的拳头道:“你、你的手……”

莫大可油然一笑:“不错,老子就是用手抓住了铅丸。如果你肯下苦功,二、三十年后或许勉强可以做到。”

裴潜猛着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你的手在流血……”

“嗯?”莫大可凝目一看,一缕血丝正汩汩从指缝里冒出来,尴尬咳嗽一声:“大惊小怪,老子这是故意蹭破点皮,回头好当战功上报。”

裴潜无限敬佩道:“老莫,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去你娘的!”莫大可终于熬不住了,甩掉铅丸连连抖手道:“快拿金创药来。”

裴潜哈哈大笑,趁机夺过火龙铳藏进怀里道:“看来这玩意儿还是有用的。”

裴潜送走莫大可一行人后,在山道边坐了下来,大约一顿饭左右,一支千余骑的红旗军沿着山道疾驰而来。

有了前车之鉴,裴潜迅速躲到山石后头,睁大眼睛打量领军的将领究竟是谁。

不一刻骑兵在横七竖八的尸体前停住,几名校尉下马检查,忽有人惊叫道:“这不是唐胤伯么,谁杀了他?”

“是我。”裴潜从山石后飘然现身,迈着英雄的方步,缓缓走近众人。

前方的红旗军骑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纷纷往两边让开。尧灵仙一袭白色劲装,身披银蓝大氅从马上下来,说道:“裴公子,总算找到你了!”

裴潜肆无忌惮地瞅了眼尧灵仙娇美绝伦的俏脸,迎上前道:“我原本打算杀了唐胤伯就飘然远去,却担心你找不着老子会整晚整晚唾不着觉,于是勉为其难留了下来,只想对你说一句再见……”

他话音未落,嘴里呛血身子发软,毫不迟疑倒进了尧灵仙温玉暖香的怀里。

昏沉沉不晓得睡了多久,裴潜觉着有一股强光刺得眼皮疼,忍不住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榻上,身上横一道竖一道又被绷带五花大绑起来。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红烛高烧不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微响。

裴潜的视线吃力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儿不会是尧灵仙的香闺吧?”

念及于此,他的精神不由大振,从**坐起身。

毋庸置疑,那天见到尧灵仙后,他是主动昏死过去的。说是“主动”而非“故意”,区别在于他是真的昏了过去,而非假装,凭借着鬼狱门心法,昏迷后在先天之境中的运转,对于伤势的医治有事半功倍之效。

“有人吗?”他向珠帘后叫了声,美孜孜想着这两天不知是谁给自己换药洗澡的。

珠帘轻挑,一名长相可人的宫女端着银盘走了进来,巧笑倩兮来到近前。

裴潜望着银盘里托着的碗纳闷道:“这是什么?”

“药。”宫女在床边落座,放下银盘替裴潜用枕头垫住后背,好让他靠得舒服些。

裴潜鼻子用力嗅了嗅,赞道:“好香。”

看到宫女玉颊飞红,裴潜愣了愣不由笑道:“我是说碗里的药闻起来很香。”

宫女这才晓得自己误会了,红着脸一笑用银匙舀起淡绿色的药汁喂入裴潜嘴里。

裴潜喝了口立刻面色大变,像是在吞火炭似地勉强咽了下去,道:“怎么这么苦?”

宫女忍不住噗嗤娇笑,一勺勺细心地喂药。

裴潜见状不由得色心大动,无奈全身绑着那么多累赘玩意儿,也只能在脑袋瓜里想想,无法剑及履及付诸行动。

他憋不住问道:“尧……长公主殿下呢,她这两天有没有来过?”

“殿下正在阳平关督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宫女答道:“她临行前吩咐,命我等悉心照料裴公子。”

裴潜略感失望之时,就见到庞观天和方中原一起来访。两人在裴潜的榻前坐下,庞观天笑道:“好小子,听说你亲手宰了唐胤伯?”

莫大可,老子这回又替你背黑锅!裴潜心里盘算下回遇见这家伙的时候该怎么敲上一大笔竹杠,口中谦逊道:“像唐胤伯这种双手沾满云中山百姓鲜血的刽子手,人人得而诛之。小弟不过是运气稍好,拔得头筹而已。”

方中原赞道:“唐胤伯一死,大快人心,楚军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已不足为患。裴公子,你可是替云中山立下了首功啊!”

