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这么多钱, 又受到汗阿玛和官府庇护,交税胤祉没意见,但这比例是不是太高了?

就是在后世, 最高的交税比例也才百分之四十五啊!

而汗阿玛的意思,“是一半、服务费, 还是、一半、纯利?”

是服务费五成?还是刨去人工、场地、耗材等成本的纯利润五成?

康熙逗他:“一半服务费。”

胤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好家伙, 比周扒皮还狠啊!

那他是在给全大清百姓当社畜啊?他还没有这么伟大!

胤祉冷静地讲价:“二八。”

康熙:“不行”

“三七。”

“四六。”

“三七。”

“四成半。”

“三七, 服务费,别人、难做假账。”

“……行吧。”康熙同意了, 估计收得太多,别的商人接受不了。

三成也很多了,有胤祉当先例,应该会容易很多?

既然要效仿胤祉的‘无本买卖’,那也应当跟他一样交高额税款。

太子胤礽默默算了一笔账,暗暗咋舌:若一天赚服务费一千五百两, 就得交四百五十两税款,一个月下来是一万二、三千两, 一年下来是十四万两……

这这这……

这抵得上一个省份的税银了吧?!

当然,比不上江南省, 但那些普通省份就真的……有时候连十万两都收不上来,还得朝廷倒贴赈灾。

所以在胤礽看来, 三弟……好傻。

傻就傻在, 他不但给朝廷交这么多钱, 赚了多少钱还全都让汗阿玛知道了, 加上爱做善事, 一旦汗阿玛需要银钱,那他的钱还能留得住?

在这一刻,胤礽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傻三弟,竟然神奇地悟了一件事:会赚钱、有钱也不一定是好事。

比如,自己也知道了他有钱,凭自己和三弟的关系,等自己有需要了,三弟能不帮衬吗?

嘿嘿~

胤祉还不知道自己被太子二哥盯上了,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他只会觉得二哥还是太不了解自己了,自己从来都不吃亏的。

胤礽也不知道,胤祉觉得三成很合理了,可以说是这个朝代的天花板了,胤祉愿意做这个天花板。

翌日,康熙与大臣们就此事议政,最后达成的共识,也差不多是康熙说的那样,新律法很快就在颁诏天下了。

最先看到的自然是苏州府的商人们,很多看到‘鱼乐卖场’大赚特赚,正准备跟风效仿的商人们,一时间都犹豫了起来。

与此同时,‘鱼乐卖场’门口,贴出了义卖会每件拍品所得善款的清单,引得苏州百姓争相围观。

上面清楚列明,谁捐赠了何物,募得了多少善款。

“咦……都是两位皇太后、皇上、阿哥公主们和涧中鱼先生捐的?”

“天哪,皇上捐赠的神车募得了一万五千两!吾皇仁善啊!”

“涧中鱼先生捐赠的独家买卖权是啥玩意儿啊,竟然募得五十万两和二万石粮食?!”

“先生厉害了!”

“天老爷诶!总共募到了一百多万两的善款?!这是都要给了高邮人吗?”

忽然,有人大声道:“好羡慕高邮人啊,这不是天上掉银子了吗?”

百姓们看到那么大的济慈款总额,第一反应都是有些羡慕白捡钱的十几万高邮灾民。

有人是这样算的:如此多钱,分给十几万灾民,一人能得十几两银子呢,这可比自己种田赚多了!

甚至有人会想,自己家也吃不好穿不好的,怎么济慈会不拿来给自己?

直到说出这种想法

的人被怼:“你是傻子吗,怎么可能把钱平分给灾民?治水不用钱啊?修河堤、重建房屋、重整田地、安置灾民不要钱啊?”

又有人说:“你要是觉得好,你搬去高邮啊,每年屋子田地给水淹那么两回,一回淹半年。”

“大家也不用羡慕高邮百姓了,有这样爱民如子的皇上,和这些行善积德的大老爷们,再有济慈会在,今后若有其他人遭遇不幸,日子也有了盼头!”

“对对对!还得是皇上和涧中鱼先生的济慈会,不然哪能有这种好事呢?”

“此话怎讲?好事是指,济慈会今后也会帮咱苏州人?”

“没错,诸位有所不知,等江宁济慈会办起来,也是会帮扶江宁府内着实困难的百姓们的。”

“此话当真?那哪些人能找济慈会帮扶呢?”

