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无峰山。

离冬教主望着那被树荫遮掩的山泉小路,满脸复杂。

“为何墨云旷会这么清楚去往无峰山深处的小路?这小子不会从这进去和那人私会过吧?”

教主一边朝里走一边忍不住开口询问,而他身旁之人却只是浅浅一笑。

“也许吧。”梅尘良举着折扇悠悠扇着,目光却随着两人的深入而愈发深邃。

“你还说,墨云旷给你的信上到底都说了什么?”

离冬教主满脸不高兴,自己的手下不听自己话一定要去南疆折腾也就算了,如今还有了自己都不能知道的秘密,竟然还是给梅尘良这个老狐狸的,这叫他更为气恼。

“也没什么,只是让我帮他个忙而已。”

梅尘良敷衍着回道,接着便伸手搂住了离冬教主的腰,轻功一跃带着对方轻易就入了无峰山深处。

这是两人第一次来这无峰山最深处,也不识路,两人只能凭着感觉往里走,梅尘良比离冬教主更坦然一些,两人弯弯绕绕,最终走到了无峰山的最顶层。

随即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是一座山洞,那洞口被封着,依稀能感受到一股极寒。

“这处是?”离冬教主刚想上前,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了下来,他让教主退后了些,看着那山洞口眯了眯眼。

“看来找对地方了,棋儿,你在外边等着,我去帮你那属下办个事。”

梅尘良说罢便径直朝着那山洞口走去,离冬教主有些担心,叫住了他:“墨云旷到底让你做什么事?”

折扇被收起,梅尘良一边拿起腰间的佩剑一边笑道:“一件很有趣的事,大概和弑神差不了多少吧。”

说罢梅尘良便反手抽出了那柄长剑朝着洞口斩了一剑,那内力深厚至极,只一剑便将洞口的封印破灭,瞧着漆黑的山洞深处,梅尘良还不忘自嘲一句:“太久没用剑了,都生疏了。”

接着梅尘良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这山洞里边走去。

洞里寒冷彻骨,仿若处于冰天雪地之中,可梅尘良的面色却丝毫不改,双眸熠熠,周身的杀气也愈发浓重了起来,一点都不像曾经那个与世无争的梅花宫宫主。

就这样,梅尘良走到了最深处。

那里摆着一副冰床,而冰床之上竟赫然躺着一个人影。

就算已经有了准备,梅尘良靠近看清那人后脸上还是浮现了几分诧异,但又很快掩去。带着疯意的笑容在他脸上滋长,梅尘良从未想过墨云旷竟是真的送了他这么份大礼。

谁都知无峰剑尊举世无双,其十六岁便能问剑江湖风云榜登顶,无峰剑派也是在其的带领下日渐兴盛成为江湖第一大派百年,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已是风烛残年,仿若枯骨一般躺在这冰床之上。只一眼便知道对方已经不是当年的无峰剑尊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就连对方都没能逃过。

梅尘良垂眸看了许久,直到对方突然睁开眼,那双浑浊的双眸与梅尘良径直对上,在短暂的惊愕后梅尘良竟是从那双眸中看出了无尽的恐惧。

“你是谁……”已经老去的无峰剑尊无力地朝着梅尘良开口,那双手不住摸索似乎是想支撑着自己起来,可那副身子终究是已经老去,再加上夺舍的反噬之大,他此刻根本无力起来反抗,只能死死盯着梅尘良,试图震慑吓退对方。

可最终换来的却是梅尘良无情的嘲笑。

他伸手举起自己的佩剑,如若墨云旷在场便能认出那把便是当初他和淮荫帮其从胡家拿回的胡老爷生前的佩剑。

梅尘良握着那柄长剑,脸上竟是露出了少年人才有的狂妄笑意。

“无峰剑派,正派剑尊,若是绪之在这恐怕也会觉得可笑之至吧。”

他将长剑指向对方的胸口,阴柔的脸上露出平日里显有的阴狠之色,“你已经老了,这片江湖也不再属于你,你该上路了。”

“你不能杀我……”已经是老人的萧白还在那苟延残喘,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没有走到剑道的终极。