裴潜不以为意地笑笑,注意到可爱的小宫女眼里多了一抹崇拜的异彩,说道:“比起救护青照闲,策反马宇翔,诛杀庞天硕,这也算不得什么。”

庞观天摇头道:“小子,你不必谦虚。如今大楚朝廷悬赏十万两白银要换你的人头,还有智藏教、玉清宗都把你排进了他们的暗杀名单,而且名列前茅。”

他滔滔不绝说得起劲,不意察觉裴潜的脸色有些不对,困惑道:“怎么了?”

裴潜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吞苦水,强自笑了笑道:“太看不起人了,老子的脑袋居然只值庞天硕的半价。”

庞观天深以为然道:“就是嘛,凭你立下的汗马功劳,二十万两也不嫌多。”

裴潜无力的呻吟,叫道:“小杜,小杜……你这死鬼在哪儿?”

方中原道:“杜公子正在太傅府养伤。裴公子放心,小杜恢复得很快,三、五天里就能下地行走了。”

“还要三、五天才能下地?”裴潜正色道:“你们一定要用最好的大夫,最珍贵的药材,尽快治好他。”

真是义气深重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男人间的手足之情?宫女崇敬地看着裴潜,为自己能服侍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大英雄而深感骄傲。

方中原颔首,从袖口里取出一卷图纸道:“裴公子,我想和你讨论一下炼制风灵器的事,这些图纸是方某最擅长炼制的几种灵器,请你从中挑选一样合意的。”

裴潜心情稍好了点,翻看方中原的设计图纸,随口问道:“都有什么区别么?”

“有很大的区别。”方中原介绍道:“譬如这款‘大衍风铃’,是护身灵器,在遭受攻击的时候,能够释放出十六朵风铃花守卫全身,足以抵挡住融光级高手的十成掌劲,最长时效约在半盏茶左右,但通过主人的精心炼化,不断补充风灵气,护身时间还可以相应延长。当然,每次用过后灵器也会产生一定消耗,必须尽快补充灵气,以备下次不时之需。”

裴潜摇头道:“这玩意儿像是姑娘家佩戴的首饰,挂在身上叮铃当啷,不好。”

方中原翻开另一张图纸道:“这是‘长风沙’,平时装在一只特制的小壶内,需要时便念动真言,将它祭起,从壶嘴中会喷射出数以千兆记的青色风沙,对付金丹级以下的高手绰绰有余,如果用于群战效果更佳。”

裴潜还是觉得不满意,他在图纸上扫来扫去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幅问道:“方先生,这是什么?”

方中原回答道:“这是‘风燕子’,又名‘大风翼’。它只有婴儿手掌大,方便随身携带,一旦遇到强敌无法脱身时,可以将它祭出,便能化为两道青色风翼,使得身速骤增数倍,最远可以连续不停飞行一百余里,相信百里之后,已没有几个人还能追得上了。”

裴潜眉开眼笑,说道:“这个好。方先生,你就帮我炼制一件风燕子。”

方中原点点头,又从袖口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炼器要诀。灵器跟人一样,需要主人不断和它沟通融合,威力才能与日俱增,如果只知汲取不知爱惜,很快它就会灵气耗尽变成一块顽石。”

裴潜谢过之后,将炼器要诀收了起来,又问道:“阳平关打下来了么?”

“刚刚接到战报,昨夜楚军已弃城而逃。”方中原回答道:“目前红旗军正在奋勇追击,力争早日收复失地。”

裴潜心想,唐胤伯死了,晋王想号令诸如莫大可、庄奎这些老兵油子,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马上就要大雪封山,一旦补给上不来,阳平关就成了孤城,也难怪楚军要放弃,估计这战败的黑锅全得由唐胤伯这死鬼来扛了。

