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到更衣室时, 收到了桑粒回复:我可以去后台找你么?

他没多想,打字回复:可以。

随后将手机搁在一旁,准备换掉表演服, 穿回便装。

衣服换到一半, 更衣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他边套上连帽卫衣, 边问是谁。

“言哥,”季杰的声音,“是我。”

更衣室不大, 跨出两步, 伸手就能碰到门。言落一手拿外套,一手伸过去, 打开半边门来。

伸颈望出去, 见到门外的女生时,他愣了愣,有点奇怪她到得这么快。

言落回神, 笑了下, 然后伸臂握住桑粒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来,又反手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桑粒:“??”

季杰:“……”

站在门口吃闭门羹的季杰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门缝下投下的重叠黑影, 选择走开几步, 望了圈周围忙碌搬运的工作人员, 决定做一回看守, 替更衣室里的人把风。

更衣室内,两人面对面站着, 言落背靠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桑粒。

距离太近,手腕被他握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在桑粒鼻息间游**,桑粒感到心神跟着一**一**的。

室内充满暧昧气息,桑粒感到有些局促,她红着脸抬头看言落,却佯装镇定,一本正经地问他:“要走了吗?”

言落目光柔柔地罩着她,眼里带着笑,压低嗓音说:“刚来就要走?不是要来追我吗?”

勇气似乎已用光。

桑粒感觉自己再说不出英勇的话来,只觉得骚话到嘴边,就卡住了,差了点推动力。

见她不说话,言落松开她的手,人往一旁移了移,边把夹克外套穿上,边问她:“想去哪?”

这回是桑粒把背抵到了门上,她歪了一下头,看着他,忽然豁出去似的无畏起来,说:“想去你心里可以吗?”

言落被她逗笑,同时似乎是被撩到了,他情不自禁伸手在她头上轻揉一把,笑道:“说要追我,就只学会了说骚话?”

被说中了。

这段时间她尽上网学土味情话来着……

桑粒尴尬得脚趾抠出了一座城堡,尴尬中又听言落嗓音低沉说:“敢不敢来点实际行动?”

桑粒以为的实际行动,那自然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啦,于是她踮起了脚尖……

然而,半道却被言落一个手指顶住额头,他垂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来这招?”

又?

桑粒定住,蓦地想起高中那次。

啊越发尴尬了。

言落的手顺着桑粒的脸颊滑下去,揉着她的头发,扶着她的侧颈,大拇指摩挲着她脸颊,然后低下头来。

鼻息交缠间,暧昧气息被推至顶点,言落却欲擒故纵似的说:“在这里可不行。”

桑粒眨眨眼,定睛望着他,分出神思去听着外面的声音,外面有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如此,确实不合适。

半晌,她缩了回来,脚站稳,垂下眼帘,说:“那……找个没人的地方?”

“……小凌同学,”言落略微无语,“你懂不懂什么叫浪漫?”

“哈?”桑粒一头雾水,有点委屈,“不是你说要来点实际的吗?”

看来她对浪漫的理解跟他有偏差。

言落把唇抿成一条线,皱眉撇开视线,然后抬手将卫衣的帽子套上脑袋,伸手又去握她手腕,说:“走吧。”

“嗯?”桑粒抬头,定睛看他套在卫衣帽子里的脸。他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拽酷,让桑粒怔了怔,因为实在是帅呆了。

桑粒默了默,问:“去哪?”

言落垂眸看她,揶揄地学着她的样子说:“去你心里可以吗?”

桑粒莫名被戳中笑点,笑得肩膀抖了几抖,然后肯定地答:“嗯!可以。”

言落:“……”感觉像被将了一军似的呢。

“言落呢?”纪长枫的声音。

“啊……”季杰踌躇着,“在更衣室,换衣服呢。纪哥找他有事?”

