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马炳权和裘火晟干过一杯后,说道:“裘大人,我和几位朋友在隔壁包间吃饭。方才听掌柜的说起今日段副学侍在这儿请客,便赶紧过来向各位敬酒。”

流云沙笑道:“明白了,你和裘大人刚喝过一杯,就想抛下咱们开溜?”

老山羊这次站到了流云沙一边,起身道:“老马,说什么咱们这桌八个人,你都得一个个敬过来,我老和才能放你过门。要不就算裘大人没意见,咱们兄弟俩这十几年的交情立马玩完。”

马炳权又是告饶又是逃躲,最后还是喝足了八杯酒众人才放他离去。

裘火晟意犹未尽道:“这个老马,喝酒得用水缸来装。你们也太便宜他了。”

尤若华见风使舵道:“要不等稍后,咱们一块儿杀到隔壁回敬老马。”

鲍国庵喝得兴起,已是袒胸露腹,拍桌赞同道:“老尤的这个主意硬是要得!”

裴潜知道,今天基本没戏了。他暗暗道:“花姑娘,不是我不帮你。其实老子也很想你做我老婆,但更不想你还没入门就先做了寡妇,活生生给我戴顶绿帽子。”

这工夫老山羊站起身,文忠眼尖问道:“和大人,你要逃席?”

老山羊摇摇晃晃道:“谁逃席?你去打听打听,我是那种人么?老子不过想去趟茅房方便方便,等清空了肚子,回来再跟你这龟儿子干!”

众人大笑起来。裴潜灵机一动摸摸肚子道:“我陪老和去,免得他一路滚下楼梯。”

两人晃晃悠悠走出包间,老山羊喝得有点儿多,边打饱嗝边口齿含糊地说道:“段老弟,你前两天刚受过伤,可要少喝点儿酒。”

裴潜搭着他的肩膀,也是醉熏熏地道:“没事,我能喝——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高兴!”目光却盯到了从过道另一端捧着汤碗走过来的恒月轩伙计身上。

菜是裴潜点的,他自然知道伙计手里的这一碗海鲜鱼翅羹是今天的最后一道大菜。虽说后头还有几道点心和瓜果,但要在那里动手脚无疑势必登天。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了,银子都白花了不说,外带一个到手的老婆也迟早要成别人的。他的脑筋在弹指间一转,已作出决定。

他把老山羊的肩膀搂得更紧了,凑到耳边低声道:“缠住他。”

老山羊又是一个饱嗝,仿佛没听清楚裴潜在说什么,嘿嘿笑道:“我耳朵好痒。”说着话一个立步不稳,撞到了伙计身上。伙计急忙稳住汤碗叫道:“小心!”

老山羊手撑过道旁的墙面勉强站稳,低头瞧了瞧适才滴落在袍袖上的酒渍,勃然大怒道:“喂,你把老子的衣服给弄脏了!”

伙计一愣,心想这是你自个儿酒喝多了不小心又怨得谁来?但老山羊是云中兵院的内务总管,等于这伙计老板的老板,他哪里敢得罪?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老山羊摆出一副大老板的架势,训斥道:“给老子擦干净了再走!”

伙计无奈地求助裴潜。裴潜笑笑开始唱红脸,道:“和老哥,这是你喝洒的酒水。”

老山羊愣了愣,道:“不是汤水,是酒水?”提起袍袖仔细打量,兀自怀疑地问那伙计道:“这真是酒水?”仿似生怕别人的眼睛也像他一般发花不好使,还特意把袍袖扯平了凑到那伙计的面前,好让他瞧个明白。

伙计瞪大眼睛盯着袍袖半晌,连声道:“和大人,是酒……您闻,还有酒味儿呢!”