其后十来天,裴潜便在皇宫中静心养伤,起初几天他还算老实,可等腿脚稍稍麻利点儿了,便即故态复萌。

他当然不敢明目张胆,把皇宫里搞得乌烟瘴气,但和那些可爱的宫女们做做游戏,谈谈心,又或者趁着洗澡的机会搂两下摸一下,总是在所难免。

其实这也是尧灵仙引狼入室,如今宫中那些年轻姑娘谁人不晓哪个不知裴潜就是那位拯救了云中山百万军民的大英雄?人人都千方百计找借口,就想亲眼目睹一下大英雄的伟岸风姿。

接触之后,这些宫女不禁欣喜地发现,裴大英雄平易近人,没一点架子,不仅喜欢陪她们聊天,还愿意百忙中抽空为她们看相算命。

尽管每次看完相后,小手都是又红又肿,可谁也不愿拿药消肿,因为这是裴大英雄曾经替自己看过手相的证明。发展到后来,裴潜变本加厉,又替宫女们看起面相,许多太监听说了,也想恳请裴大英雄替自己算上一卦。

可惜他们来得总不是时候,要么裴潜头疼病突发,要么身上的伤又进裂了。总之,同人不同命。

裴潜乐不思蜀,总算顾忌尧灵仙的厉害,不敢把宫女们请到**去看相。

有一天他闲来无聊突发奇想,觉得一个人既然有手相和面相,那么是不是也会有胸相呢?正当他想找个漂亮宫女验证自己的大胆创意时,尧灵仙回宫了。

她回来的真的很不是时候,这时裴潜刚洗完澡,又打发走了死皮赖脸要跟自己学看相的小杜,正和一群宫女在御花园里玩躲猫猫。

宫女们最喜欢和裴大英雄玩躲猫猫的游戏了,因为每次输了,裴潜都会自告奋勇替下那个宫女。这次也一样,他脸上蒙着纱巾,双手划拉来划拉去,嘴里念念有词道:“两只小蜜蜂呀,飞进花丛中呀,飞啊飞啊……”

宫女被他逗得咯咯娇笑不停,裴潜突然转身一个虎步猛扑,张开双臂搂了过去。

这是他的拿手绝活,果然例不虚发,一把就抱住了条柔软纤细的腰肢。

他大是得意,一边假装摸索,一边大揩油水道:“是绿意?”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一众宫女都会嘻嘻哈哈道:“不对,你再猜!”

于是他就再猜上个十次八次,直到把这美丽猎物的全身上下摸到手酸为止。

然而这次却没有宫女应声,裴潜觉得有点奇怪,继续抚摸对方的娇躯,又猜道:“不是绿意,那就是翠屏了?”

摸着摸着他的手就绕到了那宫女的后腰上,而后熟门熟路顺流直下三千尺。

“啪!”一个响亮的大耳光令裴大英雄的面颊立刻高肿起一块。

裴潜勃然怒道:“这是谁啊,输了不认账还打人,讲不讲道理?”

他忿忿然扯下纱巾,就要找打自己耳光的宫女算账,可眼睛眨巴眨巴,眉毛一皱,满脸的怒容像变戏法似化为了灿烂的笑意,说道:“难怪摸上去感觉不一样呢,原来是你回来啦。”

尧灵仙玉容酡红,冷脸盯着裴潜,身边的那些宫女早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裴潜干笑两声,轻抚火辣辣的面颊道:“我这是在锻炼她们的反应能力。”

尧灵仙还是不说话,裴潜只好道:“我为我摸得不是地方而向你道歉。”

尧灵仙一言不发,从袖口里取出一份告示,递到裴潜面前。

裴潜心虚,连忙毕恭毕敬接过来。这是一份以晋王名义发布的安民告示,主要内容是唐胤伯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以至于五万大军中伏一败涂地,丧权辱国罪不可赦,但念及他战败后深陷敌围英勇不屈以身殉国,故网开一面不再追求其身后罪责。

接下来又说唐青瓷深入敌后,成功挑起红旗军内讧,诛杀庞天硕,重伤青照闲,令山中贼元气大伤军民离心,因此已上报朝廷,擢升唐为正三品鹰扬将军,辅助黄柏涛坚守玉江,阻挡贼军南下。

裴潜看到这里怒不可遏:“这贱人好不要脸!”