纪长枫:“嗯,和他聊几句。”

听见门外两人的对话,言落准备开门的手顿了顿,而后若有所思地侧头看桑粒。

就这样走出去,让人看见了可不太好,对他和对桑粒都不好。

桑粒也认得纪长枫的声音,她蓦地想起,那次在言落工作时,纪长枫是如何坦白地告诫她的——

她有点怕纪长枫。

言落开门,只露自己的身影给纪长枫,目光冷静投出去:“老纪,找我什么事?”

纪长枫转头看过来,随后走了过来,他本打算进更衣室和言落私下谈的,但见言落堵在门口不动,他便停在了门外。

纪长枫略微狐疑,伸目光扫了眼更衣室里面,心里在猜想着什么。

他收回目光说:“演唱会我看到桑小姐出镜了。”

“言落,别说我没提醒你,大庭广众的,你对她那么特殊,网友迟早会回味过来的。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想把她曝光给观众吗?”

桑粒感觉言落握她的手松了一松,

她站在门后,盯着他英俊又沉默的侧脸,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转脸,目光很轻地落在桑粒脸上,见桑粒朝他轻轻摇头,他又抽回了目光。

“不,”他对纪长枫说,“把那段剪了吧。”

“剪掉是没问题,问题是现场的观众,肯定有不少人都录到了,现在自媒体那么多,难保不会有人拿来做文章……”

纪长枫似有所觉,说到这儿突然停住,带着目的的目光又扫进了更衣室,然后盯着门板看,目光像穿透了门板,看见门后的桑粒似的。

他心里几分了然,打算点到即止,便说:“行了,过些时候再看吧。”

说着抬步要走,却又回头,交代了一句:“后门不少娱记堵着呢,你们走前门吧,西门那边人少。”

你们……

言落心里默念,果然什么都躲不过纪长枫的眼睛。

“言哥,”季杰过来小声说,“那我把车开到西门,你等会再出来?”

言落:“嗯,去吧。”

更衣室的门再次被关上,两个人都靠着门站,侧转着头,默默地看对方。

桑粒感觉到言落的手往下滑,从她的手腕滑到她掌心,然后契合地牵住。

是情侣之间的牵手方式。

他的掌心又软又暖,手心与手心相对,美妙的触觉让桑粒感到胸腔饱满,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让她异常满足。

这样是不是就算确定关系了呢,言落……是她男朋友了?

对视良久,桑粒扬起嘴角,微笑问他:“言老师,我现在算追到你了吗?”

“不算,”言落也扬起嘴角,微笑回应,“我很难追。”

他明显是在开玩笑。

桑粒于是还是笑,继续问:“那怎样才算?”

这次他没答话,只是抬手将卫衣的帽子扯下,然后缓缓把头低下来。

桑粒从他的肢体语言里,读出了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她奇怪自己竟没有紧张,只是心跳砰砰跳得快了些。她没动,保持背靠着门,侧仰着脸的动作。

看他一点点靠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降到他唇上,唇在等他的吻落下来。

然而,言落的额头碰到桑粒的发丝时,手机响了。

两个人都被点穴了一样,保持这个将吻未吻的姿势,僵持了好一会。

好情绪被中断,双方一下子失去接吻的欲望。

桑粒先笑出了声,偏开脸垂下眼,笑说:“你不看看是谁找你?”

言落有些羞恼地笑了笑,也偏开了脸,伸手从外套里摸出手机查看消息,说:“季杰到西门了。”

伸手去开门时,他又缩回了手,从外套里摸出两个新口罩,将其中一个勾到桑粒耳朵上,一边帮她把口罩拉开罩住她口鼻,一边说:“别让人认出你,省得麻烦。”

桑粒正想说什么,他又解释道:“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就是怕影响你,到时出街都得像我一样,没有自由。”

他的这番话,让桑粒颇感动,情绪涨起来,她忍不住踮起脚尖,快速亲一下他脸颊。

亲完才发现自己戴着口罩。

这……桑粒有点无语了。

对于她的突袭,言落只是淡笑一下,随后颇有原则地表示:“我很难追,这个不算。”

