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金枪弹起,枪花狂颤化作万道金蛇乱舞,“哧哧”有声射向裴镌。

“咄!”裴镌左手掐诀吐气扬声,祭出月光宝锣。玉华如长河奔放迎上万千金芒,交织成一幅璀璨夺目的壮丽画面。山洞中电闪雷鸣狂飙四溅,大块大块的岩石从洞壁上碎裂剥落,如冰雹般砸了下来,却又在半空中被离乱的华光绞成飞灰。

“砰!”金枪横扫激飞月光宝锣。裴镌趁势抓住小聂腰带弹身而起。

还没有等他双脚落地,来人左掌凌空虚拍,一蓬灰蒙蒙的罡风勃然渲涌。

裴镌一拳捣出,灰罡砰然爆散。他的身形一晃,飘退六尺刚好躲过回扫而来的紫金枪,后背贴到千疮百孔的石壁上缓缓滑落。

“你的手!”小聂惊呼。裴镌的左臂自肘部以下被一层像灰色泥浆般的粘稠**包裹得严严实实。“滴答”、“滴答”,从手臂上滴落下来的灰色粘稠**掉在地上,冒起丝丝缕缕的轻烟,转瞬的工夫就将地面腐蚀得像蜂巢一样。

“别眨眼,我给你变个戏法。”裴镌朝小聂眨眨眼,整条左臂蓦然焕发出一团紫色光华,穿透封裹的浓稠**迸射出来。弹指之间灰色的粘稠**灰飞烟灭,重新露出裴镌完好无损的左臂。

来人低低惊咦,似乎没有料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会如此的扎手。

“苦情蛊”、“金蛇狂舞枪诀”、“灰霾混天浆”,一连三记杀招居然没能伤到裴镌半根头发丝。表面看来,裴镌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但别忘了,自己是偷袭在先且志在必得。从这点来说,他不仅没能占到便宜反而浪费了先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横南荒四十年,他却不信连个毛头小伙儿也收拾不下!

金枪生辉,灰衣飘飘,来人双目逼视裴镌,沉声道:“把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听见没,你有多抢手。”裴镌对小聂说,“如果我没猜错,人家可是神庙四大太上长老之一的赤玄岩。”

“还有谁找过你?”赤玄岩问:“是刀雪怜、素柔水还是屠菩提?”

“找过老子的多了,不过人家都是客客气气的跟我谈条件。”裴镌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只是“客气”二字完全谈不上。“像阁下这样的,我还是头回遇见。”

赤玄岩哼了声,掂量了下裴镌的实力和话语的真伪,徐徐道:“他们答应过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而且,我还可以将‘七十二部玄乌经’的抄本送给你!”

《七十二部玄乌经》,好大的手笔!裴镌不由得对赤玄岩刮目相看,更确切的说他是在重新估摸小聂的身价。仿佛,自己身边站着的不再是个未及豆蔻的小女孩儿,而是不设上限的自动提款机。

要知道《七十二部玄乌经》是神庙一切功法绝学的本源与总纲,尤其是号称“太玄九经”的最后九篇经文,便相当于一把打开天道大门破虚登仙的金钥匙。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赤玄岩居然一口答应可以将副本拱手相赠——只要交出身边这个惹人厌、装哑巴,还发誓要杀死他的小累赘。

这买卖……不能做啊!裴镌觉得自己的心疼得直抽抽,咬咬牙道:“你当我是白痴?《玄乌经》掌管在大神官的手里,非神庙真传弟子连她都无权传授。你不过是个太上长老,凭什么能拿到全套抄本?”

赤玄岩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只要你同意,咱们即刻一手交人一手交经!”

裴镌的心里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低头瞧了瞧小聂,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气。你姥姥的,不就是吃定老子的罩门么?

裴镌无名火上窜,望向赤玄岩道:“这么说来你身上就有玄乌经的抄本?”

赤玄岩颔首道:“不错,但现在我还不能交给你。想要,就拿她来换!”

裴镌摇摇头道:“你不觉得我还有更简便更划算的办法拿到玄乌经抄本么?”