趁着这两人在争辩老山羊袍袖上沾的到底是酒水还是汤水的当口,裴潜漫不经心地拿起碗里的汤勺道:“这就是有名的海鲜鱼翅羹么?师傅的手艺不错啊!”一小簇淡黄色的粉末已从他的指缝间泄入羹汤里。

这动作当然瞒不过老山羊。裴潜也根本就没想瞒过他——老山羊就是何尝醉,云中兵院的红盟领袖。

这个秘密早在裴潜被崔老头栽赃的时候,就已经从花灵瑶的口中得到了确认。

裴潜亦不得不佩服这老家伙演戏的天分十足——他连杀了伍相国、裘翔桐,老山羊居然还能和自己勾肩搭背,亲似兄弟,也难怪能够在裘火晟身边潜伏这么久。

他相信,老山羊一定很想杀了自己为盟友报仇。但为了所谓的复国中兴大业,如今两人却又阴差阳错地站在了一条壕沟里,并肩战斗。

搅拌了几下汤羹,裴潜皱眉道:“太烫了,也不晓得吹凉点儿再端上来。记得待会儿要用小碗分装,先给裘大人盛上,明白没?”

这时老山羊才把袍袖松开,嘟囔道:“还真是酒水,他娘的晦气!”扯着裴潜穿过楼道,丢下那个被折腾得不知所措的伙计径自去了。

两人进了茅厕,老山羊见周围无人,用极低的声音道:“汤里放的是啥玩意儿?”

“迷药,够让一头大象睡足三天。”裴潜问道:“你不是裘火晟的救命恩人么?”

老山羊哼了声道:“那是二十七年前的事儿,拿来——”摊手伸向裴潜。

二十七年前,当今的天子尚未发动兵变篡位,那时还是大魏朝的天下。

裴潜摇头道:“这东西是别人的,我也没有解药。”

“放屁,”老山羊怒哼道:“难不成那晚海鲜鱼翅羹你一口都不喝?”

裴潜得意道:“当然喝,为什么不喝——这是老子在花钱请客,不喝岂不亏大了?”

老山羊将信将疑,裴潜伸手往他骨瘦如柴的肩膀上抱去,笑道:“但我喝了不会有事,你们喝了就得全部躺倒,烂醉如泥。”

“别碰老子!”老山羊甩开裴潜的手,问道:“要多少时候?”

“差不多一炷香吧。”裴潜对老鬼配制的这贴“醉死牛”颇具信心,回答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一起往外走,裴潜的手再次搭上老山羊的肩膀。看到恒月轩的后院里有人,老山羊嘿了声,没再甩开这小子的手,低声道:“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让她做了你房里的丫头。”

裴潜怔了怔,套问道:“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丫头粗手粗脚的,也不晓得你是打哪儿弄来的。”

老山羊立马明白过来,微觉诧异道:“敢情你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裴潜搂着他上楼梯,说道:“你不也是刚弄清楚?那晚她给你看的是什么东西?”

老山羊避而不答,低低道:“待会儿我把风,你干活。得手后你立刻撤走,老子留下善后。别放过流云沙和丁昭雄,这两人手上沾满了红盟兄弟的血!”

裴潜心想我手上沾的血似乎也不少,问道:“你不走,还留下来干什么?”

老山羊道:“那是我的事。记住,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你还欠老子五条人命!”

“有三条不能算吧?”裴潜咕哝道,顺手推开包间虚掩的房门,准备欣赏稍后的精彩大结局。然而当房门被他推开,看到包间里的情形后,他的脑海却在一霎间变得空白,耳畔嗡嗡作响道:“怎么会是这样?”

酒桌上山珍海味,碗碟铺排,惟独不见一碗刚才下过药的海鲜鱼翅羹。

老山羊也发现了,他迈着醉步坐回位子上道:“汤呢,那伙计不是把汤端来了么?”

鲍国庵笑道:“老和,你喝醉了吧,哪儿有汤?我刚催过,一会儿就上来。”

那碗海鲜鱼翅羹到哪里去了?裴潜直想满楼贴上寻物启事,瞧瞧是哪个王八蛋半路截杀,竟然敢抢走专为裘院主准备的鱼翅羹。会不会是伙计晕头转向,送错了地方?他的心一凛,说道:“我再去催一下。”

“你都快走不动道儿了,”尤若华笑着起身,“还是让我去吧。”

大哥,就算你想拍马屁也请先看看地方好不好?何况老子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副学侍,也犯不着劳您大驾吧?