尧灵仙道:“后面还有你更感兴趣的内容。”

裴潜按住火继续往下看,见告示上又说,原兵部侍郎黄炜玩忽职守,不仅泄露了云中雷的机密,令山中贼如虎添翼,而且疏于防范,导致泰阳军械所被炸。另查其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故数罪并罚,即日押解京师交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堂会审,以正国法。

裴潜看完了这篇又臭又长的告示,轻轻出了口气,久久没有说话。

尧灵仙询问道:“我听菡叶说过,当日你答应留在泰阳府,就是为了杀黄炜。”

裴潜笑了笑:“你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你肯告诉我,为什么非杀黄炜不可。我或许可以考虑回答你。”

“算了。”裴潜摇摇头,问道:“黄炜什么时候押解进京?”

“根据我们内线传回的情报,后天就会启程。”尧灵仙也不继续追问:“负责押解的,是你的老熟人,天蝎骑统领邢毓莘。”

裴潜算了算日子,悠悠道:“下个月就过年了吧?我刚好可以去给黄炜拜个早年。”

尧灵仙淡淡道:“我和你一起去,还有小杜。”

愣了一下,裴潜疑惑地望着尧灵仙。

看着他的眼睛,尧灵仙说道:“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不是么?”

裴潜揉了揉太阳穴:“那你就来点实惠的,那二十万两赏银我还没着落呢。”

尧灵仙问道:“那月儿师妹呢,她又该如何?”

听到这句话,裴潜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见尧灵仙并无拔出短刀的意思,才暗松口气:“我会带她一起走。”

“你想带她去哪里?”尧灵仙的眸中闪动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落寞,轻轻问道:“回原来住的地方?”

“不会了。”裴潜摇了摇头:“处理了黄炜,我就离开这里,从此世上再没有段悯,我要开始崭新的生活——赚最多的钱,逛最好的青楼,还要……哎呦,你干嘛又打老子?”

尾声 等着你来想我

晌午刚过,昏黄的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天地白皑皑,迷茫茫,极目远眺混沌一片。在这样的日子里,从泰阳府往西的官道上行旅稀少,冰霜满路。

这时候有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由远而近,迤逦行来,带头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相貌姣好,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在她身后是五男五女十名贴身护卫,再往后百余名精神抖擞全副武装的骑兵,押解着一辆孤零零的囚车。

囚车里站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形容萎顿却不掩昔日的威严,他的肩膀上戴着用稀金打造的枷锁,手上脚上也套着粗重的镣铐。

大冬天的,他的身上裹了件棉袄,但整张脸还是完全暴露在了犀利的北风下。

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闭上双眼,计算着此去京师的行程和今后的命运。这人便是曾经叱咤风云,权倾一时的兵部侍郎黄炜黄大人。

从某个角度说,他的运气要比唐胤伯稍好一点,毕竟后者已经是个死人,而他还有侥幸活命的希望。

太子和晋王肯定不想让他活下去,但唐王一定还会设法保他。

对于这点,黄炜十分自信,不仅因为他手里掌握着太多唐王见不得光的秘密,更因为他的命运已和朝廷中的许多人息息相关。

换而言之,如果他要被砍头抄家,很多人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他惟一担心的,是自己走不到京城,就在路上被人给莫名其妙地弄死了。

相信晋王也很清楚这点,所以特意调派邢毓莘负责押送。这女人不仅长的火辣,修为和智慧也一样火辣辣,加上一百三十二名天蝎骑精锐,黄炜放心了许多。

一匹快马洒溅道上的冰雪,来到邢毓莘的马前,一名年轻校尉禀报道:“将军,前方三里地就是老树集,姚校尉已在集上订好饭菜。”

邢毓莘问道:“有没有在集镇上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校尉回道:“卑职留心观察过,都是些寻常百姓,并无扎眼人物。”

邢毓莘点点头道:“大伙加把劲儿,到老树集用饭歇脚。”