桑粒:“……”

看言落戴好口罩,桑粒忽然想起周觅——好对不起周觅,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等那么久。

“对了,周觅还在外面等我,我得去找她一起回酒店,”桑粒有些抱歉,“我还是不跟你去了。”

其实言落本来也没打算要带桑粒去哪,发消息让她等他,单纯是想私下见她一面。

这时他重新套上卫衣帽,抬了抬下巴,说:“我送你们回去。”

桑粒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言落转身,将换下来的表演服随意一卷,揉进一个手提纸袋,然后打开门,四处看了看,见通道没有人影,才示意桑粒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走,像在进行什么不法勾当。

言落走在前方开路,桑粒跟她后头,望着他警惕的背影,心里暗暗好笑,又感觉有点心酸。

谈个恋爱都得偷偷摸摸的,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像搞地下情。

言落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夜晚冷峭的风如刀般凌厉刮来,桑粒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气,垂眼走路,用双臂抱住了自己。

抬眼看门口时,见言落没先走,他拿肩背抵着门,转身来看她,在等她过来。

桑粒于是加快了步子。

她身体越过他,出门口时,低声说了声谢谢。言落没回应她的客气,只问她冷不冷。

“还好,”桑粒说,“这件毛衣很厚的。”

外面灯火昏昏,空气是透骨的冷。

今晚来演唱会前,温度比这会要温和得多,因此桑粒只在打底衫外面套件宽大的厚毛衣就出门了,外套也懒得带。

演唱会结束到这时已经过去很久,加上时间太晚了,以及这个门比较偏,鲜少有人走,所以这边还算安全。

言落本想把外套脱下来给桑粒,但抬眼见季杰停车的位置,距离门口也就几十米距离,于是作罢。

桑粒走先走了几步,言落长腿一迈,三两步赶上去,和她并肩走,手自然地就揽上桑粒的肩,然后为自己的行为做苍白的解释:“这样比较暖。”

桑粒:“……”

季杰去开车过来西门时,看见周觅一个人在外面吹冷风,便好心把周觅请上了车。

此刻,周觅目光越过季杰,透过车窗看外面揽肩走路的那对人,有感而发地感概:“不枉我吹了那么久冷风,这两个家伙总算好上了。”

季杰心思复杂地看副驾上的周觅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言落拉开后排车门,让桑粒先坐进去,随后自己才上车。

这车是在当地租车公司租的,就一辆普通的商务车。

桑粒坐进车里,眼也没抬就掏出手机给周觅打电话,结果她惊讶地发现,周觅电话诡异地在车里响了起来。

周觅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拿话揶揄她:“我就是故意不出声,想看你几时发现我。”

“……”桑粒理亏地抱歉,“不好意思啊,让你在外面等了那么久。”

周觅大度地说:“没什么,值了。”

“言哥,”季杰将车驶出去,边问,“去哪?”

言落后背贴到椅背上,摆了个放松的坐姿,手顺藤摸瓜地伸过来,在昏暗中准确握住了桑粒的手,方才回答季杰:“送她们回酒店。”

季杰偏头瞥了眼周觅:“你们住哪个酒店?”

周觅捣鼓着手机说:“我给你找导航吧。”

后排两人都不说话,只用两只手暗里做着小动作,你挠我一下,我捏你一下的,玩得不亦乐乎。

到酒店门口,周觅下车,桑粒跟着也下车,车门刚关上,又被车里人叫住。

“嗯?”桑粒俯身。

车窗玻璃降下,言落的脸靠近了些,然后他一只手握成拳伸窗外,说:“伸手。”

看不懂他要干嘛。

桑粒迟疑了一下,按自己的理解也把手握成拳,伸手过去,轻快地碰一下他的拳头。

言落:“???”碰拳?

下一刻,桑粒的手被言落捉住,拳头被掰开,摊开手掌心向上,随后一个小东西从言落的拳头里落到桑粒的掌心。

咦?是一颗大白兔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