赤玄岩霍然一凛,裴镌猛地掣动天下刀闪身欺近:“杀人越货!”

“铿!”天下刀劈中赤玄岩的眉心,竟发出一记清脆的金属响音。裴镌顿感不对劲儿,就见赤玄岩的体内蓦然泛起金光,全身从头到脚像沙粒一样地往下泄落。

“沙影幻形?”背后传来小聂的一声惊呼。赤玄岩的真身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抓起小聂就往石壁中隐遁。

“破!”裴镌掷出天下刀直射赤玄岩背心。赤玄岩回身横枪招架,身形仍在向石壁里飞退。但这点迟延,已经给裴镌争取到了最为宝贵的时间。他祭起威风神鼓奋力一击。鼓声如闷雷在山洞里回**,赤玄岩身躯巨震,在空中有一个明显定格。

“嚓!”裴镌发动大风翼,再配以“百鬼夜行”的绝快身法,抢到赤玄岩身侧,凌空摄过天下刀顺势一斩,劈断了赤玄岩的左臂。

“哗——”又是一蓬黄澄澄的沙粒泄落,赤玄岩再次施展“沙影幻形”逃脱。

“轻点儿,你抓痛我了!”小聂抱怨。裴镌顺手带过小聂,祭起三尊神君金像与本尊合为一体,没好气地骂道:“怕疼就闪远点儿!”甩手将这丫头丢向洞外。

“狡诈,太狡诈了——居然企图用她引我上钩?”赤玄岩一眼识破了裴镌低劣的诡计。可那又怎样?尽管明知道这有可能是个致命的陷阱,赤玄岩还是跳了出来,探臂飞抓小聂。

让狗不吃屎,比让太阳打西边出还难。裴镌笑了。

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赤玄岩第二次抓到了小聂,而裴镌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正当他心里生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时,从小聂的衣服里蓦地飙射出一青一红两道电影。包屠龙和天罚长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到。

“呼——”天罚长老张开眉心神目向赤玄岩抛了个媚眼,顿时将他迷得七荤八素。

紧跟着包屠龙化为一道青色狂飙,轻而易举地从赤玄岩手里夺走小聂。

赤玄岩一惊,默运玄功恢复一丝清明,却瞧见天罚长老的拳头已击中自己的胸口。

“砰!”焰光熊熊,赤玄岩闷哼晃身衣发上冒起无数殷红火星,顷刻间星火燎原。

“灵奴?狡诈,太狡诈了!”赤玄岩情知中计,顾不得抢夺小聂就近石壁里逃遁。

这时候他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耳畔鼓**起来,好像山崩好像地裂。

天地变了颜色,幽暗的山洞里充满了青红绿三色光华。一尊由三色华光汇聚而成的巨型神钟幕天席地压了下来。

赤玄岩想躲,却惊骇地发现一股无可匹敌的灵气充斥四周,将他牢牢锁定在原地无法寸移。水、火、风三股灵气凝合而成的“浮涯神钟”当头罩落!

“开!”赤玄岩举起金枪挑向神钟。“当!”枪锋激撞在神钟上,赤玄岩眼前一黑吐了口淤血,一双虎口开裂,只觉得从枪上传递来的力量重逾万钧,压得他浑身骨骼哢哢作响,经脉贲张几欲爆裂。

“有种你就再施展沙影幻形啊?”裴镌落井下石,在旁边说风凉话。

赤玄岩的双脚没入坚硬的山岩里,却无法再向以往那样借用土灵术脱逃。神钟的灵力已将他牢牢罩定,泰山压顶般的威势更压得他无法分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神与功力,只能站桩似的在原地硬挺。

“噗!”落完石,就该下刀了。裴镌一向精于此道,唯恐损坏有可能藏在赤玄岩怀里的《玄乌经》抄本,连下刀的地方都很专业地选在了他的喉咙上。

“狡诈,太狡诈了……”这是赤玄岩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点声音。

“当啷!”金枪坠地,浮涯神钟完成历史使命,所有灵气被收回三尊神君金像中。

“经书呢?”裴镌迫不及待地扒开赤玄岩的衣衫,搜索玄乌经抄本。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孩子舍出去了,要是打不着狼那可亏大了!

