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决定第二天去领证的。

但第二天江识野没下来床。

岑肆和他一路从客厅折腾到卧室, 无休无止,他很不温柔,且越来越不温柔。以前江识野结束后都会本能地趴着看人发会儿呆, 睡不着,这晚他是直接到后半程都开始意识模糊,要死不活时腿还被再次拽起来搭住人的肩膀,他低声骂:“我恨练体育的……”就听到低低的笑,像攫取猎物的猎豹, 他闭上眼, 很快就精疲力竭到直接昏睡。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全身散架如泥, 动一下都费劲。

他是被亲醒的, 睁眼就看到短短的板寸头发, 身上人那架势, 似乎要开启前一晚的续集, 江识野真不行了,连忙扭头:“……疼。”

声音沙哑、轻,这音色连他自己都惊讶。

能把嗓子都搞累, 真是昨晚自己那三个字做的孽。

岑肆这才抬眸, 带着点妥协的神色, 但依然压在他身上, 捏着下巴把脸掰正, 手指轻轻勾着疤:“起来吃饭?”

江识野摇头。

还起来, 他是起不来了。

江识野想调整下姿势, 手推着岑肆的肩膀, 无名指上的银戒恰到好处地在眼前闪过一抹光。他脑子也跟着叮一下,像微信收款, 提醒:你的未婚夫已到账~

今天的身份不同了。

这么一想,他的手掌又贴回岑肆的背,眯起眼看他,想到昨晚的求婚节奏也是诡异得快,两人都毛躁得很,很多问题亟待询问——

“咱这么快就去领证,对你进国家队没影响么。”

肯定是有影响的。不过这次岑肆学精了:“我就是要来个先斩后奏。”

江识野面露担忧:“可以吗,会不会有些急。”

戴着戒指说这话挺没说服力,岑肆笑了:“是谁说的,又不是明天婚礼,对于订婚来说完全不快的。”

“……”担忧秒变窘迫。跑调麦霸的话亲口被耍剑小帅哥念出来让江识野又羞又恼,昨天没来得及算账,此刻他冷声问:“你啥时候知道那是我的。”

“好早了,大概刚准备在欧洲旅行的时候吧。”

卧槽?

这么早?

合着后来的什么霸姐……

“你故意一直在整我?”

“没啊。”岑肆笑了,“后面每次说话基本上都是你主动找我私聊吧。”

“……”江识野抓他的背,用力拍了下。

他好喜欢他的背,再越过肩膀到锁骨那块儿。不过此刻他看这上面也各种红红暗暗的印记,比昨晚掉落的玫瑰花瓣还让他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发现那是我的。”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忠实粉丝,当然多关注一下了。”岑肆哼笑一声,“首先你那说话口吻就一点儿都不像个29岁的姐姐,而且我看你主页也不关注其他的也不点赞,就像个僵尸号,心里突然一动,僵尸号,不会真是僵尸的号吧!”

“……”靠,不愧是脑补帝,这都能发散思维。

“后来我就直接查了下你账号的ip地址,发现始终和我都是一样的,连埃及和马达加斯加都是,僵尸,你永远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真是要笑死过去。”

“……”江识野想揍他,“你怎么查的。”

“我家有互联网公司诶,致乎就我家的,随便拜托个叔叔都能帮我查,让他们把你账号黑了都不是问题。”

“……”江识野白他一眼,撇撇嘴又闷声:“然后你就一直骗我。”

“没骗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看不看。谁知道你一字不落,看了还总要问我几句。求婚这事儿,我只是关注了两个问题,是不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江识野召唤出哑巴形态。

岑肆本是打算细细策划几天,但被这跑调麦霸着急一问,他就有些等不及了。毕竟他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直接挖了个说“明晚”却安排到当天的坑。

“所以不要太有好奇心。”岑肆翻身平躺,“不过反正这一次只是确定我们的夫夫关系,我会再求一次的,下一次就是向全世界宣告。”

全世界……江识野咀嚼着岑肆的话,这货以前也总喜欢说啥“全世界官宣”,那时他总嘲笑他中二,现在再琢磨,其实也差不多了。

邹孟原说过,他本是要被打造成国际体育巨星的。

如果不是生病,以当年岑肆的热度和天赋,多半也能。

他也知道岑肆是下定决心还要走到那一步。

江识野费力地侧过身来,搂紧岑肆的脖子,狠狠地闻:“我知道的,四仔。”

“等你夺冠后,我们就结婚。”在**草率地完成求婚的最后一个步骤,江识野郑重其事蹦出四个字,“我答应了。”

岑肆睫毛颤了颤,却又微微拧眉:

“我还没求你答应什么?”