骑兵队缓缓前进,三里的路走了许久才到。由于下大雪,拥有一百多户人家的老树集显得有些空**冷清,仅有的一条大街上也不见行人。

骑兵队在街边一家名叫“仙客来”的饭庄前停住。一百二十名军士分为两拨轮流用饭,邢毓莘则和手下的十二名亲兵校尉坐了两桌,热汤热菜山珍野味。

茶水、饭菜,邢毓莘都亲自用银钗试过才食用,底下那些士兵走了半天,体力消耗极大,早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给邢毓莘这桌上菜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伙计,甚是伶俐乖巧。

邢毓莘吩咐他另打一份饭菜送到屋外,喂给囚车里的黄侍郎。

一顿饭草草吃完,掌柜的过来和邢毓莘结账。邢毓莘不屑和这些山野村夫打交道,便吩咐手下的校尉钱泰去柜面付钱。

没想到钱泰竟和那五大三粗的掌柜吵了起来,两人越说越激动,钱泰拔剑怒骂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宰客居然宰到老子头上来了。”

那掌柜劈里啪啦把算盘珠子拨得山响,嗓门比钱泰还粗:“三十两!”

邢毓莘蹙了下眉头不想生事,便道:“钱泰,把账结了,咱们犯不着为了三十两银子和店家过不去。”

钱泰干笑一声:“邢将军,这家伙要的不是银子,是金子!”

“什么?”一顿饭居然要三十两金子,看来是碰到黑店了。邢毓莘面色一寒:“给他三十两银子,我们上路。”

钱泰应了,取出两锭各有十两重的银子丢在账台上,冷笑道:“算你运气,碰到我家邢将军好说话,要换做……”

砰一声,掌柜的隔着柜台突然抡起算盘,砸在了钱泰的脑门上,破口大骂:“娘的,想在老子的店里吃霸王餐,没门!”

钱泰挺禁砸的,算盘全都散了架,他还能晃两晃才缓缓软倒在地。

邢毓莘暗自一凛,晓得钱泰的身手很是不错,这饭庄掌柜居然一算盘就把他给砸趴下了,绝非普通人。

她刚刚按剑起身,就听外头响作一团,除了自己这边两桌人安然无恙外,外边一百二十八名用过午饭的军士全都昏倒在地。

着道了!邢毓莘眉宇煞气涌现,娇躯掠过饭桌,拔剑刺向饭庄掌柜:“拿解药来!”

饭庄掌柜很听话,弯腰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件东西,但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解药,而是一柄药到命除的朴刀。

刀剑激撞,邢毓莘的娇躯一震,娇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开黑店的。”饭庄掌柜一蹦上了柜台,居高临下抡刀就剁。

那十一名没中迷药的校尉各拔兵刃冲了出来,五名男校尉救了昏倒的钱泰退到门外守护囚车,六名女校尉则上前助阵。

那小伙计冷不防从众人背后冒了出来,手里抄了一把筷子漫天乱飞:“吃饭不给钱还乱打人,有没有王法,不怕老子报官么?”

他一句话没说完,已有半数女校尉被筷子击中昏死过去。

邢毓莘与饭庄掌柜激斗十余个照面丝毫占不到便宜,终于发现对方身分,冷笑一声:“楚宏图,你好大胆。”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那些男校尉接二连三的惨叫声。邢毓莘大吃一惊,眼角余光扫去,一名身穿黑袍的蒙面高手从对面的屋顶上飘下,手中暗器放个不停。

邢毓莘暗暗叫苦,猛地飞起一脚踹向楚宏图胸口,楚宏图往旁闪身,从邢毓莘靴尖突然射出一缕微光,直刺他的咽喉。

电光石火之间,那小伙计突然杀到,挥出一柄紫金匕首将毒针削断,笑嘻嘻道:“楚大哥,这只玉蝎子交给小弟来打发。”

邢毓莘惊疑不定地望着小伙计手中的紫金匕首:“你是段悯?”