“你杀死了一位神庙的太上长老?”小聂被包屠龙放回了地上,难以置信地问。

“谁让他身上有……有抓你的企图。”裴镌仔细地在赤玄岩身上翻找。

结果连搜了三遍,连耳朵孔都没放过,赤玄岩的身上既没有任何拥有储物功能的灵器,也没有抄本的蛛丝马迹。

“狡诈,太狡诈了。”不知不觉裴镌学会了赤玄岩的口头禅,颓然坐倒在地。

不过他毕竟不是一无所获,身为太上长老的赤玄岩身上还是带着不少宝贝。

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那杆紫金枪和七只装有虫蛊的小瓷瓶。另外还有一块神庙金令,想唬唬人时也能派上些用场。

但所有这些比起《七十二部玄乌经》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由此可见人千万别随便吹牛许愿。就像赤玄岩这样,不仅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还害得裴镌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喀喇喇!”巨大的石块不断掉落,山洞即将彻底塌方。裴镌收了家当,抱起小聂掠出山洞道:“刀雪怜、素柔水、屠菩提,不晓得他们谁肯拿玄乌经来换你?”

小聂绷着小脸,冷冷道:“如果他们也这么想,赤玄岩就是前车之鉴吧?”

“老子千里迢迢把你送到神庙,顺路创收并不为过。”裴镌一点不脸红。

“你抱着我去哪里,快把我放下,我自己会走!”小聂见裴镌出了山洞御风南行。

“别乱动,咱们连夜赶路去神庙。等到了地头,老子也就解放了。”裴镌说。

他放弃了乘坐天长号的打算。虽然这么干会省不少力,但一来小聂受不了,二来沿路危机重重。赤玄岩是死了,可不定还会冒出个金玄岩、蓝玄岩来,天长号目标太大,更不方便打斗,还是留在原处的好。

“你这么着急赶去神庙,是为了用我交换那位水仙姐姐?”小聂问。

“是又如何,她可是我老婆。”裴镌并不否认自己的真实企图。

“她不是你老……老婆,”小聂忽然道:“那天晚上在天灯寨,你和她虽然同住一屋,却是睡在了房梁上。”

“胡说!”裴镌大吃一惊,怀疑小聂是不是有透视眼。

“是我舅舅亲眼看到的!”小聂被裴镌驳斥,很不服气:“他说你们不是夫妻。”

“人小鬼大,管得倒挺宽。”裴镌皱皱眉,说道:“小心我今晚把你当老婆!”

小聂脸一冷,道:“放我下来!”

“干嘛?”裴镌不耐烦地道:“你真以为我选老婆的眼光那么差,会看上你?”

小聂脑海里浮现起尧灵仙易容后的模样,很难苟同裴镌的自我吹嘘。

“我胳膊疼得厉害。”她的鼻尖上果然有一颗一颗的冷汗渗了出来。

“麻烦,你就不能忍着?”话虽这么说,裴镌还是把小聂放了下来,借着月光检查她的胳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聂的左臂自肩膀以下肿了一圈,大片大片的瘀青触目惊心,亏她能忍到现在。

不用问,是赤玄岩刚才那一抓的杰作。裴镌顿时心里打了个突,赶紧查看骨头的情况。还好,骨头没断只是筋扭了。他一边替小聂敷药,一边运功为她疏导淤血道:“千万记得,不准告诉任何人你胳膊伤了。”

小聂没吭声,默默看着裴镌忙碌。等裴镌处理完伤处,她放下衣袖道:“好了。”

裴镌长舒口气,看看四周以确定刀雪怜是否就在暗处监视。为了将功赎罪,争取一个好表现,他主动又问:“你饿不饿,我弄点儿吃的来。”

“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贿赂我?”小聂回答说:“但你休想让我忘了那件事!”

