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起身将阿鼓拦下,也叫墨云旷彻底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不知为何墨云旷瞧着对方这容貌便觉得眼熟,可又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哪见过对方。

直到地窖口又传来了敲击的声响,顾十三转头去开了地窖门,一顿折腾后一个身影便钻了进来。

那人本是在朝里边走,谁想墨云旷一转身与其对上面,对方便立马停住了脚步。

看到对方的神情显露出明显的憎恨,还有那张熟悉的脸,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墨云旷依旧记得对方是谁。

这不就是几年前他去寻丹药的时候在那镇子上骗他的假道士宋云吗?墨云旷对其的印象很深刻,就算眼下对方沧桑了不少墨云旷还是一眼就将其给认了出来。

不过瞧见对方的神情,想来对方也已经将他给认出了。

想到这墨云旷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既然宋云在这,那身后这神女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墨云旷转过身看向那神女,试探着问道:“我们是不是几年前在怀江那镇子上见过?”

神女见墨云旷想起了他,也没有隐瞒,直接点了头:“是我。”

见对方都承认了,墨云旷也终于是将对方对上了号。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回答了墨云旷后神女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墨云旷,就好像在期待着墨云旷说些什么。

可墨云旷却是一脸疑惑,他与对方对视良久,神女终于是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开口问道:“你见我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墨云旷不太清楚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见墨云旷无动于衷,神女竟是上前拉住了墨云旷的手迫使对方抚摸自己的脸,笑容苦涩悲哀,嗓音带着几分急切:“你看看我的脸,你忘了吗?还有我额间的疤,你难道都不记得了……”

墨云旷被迫触碰对方的面容,指尖碰到的肌肤不算粗糙,只是他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直到对方说道:“我现在能碰你了,你不记得了吗?我以前没法碰你的……”

这几句话或许旁人听上去会觉得奇怪,可墨云旷在听到这话恍惚之间竟是回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做的梦,梦中的他并不是他自己,那段记忆也并不属于他。

他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之上,而有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就在他的跟前试图触碰他,却被他无情拦下。

墨云旷依稀记得,对方唤了他一句……

“三哥,你真的全忘了吗?”

神女握着墨云旷的手,晶莹的泪珠自其眼角滑落,很快便泪流满面,“不仅仅是我,你连大哥他们是怎么死的都忘了吗?”

墨云旷没有吭声。他也没法吭声,因为他不仅仅是全都忘了,甚至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墨云旷。

他只能垂眸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许久他才稍稍回忆起了些东西于是压低了声音缓缓念了对方的名字:“云芝。”

此话一出,对方竟是哭得更凶了些,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墨云旷的怀中,口中喃喃道:“是我啊,三哥。”

墨云旷的双手悬空,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任凭对方抱着自己哭,实则大脑一片混乱。

对方应该就是原主的妹妹。

原来原主还有亲人活着,墨云旷一直以为对方是孤身一人。

他转头看向周遭,很显然这一幕所有人都没想到,包括淮荫。

淮荫一脸严肃地看着墨云旷与他怀中的神女,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怀中人冷静了下来,墨云旷便与对方坐到了一起,但多少还是有些拘谨。毕竟墨云旷不是原主,他也不清楚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幸好有淮荫同墨云芝解释,说是墨云旷失忆了,过去很多事都已经忘了。

“失忆……怪不得。”

墨云芝垂着眼眸愣愣开口,面色明显有几分失落,“我就说三哥不可能认不出我。”

可实际上墨云旷就是认不出对方,也亏得他还有失忆这个借口在,否则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

“你既然早就认出了我,那为何几年前在怀江不与我相认?”墨云旷还是不太明白,既然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为什么一定要等现在才提起。

“我那时被一堆麻烦事缠身,本想将这些事解决完再去寻你,谁想等我寻去你们整个教却早已人去楼空,更有传闻你被绞死在了无峰山顶,我……”

墨云芝说着说着竟是咬牙切齿了起来,就算眼下墨云旷活着出现在了她的跟前,她还是忘不了两年前所有人都和她说对方已经死了的场景。偌大的天地竟是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中原人毁了我的一切,他们甚至夺走了三哥你。”

女人的语气愈发低沉,甚至渐渐地从中能听出滔天的恨意,“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永永远远都无法离开这南疆之地。”

这话墨云旷没法接,他能听出对方对中原人的恨意,抬眼朝着淮荫看去,淮荫稍稍摇了摇头,示意墨云旷不要开口。

于是墨云旷便沉默不语,直到对方再次开口:“所以三哥你又为何要帮那些中原人?他们本就该死。”

“那些后辈还小,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云芝。”墨云旷知道对方是在质问他先前救下正派那些弟子一事。

“没有做什么?哈哈……”

身旁之人听到这话竟是低声笑了起来,就好像墨云旷说的话极为可笑,“那我们当初做什么了吗?我们整个锖族又做错了什么要叫他们这般屠杀?三哥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我……都忘了。”稍稍敛下眼睫,墨云旷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他不是原主,无法与之共情。

“忘了?三哥,你忘了我便同你说,只要你想我可以同你说一千遍一万遍,但你绝对不可以背叛我!”

墨云芝比墨云旷想象中要疯许多,就好像经历了长期的折磨而精神不是很稳定,她伸手死死扯住墨云旷的衣袖,目光炙热疯狂,“你若是背叛,是会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三哥。”

“好,你同我说一遍。”

墨云旷耐着性子垂眸看着对方,眼神温润了下来,伸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语气极尽安抚,“我在这不是吗?你说的全部我都会听的。”

在听到墨云旷的话后女人的精神便好了一些,她缓缓低下头,声音温和了许多:“好,三哥,我同你说,我会把全部都说与你听。”

在昏暗寂静的地窖之内,女子的温婉嗓音响起,将数年前的一切都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不同于中原,南疆之地本就地处偏僻。

而墨云旷他们所有族人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数百年之久。锖族人以蛊为生,数百年来不与外族往来。

可即便如此,数百年间还是不断有外来人想要攻打锖族,只为了一个秘法。

“是什么?”墨云旷听到这忍不住问了句。

对方顿了顿,片刻竟是嗤笑一声随即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字眼:

“花菟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