“段悯哪有我英俊潇洒?”小伙计一边摇头,底下一脚就偷踹向邢毓莘。

这时候外面的五名男校尉被黑衣客杀得只剩下一个,死死靠在囚车前抵抗。

黑衣客并不急于对这校尉下杀手,只用一柄仙剑困住对方:“钥匙拿出来。”

“钥匙在邢将军……”校尉话没有说完,胸口已被黑衣客的仙剑扎了个透心凉。

楚宏图打趴了又一名女校尉,冲着黑衣客道:“你娘的讲不讲江湖规矩,这票货是咱们先盯上的。”

黑衣客冷笑一声,转身看着囚车里神情木然的黄侍郎道:“黄大人,我来送你上路。”

黄炜盯着黑衣客,徐徐道:“我知道你是谁。要是我死了,你们谁都好不了。”

黑衣客一记低哼,举剑便往黄炜的喉咙刺去,接着他的身躯突然往右侧斜飘,闪过一把禅杖。

饭庄中又多了三道身影,中间一人手持禅杖,左右二名斗笠人各舞一柄铜棍,上前夹击黑衣客。

屋里屋外乱战成一团,那些老树集上的百姓早已得到通知,均都躲在各自家宅中。

片刻过后,黑衣客杀死了两名手持铜棍的斗笠人,自己也被禅杖劈中血流如注。

“高原,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黑衣客怨毒的盯视对方,咬破舌底毒丸,七窍流血而死。

高原大师揭开黑衣客的面纱,发现黑衣客果然如他猜测,就是玉清宗的高手名虚真人。

他冷冷一笑,猛感背后寒风刺骨,楚宏图手持朴刀招呼也不打就劈了过来,他回身横杖招架,几个照面便将楚宏图逼退数丈远。

可高原大师知道楚宏图的修为应该远不止这点,隐隐感觉不妙,失声道:“中计!”

这时一个面戴黑色头罩的年轻人从对面的屋里冒出,手中拿着柄和店伙计一模一样的紫金匕首,瞬间斩断囚车上胳膊粗细的铁栅栏,将黄炜从里头拖了出来,夹在咯吱窝底下便欲离去。

高原大师舍下楚宏图,返身一杖劈向来人后脑,那人身形骤然加速,甩脱禅杖劈击范围,他拂袖甩出一串佛珠,在空中地爆开,化作一百零八支淡青色冰箭,涌向劫走黄炜的年轻人。

蓦然一条洁白无瑕的倩影,从漫天大雪中翩飞而至,手中的软鞭舞成一团光影,像具有超强吸力的涡流般,将所有的冰箭都席卷了进去。

高原大师凛然一惊,望着这白衣少女道:“你就是花灵瑶?”

只这么一耽搁,那年轻人挟持着黄炜,几个起落就在暴风雪的掩护下掠出老树集,来到了镇外的一座背风山坡上。

年轻人站住身形,黄炜低声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年轻人淡淡道:“别客气,我救你,是为了亲手杀你。”

黄炜一惊,右手五指猛扣年轻人的后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不慌不忙地扫了眼黄炜,用左手揭下脸上戴着的黑色头罩。

“是你?”黄炜心神剧震,百思不得其解:“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以至于黄某已落得这般田地,你还不肯放过我。”

年轻人淡淡道:“三十多年前,曾有个人,也像这样的大雪天,饿昏在一座府宅门外,府宅的主人救了他,还送衣赠金助其安心备考,这人不负所望,果然金榜题名,考中了武榜探花,从此踏入仕途……”

黄炜的脸色渐渐变了,声音里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与讶异道:“你是……”

年轻人冲着他轻蔑一笑,用传音入密说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堂堂的正二品兵部侍郎竟在刹那间面如死灰,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年轻人,那样子就像活见了鬼。

年轻人的眼神里充满冰寒的杀机,徐徐道:“你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黄炜的身子微微发颤,突然指尖运劲往年轻人的后腰里**道:“去死吧!”

可是劲力一吐,黄炜的面色就变了,他五根手指就像扎在了铁板上一样,根本无法插进年轻人的体内。

“刚才那顿午餐好吃么?”年轻人微笑着,可那模样直让黄炜心头发寒。

“你、你……”黄炜骇然松手,被年轻人像条死狗似的,丢在了雪地里。

他不自禁地拼命往后挪动,叫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小角色……”

年轻人叹了口气:“七年前要是你也能这么想,那该多好?”