“你这丫头还真记仇。”裴镌哭笑不得,召出三具尸灵准备夜宵。

人(尸)多力量大,不一会儿架子上已烤起一只香喷喷的獐子。小聂靠树坐着,双手凑近火堆取暖。裴镌翻遍了蟠龙吐珠宝戒里的家当,找出一只价值连城的紫金钵来,盛水烧开了递给小聂。

小聂小口小口地啜着热水,问裴镌:“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神庙?”

“天亮前,如果一切顺利。”看了看天色,裴镌回答说。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都想得到我?”小聂犹豫了下说。

裴镌精神一振,却装作提不起兴趣的样子道:“这跟我有关系么?”

“说不定等你知道了真相以后,就会改变主意。”小聂缓缓道:“你知道神庙的最高统治者是大神官,但你是否晓得大神官是怎么选出来的么?”

裴镌翻转獐子,随口道:“反正不可能选中我,选中了老子也不干。”

“神庙相信:每一代大神官圆寂后,她的魂魄都会托胎转生,成长为新一代的大神官。为了能够使大神官生前指定的护法使者顺利寻找到转生后的自己,去世之前她会尊崇玄乌大神的指示,留下若干神示。凭借这些神示,护法使者就能确认谁是转大神官转世托生的人,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玄乌素女’!”

小聂垂下眼,低声道:“舅舅说:我就是这一代的玄乌素女……”

“你相信他的话?”其实裴镌已经信了,否则刀雪怜、赤玄岩根本不会费尽心机地要得到小聂。区别仅仅在于,刀雪怜的手段更高明些。

“我曾经见过那位刀长老一次,她是上任大神官指定的护法使者,负责寻找玄乌素女的人。按照她的说法,大神官留下的‘神示’都一一映现在我的身上。譬如历代大神官的右脚脚底心上,都长着一个神庙特有的五星连珠印记。”

小聂道:“还有那首《月落》曲是上代大神官最喜欢吹奏的,在她去世后就失传了。可是虽然没有人教过,我却从小就会吹奏。刀长老说由于这次的神示异常含糊,所以整整花了十二年才终于找到了我。不久之后,舅舅就带着我上路了。”

“难怪你一心一意要去神庙,敢情是为了当大神官。”裴镌明白了。

“不对!”小聂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抬起头道:“我想去神庙是因为舅舅告诉过我:只有当了大神官,我才能见到妈妈。”

“这种谎话也好意思拿出来骗小孩。”裴镌很不以为然:“是他自己想当大神官的舅舅,才故意哄你玩的吧。”

“不会,我舅舅不会骗我。”小聂眼里涌出泪水:“他为了救我连命都没了。”

“高风险高投入才有高回报嘛。”裴镌割下块獐子肉,“不说了,吃肉。”

小聂只吃了一小块腿肉就停下了。裴镌也没胃口,草草填饱了肚皮继续赶路。

小聂的精神好了不少,伏在裴镌的背上望着脚下连绵不断的原始森林飞速后退,轻轻哼起了《月落》的曲调。

裴镌却没这么好的闲情雅致,他得防备着不知从哪个黑暗角落杀出来的神庙高手。赤玄岩曾问过他,是否其他三大太上长老也曾找过自己。由此可见,这些人对小聂很可能都存有窥觑之念。

夜空寂廖,却有各种慑人的啼鸣嘶吼从下方茂密的丛林里传来。越过这片覆盖在死火山上、被南荒人称为“许愿林”的地方,就是神庙所在的真信峰了。

背后小聂甜润的嗓音渐渐变得低微,她慢慢进入了梦乡,唇角有幸福的微笑泛起。

裴镌却觉得自己很不幸,因为一股阴森强大的杀气正从四面八方高速逼近。

为什么这丫头一吹《月落》,准会有强敌出现?就跟瑞士钟表报时一样的准。

裴镌举目四顾,一闪一闪的天边飞来八簇绿幽幽的灯火,刚好以自己为圆心围成一圈。看上去它们像是逢年过节放飞的许愿灯,而裴镌真想立刻许个愿:让狗屁的玄乌素女和大神官都见鬼去吧,老子都冤到家了——阿门。