“不能?那很抱歉,我也是替人办事。”

说罢梅尘良便将那柄长剑狠狠刺入了对方的胸口,只是刺歪了几分,拔出剑的那一刻梅尘良的眼神幽深,低声道,“只是很可惜,我从不喜欢送人舒舒坦坦地上路,剑尊前辈,很荣幸见到你,只是我们怕是无缘再见了。”

说着梅尘良竟是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只是还没等萧白松口气,那人竟是从怀中掏出一东西随手丢在了山洞里,在其内力的驱使之下,火光一点点将整个山洞充斥。

离冬教主在外边等了许久,眼看就要等不急想要进山洞查看时却只见梅尘良慢悠悠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怎样?里边有什么?”

离冬教主好奇地凑上前想往里边看,却被梅尘良伸手捂住了眼睛,整个人带着往山下走去。

“我有个故事,不知棋儿你想不想听?”

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好似烈火在灼烧,依稀能听到老人痛苦的哀嚎,离冬教主很想回头看,可奈何梅尘良的力气实在太大,带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甚至自顾自地说起了那个故事。

传闻一少年自幼便修习剑术,以一柄剑横行世间,惩恶扬善,受人敬仰,直到这少年遇到了一个姑娘。

姑娘是个世间罕有的美人,她说她倾慕于他,要与他一起行走世间。

郎情妾意,这本该是段不错的姻缘。

只是很可惜,少年一心问剑,最终舍弃了情爱不愿被其束缚。

少年离开时那姑娘并未阻拦,只是在其离开的那一刹那转身跳下了高楼。

白衣似雪,却被那鲜血浸染成鲜艳无比的红衣,最后化为风中摇曳的神儡之花,在南疆的土地上肆意盛开。

“不值得,这姑娘太不值了。”

离冬教主皱了下眉头,感慨了一句。

“是啊,很不值。”

梅尘良摇着折扇踏过这无峰山的石阶,这处似乎经常有人来打扫,干净极了,他看着不远处的浮云,竟是显有地怀念了一下过往,

“棋儿,等着吧,这天下很快就要变天了。”

而这无峰山也不会再是曾经的那个无峰山了。

……

兜兜转转又过了数月,墨云旷坐在那桂树之下的躺椅之上悠闲地吃着托人从怀云城买来的云楠糕,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侧,遮掩住了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

枯叶簌簌掉落,落在了墨云旷的发顶还有衣襟处,墨云旷刚想将其拍落,一只手却比他先一步抵上墨云旷的发梢,将那两片枯叶摘去,接着便是一件厚重的大氅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墨云旷稍稍回过头抬起眼,只见简书正站在自己身侧,动作关怀体贴,只是那眸色依旧暗淡无光。

这叫墨云旷一下便失了兴致,愤愤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这时庭院的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人影自门外走进,一眼就看到了桂树底下闲的要死的墨云旷。

“你这人不会打算在这待一辈子吧?”

淮荫将手中的竹篮轻放在墨云旷身侧的石桌上,随即转身看向一直杵在一旁的男人,脸上的敌意相比数月前减淡了不少,“这人的神志还没恢复?他若一辈子没恢复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等他一辈子咯。”

墨云旷直起身子朝着那竹篮摸索过去,一闻味便知道是蓉儿给他做的佳肴,“反正他现在是我的蛊,只要我没死,他也不会死。”

“……我当初真不该拦着教主,就该让他打死你的。”

淮荫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当初墨云旷半死不活从南疆回来,还带着个同样半死不活的简书,南疆那事被教主知道后教主足足在墨云旷屋外等了两个月,一直到墨云旷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才拿着根竹棍追着墨云旷揍了半个梅花宫,若不是淮荫他们几个拦着还能揍上另外半个。

“所以我说教主那脾气还是太爆了。”墨云旷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南疆墨云旷活着从那山谷出来后也是躺了好几天才醒转,只是等他醒来的时候整个正派都已经变了天。

无峰剑尊和师祖相继陨落,这整个江湖瞬间变得群龙无首,而所有门派也都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墨云旷生怕被人发现简书还活着,那是连夜带着简书逃离了南疆,只是在临行前原主的妹妹拦住了他。她想让墨云旷留下来同她一起生活,毕竟原主大哥一死,这世上便真的只剩他们二人是血亲了。