他蹲在黄炜的身边,说道:“你只有一条命,却害死了三百八十七个人,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让你来偿还这么一大笔血债。”

黄炜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喘息道:“你杀了我!”

年轻人摇头,从袖口里取出一颗丹丸道:“你猜这是什么?”

黄炜想都不想,夺过丹丸就塞入口中,飞快嚼碎吞下。

“别天真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服毒自尽?”年轻人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小腹开始发热?那就对了。这是一颗雪蛤丸,能够保证你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不会立刻丧命,而且头脑始终清醒。”

黄炜终于猜到年轻人想干什么了,声嘶力竭叫道:“不!”

“一共三百八十七刀。”年轻人抢先封住黄炜的经脉,阻止他自尽:“你应该感激我的慷慨,没有计算这七年的利息。”

他的手沉稳而准确,紫金匕首深深扎入了黄炜的肩头:“这是第一刀,为我父亲!”

黄炜用力挣扎,却被年轻人用左手牢牢按住:“第二刀,为我的母亲!”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大地。黄炜痛苦的发现,这年轻人下手老道精准,每一刀都不会伤到他的要害,他的血不断汩汩冒出,偏偏不会昏迷,不会丧命,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漫长的半个时辰过后,他终于听到年轻人说道:“最后一刀!”

终于可以结束了,黄炜竟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的嗓子早已喊到嘶哑,身上也感觉不到疼痛,等待鲜血流尽气绝身亡的一刻。

年轻人丢下紫金匕首,跪坐在黄炜的身边,黄炜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片完好的肌肤,完全成了一个血人。

察觉到黄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在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中死去时,年轻人的心头一阵空虚,突然像是火山爆发,将头埋入雪地里放声大哭。他哭得昏天黑地,大片大片地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结成白白的一层。

许久许久之后,年轻人悲声渐歇,慢慢从雪里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庞。

他望着黄炜的尸首,想起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情。

忽然,一块雪白的方帕默默递送到了他的面前,年轻人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抹了抹脸又呼了呼鼻子,突然仰天大叫道:“七年了,老子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回音渺渺袅袅,尧灵仙亭亭玉立在他的身后,轻轻一声叹息道:“我无法想象,这是多大的仇恨,要他必须用那么多刀来偿还。”

年轻人挺身站起,回答道:“比起他们,我已经非常仁慈了。”

尧灵仙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和我一起回舞阳城,好么?”

年轻人避而不答,问道:“高原和邢毓莘呢?”

“高原被楚舵主杀了,邢毓莘也被小杜缠住。”尧灵仙的眸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

年轻人摇了摇头:“我们来自两个世界,走的也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上天注定这两条路会偶然交叉,也注定交叉之后又要分道扬镳。”

他懒懒地笑了笑,又道:“你有你的光复大业,我有我的复仇计划,你生活在万人敬畏的阳光下,我却只能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你是仙,我是鬼……灵仙,我很想留下。但你我都明白,很快我们就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后悔。”

他转过身,脸上的泪痕未干,却已有了吊儿郎当的笑意,说道:“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总不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吧?”

这一次,尧灵仙出奇地没有生气,静静地凝视着他:“我在哪里能找到你?”

“算了吧,相见不如怀念。”裴潜道:“我等着你来想我,但绝不会让你找到我——”

尧灵仙的眼眸忽闪忽闪,有了一丝水汽,也是浅浅一笑:“裴公子,求你不要自作多情。我要找你的时候,绝不是因为想你,只是有些又危险又无趣的活儿实在没人愿意干,只好将就着来找你这无赖。”

裴潜的嘴巴张得足够塞下两个剥了壳的鸡蛋,咕哝道:“太伤自尊了。”

尧灵仙莞尔之际,看见小杜牵着两匹马从山坡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她轻声道:“我要走了,你保重!”

“你也保重。”裴潜傻傻的点点头。

微微颔首之后,尧灵仙美好的身影缓缓往山坡下行去,渐渐淹没在风雪中。

裴潜的眼睛有点儿发涩,喃喃低骂道:“丢你娘的贼老天!”

他耳畔忽然听到尧灵仙问道:“裴潜,你在骂谁呢?”