“……你昨天不是求了吗。”

那会儿不是说不出话吗……此刻氛围良好,虽然地点敷衍,两个人甚至都没立起来,但岑肆腿还是把江识野夹住了,认真,“不行重新来,”

进行求婚的倒数第二个步骤,“江识野,你愿意嫁给我不。”

江识野说:“我是男人为什么是嫁。”

“行行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不?”

江识野舌尖抵后槽牙。

虽然是在**吧,很腻歪很随意,但真要把这“我愿意”三个字吐出来真是有丝丝肉麻,他说不出口。

最后干脆往岑肆怀里埋,用法语回答:“Bien sur*.”

至此,虽然求婚步骤乱七八糟非常跳跃,还跨越了一天一夜,但总算是完成了。

第二天两人就前往民政局。

是个好日子,民政局排号扯证的人挺多。

我国同性可婚政策发布不足十年,真下到社会还没那么开放,看体育总局的态度就看得出来。岑肆和江识野仍旧是异性夫妻里相当独特显眼的存在,再加上他俩虽戴了口罩,那气质身高都明显不是小百姓。

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认出他俩是谁了。嘀嘀咕咕:“我晕,那是岑肆和江识野吗。”

“我都以为岑肆过世了,看着身体很好啊……”

“妈呀他们也来领证了,他俩竟然结婚了!”

十分钟,给几对新夫妻送了签名。

二十分钟,给十几对新夫妻加工作人员来了合照。

有人问:“可以把民政局偶遇的事儿发到网上吗。”

江识野正想说别,没想到这次岑肆却同意:“发吧,多带带词条。”

江识野诧异地看他:“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就是要说明48cp真Happy Ending了,省的我退圈了别人打你主意。”岑肆搓他的后颈:“而且你也该预热了,小八哥。”

拍了照出来,#民政局偶遇岑肆江识野#便已经登顶文娱榜热搜第一。

竟然还不乏营销号的通稿。

嗯,岑肆又大刀阔斧进行了一次公关。

只是这回不是捂嘴删帖,而是加帖。

他以为自己糊了,其实即便不公关增加热度,这也是个爆炸性新闻,他和江识野的国民度还是在的。

网友嗷嗷叫个不停,在江识野按照岑肆的指示时隔两年更新微博,亲自发出了两本结婚证后,瞬间瘫痪。

再次看到自己和岑肆把微博搞瘫,江识野挺感慨。他微信也开始叫个不停,一些圈内人,陈征啦Gary啦都在发消息,还有赖秋园:【祝贺啊小野!!!】

【还有你最近怎么样啊,继续玩音乐?】

江识野直接回了个【秋秋老师,我们后天见】

赖秋园一头雾水。

她哪儿知道视频网站联系的网红就是江识野,看他用奥特曼挡脸,还觉着怕是颜值有硬伤。

两天后是她团队第一次商讨音乐节事宜的日子,看到23岁的年轻人以更俊朗也更自信的已婚身姿走来,带着视频账号收到的邀请函,她直接卧了个槽。

又笑了:

“你真是进步地,让我刮目相看。”

“音乐节该露脸了啊,姐姐等着看你爆。”

另一边岑肆去了趟体育总局。

他一直在和翟教练联系,商量体检体测,准备重返国家队。

江识野本以为这个事儿会很容易,毕竟岑肆是“前冠军”,又已经被阿尔多官方认证身体素质够格了,自己也能佐证一二。

然而这天一回家,他就看到岑肆躺在运动地板上。

这人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躺在垫子上地板上,一副撑不起来的样子。江识野走过去,发现他睡着了,他直接踢了他一脚。

岑肆不耐烦地睁眼。

“你喝酒了?”江识野俯视着他质问。

岑肆身上有酒味儿,不重,但他病好后就再也不沾酒精了,于身体于职业都不好,岑肆当然清楚。

岑肆坐起来,呼了口气,慢慢醒神后点头:“嗯。喝了点儿。”

江识野立马坐到他身边:“咋回事。”

岑肆看了他一眼。

他没醉,但眼睛红红的,沮丧消沉,江识野心一疼,抬手想安慰。

结果却是岑肆突然把他拽到自己身上,仿佛安慰的是自己。

“怎么了,没够国家队标准?”江识野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轻声问。

“压根儿都没给我机会。”岑肆声音有些哑。

“什么?”

