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六月夜晚。

江识野第一次发现。

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笨嘴拙舌。

笨嘴, 和拙舌。

至少经岑肆一点拨,他这人生中第一次接吻,还是如此缠绵的一个吻, 好像,嗯。

就还挺灵活的。

江识野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是如此,还是因为自己的的滤镜,觉得和岑肆接吻就像踩着巴赫的平均律,虽说他有些霸道, 宛如侵占的音符, 裹着温热呼吸的装饰音,但推拉缠绕胸腹相贴间,就是很合拍。

但合了一会儿他舌头又赶不上这节拍了, 这音符确实太蛮横, 他腿都要被亲软, 又偏过头喘气。

结果岑肆又把唇堵过去, 搞得他又要溺毙于他的气息。

那啥……

我不是告白的吗……

怎么你比我还饥渴?

江识野怎么也没想到岑肆会是这样的反应,迫不及待跟压抑了很久终于要释放似的,完全不像没谈过恋爱的人。

尤其是后面岑肆把他带上了车, 一辆黑色商务车, 只有一个江识野没见过的司机。他本和岑肆隔着一个屁股的位置, 又猛地被岑肆拉过去, 手臂一揽, 让他靠着他肩头。

岑肆手指陷进他头发里, 一下一下地抓:“坐这么远干嘛?你和窗子谈恋爱?”

“……”

江识野直愣愣地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模样。

依偎着人的肩膀, 头发被抓得一阵一阵麻, 耳朵在黑夜里都红的发烫。

此刻他回过神来,依然心潮澎湃。

却又有些心惊胆战。

他当了那么多年恐同人, 要说自己真的彻底转变过来、了解该如何和男人谈恋爱,那必然不可能。

之前也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因为本就思绪乱飞,再加上陈醉的事一搅和,不小心把告白秃噜了出去。

岑肆会接受,他本就挺意外的。

更意外的是……这人是不是接受得太快了?

拥抱舌吻一条龙,这会儿又这么亲密的举动,搞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熟门熟路,都不知道试探。

江识野不是很喜欢这种快节奏,太惶恐了,让他想起自己小心翼翼拧开可乐,里面的汽水却喷泉般呲了一身的感觉。

他骨子里还是很保守和纯情的,毕竟是初恋,还是喜欢那种循序渐进、日渐了解、慢慢探寻边界的过程。

于是他恋恋不舍地从岑肆肩膀上弹起,闷声闷气又一本正经:“那个……我不会和你回酒店的。”

噗嗤一声,岑肆又笑。

他含糊点头应:“嗯。”

“你也不能给人说我今天干了啥。”

“嗯。”

“录综艺也要一切正常。”

“嗯。”岑肆偏头注视着他,隐在眼皮褶子里的痣被车窗外掠过的光影挑得分外欢快,“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没了。”江识野别过头去。

奇怪了,我悄悄咪咪这么避讳干嘛,明明他才是身份敏感的明星。

岑肆手抬起,把他脑袋又掰正过来:“你冲我笑一个。”

“……干嘛。”

“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你不笑?你知道好多人做梦都会笑醒吗。”

“……”

“你看我笑了多少次。”

你是在笑我好吗。江识野想翻个白眼,但岑肆手臂又伸长,把他脖子环着,手捏着后颈,脸凑得极近:“快点。”

没有白眼了,江识野漆黑又清透的眼眸睁大。

他看着岑肆眼睛里的自己,刹那间心软得连跳跃的力量都没了,反而是睫毛颤了颤。

毕竟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看过他。眸光里全是他。

于是他轻轻扯了下嘴角。

“你就不能这么笑?”岑肆咧嘴龇牙。

江识野摇头:“太傻逼。”

“露着牙齿笑就傻?主要是我好像从没见过你牙齿,不知道有没有,想看。”