只可惜墨云旷拒绝了对方,他很清楚自己和对方走的并不是一条道,而两人的归宿也不会再是南疆。

墨云旷最终还是没和对方提及当年之事,原主被炼作花菟蛊,想来他也是不愿被自己妹妹知道的。

“十三呢?他最近去哪了?好久没见他了。”墨云旷突然想起了顾十三那个傻小子,那家伙从南疆分别后每个月都要来寻他一回,可如今已经一月有余却还没见到他的身影。

“他啊,听说是回化音谷了,他说他要回去祭奠一下自己的师兄。”淮荫对顾十三那后辈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有点傻,但本性并不坏。

听到淮荫所说墨云旷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说落叶归根,也只希望顾十三不要走他师兄的老路。

淮荫走后墨云旷便倚在那躺椅上睡着了,从南疆回来后他的身子便大不如前了,很容易累着,更何况他还要养着简书这么一个大活人。每月必须以自身之血喂养对方,否则对方的身子便会倒下。

不过这对墨云旷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对方永远都离不开他了。

正休憩着,恍惚之间墨云旷却是听到了一阵衣物摩挲的声响,刚开始还不怎么在意,可很快一个黑影便将他笼罩,墨云旷的下巴被轻易勾起,随即两片温热的唇瓣便抵上了墨云旷的唇,毫不犹豫地深入,让墨云旷整个人跌落在这温柔乡之中。

意识到不对,墨云旷猛地睁开眼,对上的竟是简书那算清澈如明镜的铅色眼眸,不再似这数月里的那般木讷,而是充斥着汹涌到能见他吞噬的炙热爱意。墨云旷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顿时欣喜若狂,企图开口询问。

可谁想对方根本没给他询问的机会。

“简……唔!别动那……”

太久没经人事的身子被随意拿捏,墨云旷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人被狠狠压在躺椅之上,衣袍被渐渐褪去,徒留那抹滚烫的肌肤被秋风肆意侵蚀,而那躺椅也开始嘎吱作响。

大抵是真的很久没做的缘故了,被进入的时候墨云旷甚至还有些疼,可他整个人被强行压着,只能肆意扭动自己的腰肢,唇也被对方死死含住,呻吟与喘息泄露在这空旷的庭院里。

更恐怖的是因为子母蛊的缘故,墨云旷能感受到男人脑海之中的快感与几乎倾泻的爱意,一瞬间这种疯狂的感受几乎将他湮灭,也叫他整个人压抑不住这份感受,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流。

简称,爽翻了。

这场疯狂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月亮高高挂起,而墨云旷也被抱到了屋内的**。

两个人又折腾了许久,直到墨云旷再也折腾不动了。

再这么下去他的老腰得废掉。

求饶了不知道多久,对方也终于是放过了他,将他整个人洗净后抱回**拥在了怀里,温热的鼻息洒在墨云旷的脖颈处,有些痒。

“云旷,你好香。”简书嗅着身前人后颈处的香气,开口道。

“你这不废话。”

墨云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下对方成了他的蛊,自然对他的血渴望至极,因此墨云旷在其眼中也会变得尤其的“香”。

简书听到墨云旷这话微微一笑,抬起身子顺着月光看向了自己枕边人的脸颊,月光映照下,墨云旷脸侧那道疤痕尤为显眼,叫男人不住心疼。他伸手抚上墨云旷脸上的那道伤疤,片刻又轻吻而上。

“抱歉,云旷,当初是我没做好。”

简书很是懊悔,他与墨云旷做下了承诺,可谁想在见到自己的师尊突然出现,又被告知墨云旷被抓走一事后竟会心神不稳,而对方也因此趁机夺了他的舍。

被夺舍的那段时日简书就好像一直被关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他能瞧见外边的一切,能听到外边的声响,可唯独无法控制自己的那具身体。