裴潜都快急哭出来了,忙摁住尤若华道:“尤大人坐,还是卑职去问吧。”

正在两人拉拉扯扯的工夫,突听隔壁包间里有人推开房门惊怒叫道:“伙计,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全都倒下了叫也叫不醒?”

这边的人听得一愣,流云沙问道:“孙讲书,出了什么事?”

那姓孙的讲书忙道:“流云大人,您说怪不怪?马大人他们刚才还好好的,可喝着喝着突然一个个都睡了过去,卑职怎么喊都不见答应。”

裘火晟还没反应过来,笑道:“那是他们喝多了。给老子拿凉水来把老马浇醒。”

裴潜和老山羊悄然对视一眼,晓得出大问题了。十有八九那碗海鲜鱼翅羹被伙计端进了马炳权的包间,让那些人稀里糊涂做了替死鬼。

裘火晟在众人的簇拥下挤进隔壁的包间,叫道:“老马,这么快就倒下了?老夫还没跟你拼酒呢!”

包间里包括马炳权在内的七名食客,或靠倒在椅背上,或趴在桌子上,还有两个划拉到了楼板上,鼾声此起彼伏,对裘火晟的调笑置若罔闻。

桌上只剩下一半的海鲜鱼翅羹还在冒热气,另一半去了哪儿已不用裴潜费神多想。他很想飞起一个窝心脚,把那个送汤的伙计给踹出八百里,更想有人能一脚先把自己踹飞八百里,趁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逃得越远越好。

“咦,老马他们也点了海鲜鱼翅羹?”鲍国庵还在傻兮兮地追询这个无聊问题。

掌柜的闻讯赶至,急忙道:“是,这道海鲜羹马大人和段大人都有点。”

现在,裴潜想踹的不再是伙计,而是马炳权。

“有点不对劲儿。”丁昭雄捏开马炳权的嘴巴,仔细看了看他的舌头,又翻开眼皮瞧了两眼,说道:“好像是中毒了。”

掌柜大惊失色道:“中毒,不可能啊?上来的每道菜小人都是亲自把关的。”

一下子,似乎所有人的酒都醒了。流云沙转过头望向孙讲书,问道:“这桌上的酒菜,你都吃过了?”

“是,是啊。”孙讲书见流云沙冷厉的眼光盯着自己,结结巴巴道:“哦,不,那碗海鲜羹卑职没吃过——我一吃海里的东西就浑身发痒起红斑。”

丁昭雄哼了声,放开人事不省的马炳权道:“咱们也有碗一模一样的海鲜鱼翅羹。”

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丁昭雄的言外之意。裘火晟喝道:“把做汤的厨子,端汤的伙计,统统给老夫找来,我要当面讯问!”

掌柜连声应是,一溜烟往楼道里奔去。裴潜瞟了眼包间敞开的窗户,晓得到了必须脚底抹油的时候了。再不走,等那伙计一到,自己和老山羊准得露馅,成了裘火晟等人饭后甜点。

似有意似无意,丁昭雄靠了过来,问道:“段老弟,刚才你出去过?”

果然,丁昭雄准备发难了。裴潜估算了一下形势,如果他和老山羊出其不意地联手突围,脱身的把握还是有的。至于裘火晟身上的图纸配方,那就不必奢望了。

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冒险制住裘火晟,逼他交出东西,而后挟为人质脱逃。但这么做未知因素太多,比方说,丁昭雄不管裘火晟的死活,一意要留下自己。

裴潜硬着头皮迎上丁昭雄刀锋般的目光道:“是啊,怎么啦?”

丁昭雄淡淡一笑道:“我记得刚才和总管说过,你们有见到伙计把汤端上来。”

裴潜觉得十月里的天还是很热,解开腰带扇扇风道:“是啊,那又如何?”