“我进过娱乐圈,生了大病,还和你扯证了,翟教说光是申请通过就会很困难,别说体测选拔了。”

江识野眼睛微微睁大。

直接骂了句脏话。

“进国家队不是看实力吗,你……”

“嗯,是看实力,但最开始不是。”岑肆平淡地说,“很多规矩摆在这里。你知道,进国家队要层层选拔,就那么些渠道,都是要公示的,我就算以前拿过很多奖,但退队了再这么进来,就有点儿像插队了。”

“可是你和别人不一样啊,他们难道不知道你是谁吗……”

“就是知道才麻烦啊,知道我生了大病,知道我在娱乐圈纸醉金迷了这么久,也都知道我和你扯证了呢,相当于是让国家队放一个得过脑瘤的同性恋演员进来,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他最后这话充满了自嘲,江识野心一拧,抓着他的手:“四仔……”

“不过好在我据理力争了,你知道我挺会说话。”岑肆又笑笑,“其实局里的态度也不算差,钱叔你认识吧,他看到我还哭了。他们其实想帮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说什么当年他们很早就发现我身体是有些异常的,但还是把我送到欧洲了,我倒不在意这些吧。然后和他们商量了半天的结果是……”

“是什么?”

“就是两个月后的职业排名积分赛,我以外卡个人选手的身份参加,如果能进四强,就有参与国家队选拔的资格。”

国际赛事的四强,换一个国家队选拔的名额。江识野都讽刺地笑了:“现在击剑国家队的人也没一个能进四强吧。”

岑肆揉着他头发,看他那讥讽别扭的可爱表情心情也舒坦多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要给媒体公众看看嘛,我身份特殊,国家队要重新收我压力也挺大的,肯定要用实力击碎质疑比较好。其实比赛什么都还好吧,能到这一步他们也让了很多,那个积分赛还和你的音乐节在一个地方呢,我只是……”

他声音一顿,用力揉了揉脸,有些难受。

“只是什么。”江识野去扒他的手,去亲去吻,“四仔,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是。”岑肆眼睛越来越红,“只是我如果经历了积分赛,再参加国家队的选拔,这些流程再下来,我肯定进入不了里约奥运会的大名单了。”

江识野一愣。

他终于懂岑肆沮丧的点了。

巴黎奥运会已经过去三年,还有一年就是里约奥运会。

“我想一年后就能……就能成为奥运冠军。”岑肆微微闭眼,“其实我知道我现在的实力真去里约多半也拿不到金牌,但是我不想连争取的名额都没有,我想那个时候就能去告诉体媒,你是——”

“四仔。”江识野突然叫他的名字。

岑肆又睁眼看他。

“你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公开出柜的击剑运动员的,”江识野说,“你别急,冠军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这话传到岑肆耳边,裹着曾经豪言壮语的巨浪,拍得他胸口一滞,呼吸顿住。

江识野心疼地看着他。

当年他们分别,岑肆意气风发,对他说“冠军是我的,你也是我的”,那是江识野听过最潇洒意气的告白。

只是他俩那会儿都没想到,这个冠军,岑肆20岁时拿不到,24岁时,也拿不到。

体育竞技本就残酷,但江识野心疼阻挡岑肆的从来不是竞技本身。他知道他一直拧着那股劲儿,他亲眼目睹在康复治疗中岑肆多次呕吐到脱力发烧到休克,和无数后遗症做斗争,然后义无反顾重头开始拿起击剑。

他很急,想快点,他在致乎里说是想和江识野齐头并进,江识野心里却明白,更是因为巴黎的遗憾和曾经的承诺就摆在眼前,耿耿于怀。

“我知道你想创造奇迹,在里约就拿奥运冠军。但是你能病愈复出已经是奇迹了,这奇迹又不是批发的。”江识野说,岑肆轻笑了声。

“我已经是你的了,奥运冠军迟早会被你拿到手的。其实我觉得错过里约是好事儿,你自己也说了,里约多半也拿不到金牌,这五年你可以好好备战好好养,下一届可是京城奥运会,东道主夺冠岂不是更爽。”

他一般很少大段大段的说话,声音缓慢又柔和,岑肆突然紧紧把他抱住,“你不愧是唱作人。”

“?”

“说话都像唱歌儿。”

“……”

江识野回忆了下刚刚说的最后几句,确实有些押韵,忍不住乐了,也知道岑肆是听进去安慰了。

“僵尸。”岑肆又叫他。

“嗯。”

“我只是不想你等了。”

江识野一暖,笑着给他晃了晃无名指的戒指,“我已经等到了啊。现在是你自己的路了。”随即又搂着他的脖子,把他脑袋压低,耳语到岑肆全身发麻,“再等我就是等你在京城夺冠,当晚就把金牌和我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Bien sur:当然(=of course)

给宝们解释一下,正文可能没有几章就要结束了,因为考虑到竞技体育和四仔病情,为了不那么离谱,所以决定让他错过24岁的奥运会,28岁再夺冠,28岁僵尸也可以火到国际巨星的地步了,时间跨度大,这个part正文里肯定写不到了,会留到番外最开始的几章。

以及今天我又开了个破镜重圆的新预收(真的很好这口),如果有感兴趣不介意里面雷点的宝也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