他只能看着自己所爱在面前一点点崩溃,可他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没有墨云旷,师尊要夺他的身子简书也是无怨的,师尊给了他许多,他自然是要报答师尊的养育之恩,可如今墨云旷却因他而受伤,更因为他而起了死的念头。

这叫简书无法安然离去。

墨云旷的右手更是因为他而被挑断了手筋,自那以后便搬不得重物,就连手指都不能灵活地动作。

“是我对不起你,云旷。”

简书将头埋入墨云旷胸前闷闷出声,就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挨训。

可墨云旷非但没骂他,反而被他这反应逗笑,语气轻快:“你倒是认错认得快,对,你就是对不起我,所以你以后得好好补偿我。”

墨云旷像个流氓一样捏起简书的脸,强迫对方看向自己,话语轻浮:“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黑暗之中,简书盯着墨云旷含笑的双眸良久,最后径直又吻上了墨云旷红肿的唇,等将对方吻到喘不过气才堪堪松开,抵在对方的耳边低语:“好,从今往后我简书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都要与你纠缠不休。”

……燿眼

秋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

墨云旷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他便突然察觉到了一点,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太像穿书之前的他了。

这种感觉很明显,就好比他坐在这看着镜中之人,却觉得对方就该是这样的,彻彻底底地融入到了这世间。

正恍惚着,一只手将墨云旷的长发束起,接着便接过了墨云旷手中的木梳动作熟练地帮其梳理起了青丝。墨云旷并不阻拦,自从简书回来,他好像又变作了曾经还在离冬教之中的他,也是整日游手好闲,也习惯了某人的伺候。

正想着,墨云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那白玉镯子之上,盯着盯着便不由得问道:“简书,你给我的这镯子是不是什么宝物?我总觉得它比我所想还要贵重。”

“不算什么贵重的宝物,只是普通的白玉而已。”

简书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轻描淡写就将这镯子的贵重之处略去,但很快男人便补充了最重要的一句,“不过这镯子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是我最为重要的一物,所以我便将它送给了我最为重要的人。”

“哼,油嘴滑舌。”墨云旷听着听着便羞红了脸,只觉得简书是愈发会说话了,特别是说好听的话。

等墨云旷的头发被束好外头也正巧有了声响,墨云旷听到这动静站起了身。

“应该是教主他们来了,前段时间教主便说要来我这做个客。”

墨云旷推了推一旁的简书,催促道,“走吧,出去招待客人了。”

简书听到这话却是犹豫了:“我要不还是不出去了,想来他们是不愿见到我的。”

毕竟当年有过恩怨,简书并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

墨云旷却是伸手轻叩了下男人的脑袋,挑了挑眉:“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打死你的,最多就揍你一顿,走,出去吧。”

说着说着墨云旷还勾起了简书的下巴,贴近了蛊惑着喊了句:“相公?”

“好。”轻飘飘的一句就叫简书完全迷失了心智,也不管是死是活了,扭头便朝着外边走了去。

看着对方义无反顾的背影,墨云旷站在那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可等对方离去墨云旷却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朝着无人的房间轻声唤了句:“系统,你在吗?”

等了好一会儿,无人回应。

这已经很多个月了,久到墨云旷都要忘了他到底有没有过一个系统。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指不定对方已经攒够了积分回总部交任务去了,这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墨云旷便悠悠朝着屋外走去,步伐轻快。

院外春风飒爽,映照着江南让人难忘的美景,而美人更是成了其中的点缀,银铃摇曳,络绎不绝,叫人轻易就迷失了其中,再也寻不到当年的模样。

数年光阴一瞬间,回眸已是书中人。

______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书中祸水》自此正文就全部完结了~这本的初衷就是自己很喜欢看这类,然后干脆就自己写了一本,但这回战线拉得很长,开始存稿写是前年的九月份,没想到写完这本已经是23年了,一年多的时间让我写这本写的很疲软,但幸好还是把它写完了,要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接档文是本正儿八经的古耽,替嫁相爱相杀,也是属于自割腿肉写的一本,喜欢的希望可以支持一下~

番外会慢慢更新,到时候会在标题标明内容,感兴趣的可以购买阅读~

就这样,有缘下一本见,祝宝子们新的一年生活越过越好,啵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