丁昭雄道:“我还记得,今天是你请客,桌上的酒菜也都是你点的……”

众人仿似醒悟到什么,十数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了裴潜的脸上。

走,再不走小命得搭进去了。裴潜看到流云沙在向鲍国庵使眼色,鲍国庵在往楼道里退……裘火晟、尤若华堵在了包间的门口,文忠挪向窗口,老山羊——

老山羊动了。他猛然闪身到裘火晟的身后,从袖管里掣出一柄短刀,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上,低喝道:“都不许动!”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裴潜的身上,谁也没料到老山羊会突然发难,包括裘火晟。他的脸涨得血红,惊怒交集道:“老和,你干什么?”

一众挤进来看笑话的青楼姑娘惊声尖叫,纷纷靠墙站立,唯恐城门着火殃及池鱼。

老山羊警惕地环视众人,冷笑道:“老鲍,你最好乖乖站住,别想着出去叫人。”

裴潜也是一惊,说道:“和老哥,被怀疑的是我,你这是干什么?”

老山羊嘿然道:“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蹦不了你的逃不了我的。段老弟,快搜裘火晟的身子,瞧瞧咱们想要的东西在不在他身上。”

裴潜一凛道:“老家伙把我给兜出来了!”迎面,看到老山羊醉眼里蕴藏的别有意味的一缕光,他的心头剧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砸得胸口发闷无比难受。

刹那间他看懂了老山羊的眼神。这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一种决绝的眼神。

同样的眼神,他在伍相国的眼睛里也曾经看到过,还有裘翔桐,水灵月……

怒色瞬间涌上裴潜的面门,他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放屁,你少来诬陷老子!我跟你势不两立!快放开裘院主——”

众人听得又是一呆,彻底搞不清楚裴潜和老山羊究竟在说什么,到底谁是逆党,又或两个都是?

老山羊嘿嘿笑道:“你怕了?不用你,老子也搞得定!”将短刀往里一推,裘火晟的脖颈上立刻淌下鲜血道:“把火药的装填程序和配方图纸都给老子交出来!”

裘火晟即便爱惜性命,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也绝不敢向老山羊低头。否则纵然没死在老山羊手里,事后也逃不过充军发配。

他强自镇定,说道:“东西不在老子身上,就是在我也不可能交给你。”

老山羊喝问道:“东西在哪儿?立刻叫人给老子送来!”

裘火晟怒道:“你做梦!裘某自问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逆贼?”

老山羊冷冷道:“你待我是不错。所以我不想杀你,交出东西咱们好聚好散。”

丁昭雄喝道:“和不醉,裘大人是不可能把东西交给你的。你也不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还走得了么?”

老山羊把刀子又往里推了推,裘火晟吃疼低哼。流云沙叫道:“和兄,有话好好说!图纸配方可以给你,但你先放了裘大人!”

裘火晟巴不得有人替他解围,却佯怒道:“流云兄,你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么?”

流云沙苦笑道:“大人,您是国家栋梁,岂能和朝廷逆贼同归于尽?我向你保证,和不醉拿到东西也走不了,不然唯下官是问。”

老山羊不屑道:“流云沙,你怎么就能断定老子走不出这座恒月轩?”

流云沙笑笑道:“咱们走着瞧吧。”转眼望向裘火晟道:“大人——”

裘火晟故作犹豫,一咬牙道:“也罢,你去把那个匣子拿来交给他。”

流云沙点点头往门外走去。丁昭雄抢上两步,低声道:“大人,你……”

流云沙背对老山羊,对丁昭雄使了个眼色道:“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丁昭雄往后退开,流云沙出了包间。裘火晟心神略定道:“和不醉,东西给了你,从今往后咱们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老山羊嘿然道:“恩断义绝是没错,但互不相欠却未必。早晚一天,老子会把你们这些逆贼杀得一干二净,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裘火晟怔了怔,立刻想到当今天子是开国皇帝,本朝尚无“先帝”一说。老山羊口中的“先帝”应该是指二十三年前已死于那场改朝换代的兵变里的大魏皇帝。

裘火晟失声道:“你果然是个逆贼!”想到老山羊在自己身边呆了那么多年,深受自己的提携重用,今次就算保住老命图纸没丢,日后的锦绣前程也要彻底完蛋。

楼里的时间变得特别漫长,裴潜不断在问自己该怎么办。是等着图纸送到,立刻抢到手和老山羊突围,还是继续隐藏身份静观其变?