裴镌凝住身形,他知道自己正陷入一座可怕的法阵之中。敌人已经出现,却隐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八盏许愿灯在距离裴镌一里之外的空中忽然停住,空寂里有个人音响起:“想活命就把孩子交给我。”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会玩“八荒阴火大阵”,对方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你身上带着七十二部玄乌经么,抄本也行。”裴镌很主动地询问。

“把她交给我,我可以送的一套玄乌经的抄本。”那个男人在暗处回答。

“你先把抄本拿出来给我瞅瞅。”裴镌上过当学乖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那个男人比赤玄岩实在,“但我可以保证,把她交给我你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丢你娘,藏哪儿呢?”裴镌偷偷用灵觉搜索了半天,没能找到对方的藏身处。

“那你可以叫人回去取来,反正路不远,我可以等。”他一面谈判一面悄悄取出镭射镜。只要对手不是像李折花那样拥有变态的隐身术,镭射镜就能照到他。

“那你是信不过我了。”双方的和谈随着这句话宣告破裂,八盏许愿灯光芒暴涨焕发出成千上万只血红色的火天鹅。

小聂被惊醒,睁开疲倦的双目,随机就看到这一幕震撼人心的诡谲画面。

“天鹅?”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呼道。在她的印象里,天鹅华贵而典雅,如百鸟中的公主。但眼前这铺天盖地扑袭而来的火天鹅,每一头的身躯都有犀牛般大小,双翼展开超过四丈,通体透明闪耀妖艳红光,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火海。

仔细再看,它们或者三五只一群,或者七八只一组;或者一字排开,或者高低错落,彼此间首尾呼应浑然一体,隐隐包含着某种极为厉害的魔门阵法。

更为强悍的是,每一头火天鹅中都蕴藏着一个被许愿灯炼化的冤魂。这些冤魂充满暴戾不平之气,杀意之强怨念之盛足以撼动乃至吞噬任何顶级高手的心灵!

午夜子时,火山上空,恰好是阴火之气最为强盛的一刻。屠菩提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八荒阴火阵能够发挥出比平时更为强大的威力,即使对手是同为神庙太上长老的刀雪怜、素柔水、赤玄岩也等人,至少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手,发动了一场错误的战争。

“呼——”陵光、监兵、孟章三尊神像祭起,一道融合三色神华的彩光从裴镌的头顶冲天而起,电光石火之间幻化成一座高约十丈气势恢弘的九层宝塔。

裴镌的身形缓缓升腾来到塔尖,犹如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灵,低沉的嗓音吟诵道:“开我众生之门,渡你怨戾之魂……”

“黄泉镇魂塔?!”屠菩提情不自禁地失声。不是他的涵养不到家,而是这座由三大神君金像联袂发动的黄泉镇魂塔实在过于骇人。

他急念法咒,希望能够亡羊补牢,可惜已经迟了。黄泉镇魂塔每层四扇共计三十六扇塔门如有实质地豁然大开,从里面飘送出低浑模糊的吟唱之声,宛若一首发自地域的招魂歌谣。

一只、两只……十只、百只、千只火天鹅——那些在世间饱受磨难的冤魂厉魄在吟唱声的召唤下瞬间摆脱许愿灯的控制,仿似飞蛾投火般涌入敞开的塔门里。下一刻,它们将在塔中得到渡化,最终被由火、水、风三种灵气联合撕裂的一线空间缝隙,全部传送到阴间。

“收!”屠菩提绝望地做着最后的补救。但无论他如何驱动许愿灯召还火天鹅,都已变得徒劳无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火宫历代宫主花费数千年光阴才收集来的几万冤魂被黄泉镇魂塔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仿佛雪过无痕,先以水灵之力灭尽阴火,再以火灵之力化去怨戾,最终凭借风灵之力的传送,数万火天鹅在顷刻间消逝,重新露出广寒夜幕。

唯有高耸入天的黄泉镇魂塔的光芒还在渐渐黯去,吟唱渺渺余音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