你可拉倒吧,刚刚你用舌头撬开的是啥……江识野抿起嘴来,有些拧巴。

良久,他还是把抿着的嘴张开,扬起,被迫呲起牙。

像万圣节要糖的小孩。

他基本上没有露齿笑过,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神态。

比如他不知道脸颊两边会绽开两道像括号的弧线,左边会隐现一个极轻浅的梨涡,连右眼尾飞扬的疤都会顺着眉眼弯下。

他不知道这是能一瞬间溶解他的锋利、冷漠和沉闷的笑容,不知道那一刻满溢出来的是过于纯劲儿的陌生少年感。

只有岑肆知道。

像一条只给一人查看的朋友圈。

岑肆时隔这么久再次刷到这条朋友圈,虽然是强迫的,但他还是捏起他的下巴,沿着左嘴角的那个梨涡开始吻,给这个朋友圈点了个专属赞。

他是如此主动,心焦火燎。江识野再次呆滞,凭着本能在嘴唇相贴时静静回应,却觉得好像自己欠了他更多的吻。好奇怪,他们的节奏是多么不一样,自己想等待,想在这条感情线上慢慢散步寻找,而岑肆仿佛只想把线烧毁,一口把自己吞掉。

要不是有司机在脸皮害臊,这个吻都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主要是江识野害臊,岑肆从小就是厚脸皮,亲完后看人又无地自容地把脸别向窗户,再次把他往怀里拽。

“谈恋爱就是要贴着,这都不懂?”

“……”江识野都想拿手挡脸了。

竟然在司机面前和人亲得忘乎所以……

这司机怎么一声不吭啊?

但吭了他可能更窘。

岑肆看江识野这副亲完不认账的反应,轻轻哼笑一声,摁着他的侧脸贴向自己胸口,安慰:“害羞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江识野把岑肆贴着脸的手扒开,但说话时胸腔的振动传到他紧贴的左耳里,像敲响心神的鼓面,让他终究舍不得挣脱其怀。

他索性恢复到哑巴形态,闭上眼享受又贪婪地听着那么近的心跳。

他人生第一次靠在人怀里,熟悉的气息编织一场拖人沉沦的梦境。岑肆的手贴不到脸,又不安分地往他头发里钻,揉拽着,拨弄着,就像做头疗。江识野今天的思考量和运动量都过于超标,简单来说,被亲累了,竟在这温柔乡里渐渐睡去。

他睡着时很喜欢闻东西,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小狗似的,以前是把岑肆家的被子盖到鼻子,现在是偏过脸毫无意识地往岑肆衣服里埋。

岑肆笑了,手始终没停,把额边的碎发又往边儿扒了扒,垂眸静静看着。

在短信里,吕欧说江识野确实是因为车祸有些失忆,却也没说具体忘了哪些。

岑肆只能通过之前的相处自己推断。

他练击剑时脑子一向挺好使,很会通过细节做出猜测。但今时不同往日,记忆这玩意儿又玄乎,他怎么可能猜得准。

只知道必然忘了很多。

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

还有比前任忘记怎么分手更爽的事吗?

虽然换个角度,还有比恋人忘记怎么相爱更遗憾的事吗?

无论是爽还是遗憾,都让如今的他卸下了曾迈不过去的顾虑。他庆幸江识野不用恨自己,想到自己可能的未来,也庆幸不会那么爱自己。他自私任性惯了,既无法抗拒目前复合的**,便决定随心所欲。

管他的呢……

岑肆揉了揉后脑勺,掏出薄荷糖盒又吃了几颗小蓝片,压低声音:“张叔,我睡会儿,开到头疗馆了你让他自己下车就行,我多半不会醒。”

前面的司机说好。

岑肆便仰头闭上眼。

黑色的商务车涌入环岛里的车流,张叔的视线终于从前方移到后视镜,看了眼依偎睡去的两人。

他当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司机,甚至知道他俩谈过恋爱。而眼前的场景正和过去某天的场景相重合。

他想起当时眼尾有疤的男孩也是这样靠在他们家二少爷的怀里,只是又很快弹起来,那时的二少爷还没生病,那时的男孩神情淡淡到无情:“行了吧,到下个路口,我们就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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