裴潜心里狂跳了一下,急忙道:“我什么也没说。”

尧灵仙娇哼了声,问道:“我忘了问你,那天你交给唐胤伯的慢性毒药究竟是什么?”

“这是我的家传秘方,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裴潜不太好意思地挠挠鼻子。

“想不想知道月儿师妹在哪里等你?”

裴潜苦笑一声:“也罢,法不传六耳,你过来。”

尧灵仙俏脸一红,站着没动,警告道:“不准使坏!”

他笑嘻嘻凑近过去,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个字。

尧灵仙愕然望着他,差点就被这小子的大嘴亲到了面颊,急忙往后一闪:“面粉?”

裴潜老脸微红:“要不怎么骗过唐胤伯?这世上哪有五色无味的致命毒药?”

忽听小杜在身后轻笑:“孤陋寡闻了吧?我就晓得有一种毒药,不仅五色无味,而且中毒之深令人无可自拔,甚至不用下到茶水汤羹里,就能教人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当然,这种毒药千金难买,而且要配对出售,你们两个不就……”

“闭嘴!”裴潜和尧灵仙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道:“我是让他闭嘴,不是你……”

小杜见到两人都呆住了,不由得大笑道:“真好玩……中毒了吧,完蛋了吧?”

裴潜看到尧灵仙满脸晕红,娇躯飞也似地就要离去,忙道:“你还没告诉我水灵月在哪儿?”

尧灵仙遥遥回答:“我也不清楚,问小杜吧……他会带你去找月儿师妹。”

又上当了!裴潜呆若木鸡,却听到小杜还在那儿哈哈大笑。

他忿忿然回过身,一把揪住小杜的胸衣,恶狠狠道:“不是让你打发邢毓莘的么?谁让你这么快就来找老子的?”

“邢毓莘早被我解决了。”小杜得意道:“要是来晚了,不就错过很多好戏了么?”

裴潜恨得牙根痒痒,问道:“快说,水灵月被你藏在了什么地方?”

小杜慢条斯理道:“你这是求我的态度么?”

“好兄弟。”裴潜无可奈何的放开小杜,换作笑脸道:“你二嫂在哪儿?”

“是弟妹。”小杜严肃纠正道,“待会儿跟着我走就是了。”

他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老鬼让我交这个给你。”

“藏宝图?”裴潜眼睛发亮一把夺过,把尧灵仙的离去和水灵月的下落抛到脑后,迫不及待地展开图纸道:“让我看看,老子的奇珍异宝到底藏在了哪儿?”

小杜咳嗽一声:“你最好等会儿再看吧,有人来了。”

“谁?”裴潜目不转睛打量藏宝图,懒得抬头去看一眼。

小杜有点儿尴尬:“是邢毓莘。”

裴潜诧异道:“你不是已经解决她了么?”

“我不过是剥光了她的衣服,吊在了饭庄的横梁上。”小杜着恼道:“谁晓得这婆娘居然寻死觅活,非要嫁给老子不可。”

真的假的?裴潜忍不住抬头往山坡上望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邢毓莘披头散发只穿了件肚兜,手中挥舞长剑像疯了一样,骑着马追了过来。

小杜一摊双手道:“要不你搞定她,对付女人我不得不承认,你小子很有一套。”

裴潜望了望邢毓莘狰狞的面目,找人玩命的架式,头皮发麻:“那怎么成,她一心要嫁的是你。古语说朋友妻不客气……哦不,是不可欺!”

裴潜匆忙忙把图塞进怀里,翻身上马:“弟妹,你俩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邢毓莘先是一愣,继而气得五官移位,双目喷火:“混蛋,你说什么?”

小杜打了个哆嗦,急忙跳上坐骑,叫道:“别过来,再往前老子就叫裴潜来对付你。”

三匹快马叫骂吵闹在雪地里形成一条直线,飞快远去。

在往后的很多年里,人们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裴潜和小杜的消息。

他们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但许多人都相信,其实他们并没有走远,当某一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又或在哪家青楼赌场理,要是有两个年轻人恰巧跟你擦肩而过,也许,很可能,那就是他们……

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发财惹的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