这时候流云沙回来了。他的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长匣,身后有二十余名守卫护送。

守卫被留在了门外,流云沙手捧黑匣走进包间道:“和不醉,东西我拿来了。”

老山羊扫了眼黑匣,警醒道:“流云沙,你最好别耍花样。把匣子打开!”

流云沙冷哼道:“我可以让你先验过匣子里的图纸和配方。但你必须发个毒誓,拿到东西立刻放开裘大人。”

老山羊断然道:“不成,老子得靠着他才能走出兵院。”

丁昭雄厉声呵斥道:“和不醉,你休要得寸进尺!”

流云沙接着道:“好,我先打开匣子让你看过,咱们慢慢商量——”将黑匣子放到桌面上,用手指飞快地在盒盖表面的泥金花纹上点按数下,听到“哢吧”微响,隐藏在匣子里的机关开启。

流云沙举起匣子,隔着八仙桌面对老山羊缓缓开启盒盖道:“你看清楚了——”

“哧——”一支淬毒的利箭从匣子里激射而出,直刺老山羊的右眼。裘火晟的身子猛向左倒,右肘运足劲力朝对方瘦骨嶙峋的肋部撞去。

老山羊猝不及防,急忙甩头避过毒箭。“砰!”肋部被裘火晟的肘锤重重击中,饶是他修炼过“金罡照”的护体神功肋骨未断,却也疼得眼前发黑,甩手掷出短刀。

“噗!”短刀斜插进裘火晟的左肩,他闷哼转身脱出老山羊的控制,右臂低垂整条胳膊被老山羊的“金罡照”震得酸软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流云沙关起匣子扬声喝道:“抓刺客!”右手亮出根一尺三分长的峨眉刺,纵身越过八仙桌攻向老山羊胸口。

包间里乱作一团,那些青楼女子尖叫逃散,却堵住了鲍国庵等人上前围攻。

老山羊在最后关头看了裴潜一眼,似是在说:“不要动,你欠我五条命!”从袍袖里掣出子母双环,子环拨打峨眉刺,母环砸向流云沙。

流云沙面色一变道:“你是何尝醉!”峨眉刺挑开子环,急忙抽身闪避。

“呜——”母环脱手飞出,化作一束精光直射流云沙。流云沙左手抄起黑匣子往外封架。耳听“叮”的脆响,母环在高高弹飞的一霎,从环里迸射出数十点绿色寒星。流云沙掩面倒地翻滚,却还是晚了一步,被母环射出的暗器打中。

“啪!”毒气迅速蔓延,流云沙左手发软,松开了黑匣。

裘火晟手捂后肩的伤口退到墙角,怒声道:“快,不能让匣子落到他手里!”

老山羊纵身往前飞扑,探右袖卷向黑匣。“哧哧哧——”三名护卫从楼顶用绳索吊落下来,架起云中兵院自制的“天狼神弩”,一蓬箭雨射向老山羊。

这天狼神弩的质地与威力尚胜过红旗军的穿云弩。虽然一次只能连发十八支,但每支弩箭的箭头都是用稀金锻造,不仅锋锐无比而且能破各种护体罡气。

老山羊掀起桌子,身躯往上飞拔,用子环护体准备从屋顶遁走。

“咄咄咄——”弩箭射透桌面,尽管大部分或偏斜或被子环拨开,却仍有两支穿透了老山羊的小腿。

与此同时包间左右两面的墙壁轰然倒塌,各有十余名护卫手操天狼神弩对准老山羊,一通狂射。

裘火晟等人急忙往后退闪,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血肉之躯给天狼神弩当靶子。可怜几个青楼女子,凄惨尖叫倒在了血泊中。

老山羊双腿连中十余箭撞破屋顶往外遁去。突然一阵寒光耀眼,埋伏在恒月轩四周各处屋顶房檐上的守卫齐齐发动天狼神弩,将他万箭穿身。

老山羊的身子噗通一声从洞口摔落下来,重重砸在楼板上没了声息。

一片压抑的死寂里,猛听裘火晟惊惶的声音叫道:“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