“无父无母的孤儿、无法劳作的孤寡老人等,生计艰难的贫民……当然,有手有脚却想吃白食的人不帮。”

人群哗然!

“这这这……真的有这种救苦救难的地方吗?里面难不成都是菩萨?”

这话问出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声:真有这种菩萨,百姓岂不是都不用担心吃不上饭饿死?

“问得好!”‘鱼乐卖场’门口,一个洪亮的声音笑道,“菩萨是没有,但多的是咱苏州府慈悲心肠、德高望重的大善人!这些善款,可都是他们捐的。”

“谁呀谁呀,给咱们看看,都是哪些大老爷如此心善?”

那道洪亮的声音,出自一名有内力的侍卫,他的声音可以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明日大家就知道了,明日将张贴善人老爷们的捐款名单。”

这一日,善款金额庞大到惊人的消息,很快因为百姓的震撼,传得街知巷闻。

随之传开的,还有江宁府即将成立济慈会,救苦救难的消息,以及明日捐款名单张贴的消息。

而胤祉让唐岳和步山安排在市井中的人,继续在其中引导舆论,又隐入人群,深藏功与名。

……

隔日,天色刚亮,‘鱼乐卖场’外面,就逐渐聚集起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在等着看是哪些有钱人那么大手笔?

‘鱼乐卖场’也没让百姓等太久,辰时初,便有人从门内拿着巨幅的两张大红纸出来,架着梯子,张贴到与门匾齐高处,字体也大,让远处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义卖会的时候全部人都戴上了面具,但捐了善款,可以有名有姓地公诸于众,所有富商都是乐意至极的。

如此不但在百姓间能有好名声,没准圣上也会多看一看他们的名字和家族呢。

特别是有东昌府被圣旨嘉奖的例子在先,那些狠狠心花了大钱的商人,自然希望也能花钱捞到点实际的好处。

“哇——潘家是哪家啊,竟然捐善款五十多万两,还有十万石粮食?!大善人啊!”

“是富得流油了吧?”

“啊这……没听说过潘家啊,是不是外地来行商的?”

“我知道潘家,搬来苏州也有十来年了,是大盐商之一,他们家不可能比苏州的大家族有钱。”

虽然大家都能看到,苏州的大家族里也不乏出手大方的,且榜上有名,那捐款数目也让大家叹为观止,但比起那潘家,就真的差远了。

底下苏州人悄悄嘀咕,显然对于这些苏州豪绅比不过外乡人,很有些意见。

又有人呵呵,“潘家是真慈善大方了,可这么露财,也不怕……”

百姓和未曾参与过的富户看个热闹,不由产生了攀比和嫉妒的心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叫他们发现自己狭隘了。

“圣旨到——所有人跪下接旨!”卖场门口一名侍卫高声唱喝道。

围观的百姓们一怔,反应快的已经匍匐在地,接着,所有人都愣愣地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东昌府富人潘景文……等,捐善款以济慈救难、行善积德、福延百姓,功德昭著……”

苏州府捐了款的富商们想得再好,也没有想到眼前这种好事儿!

皇上居然在圣旨上对他们的溢美之词如此之多,让他们都自己怀疑是祖坟冒青烟了!

好事儿还不止于此,捐款前十的十家,圣上赐了每家一个国子监进学机会,还给第一的潘家写了‘大善之家’的匾额。

潘景文当场接了旨,其余被通知前来的九家也激动得满脸红光。

此等的风光,让百姓们都没了攀比和嫉妒的心思,只剩下了艳羡和慕强的心理。

谁叫他们不是财力不如,就是没有那么好的眼光,早早地掺一脚。

一被免礼,有认识的立刻就围了上去,企图让那十家带自己玩。

卖场门前热闹无比,十家人被众人巴结着、簇拥着,一个个争着要宴请他们去最好的酒楼宴饮。

那十人被道贺被吹捧,听着为他们发出的欢呼,笑得见牙不见眼,却只推脱,说还要去府衙谢恩。

这下众人不敢跟了,只能讪讪离去,心里盘算着,要备上厚礼,跟这几家好好走动起来了——这可是被皇上和圣旨记住名字的人物啊。

十人去府衙谢恩,本以为只能被允许在门外跪了行大礼就自行离去,却不想……

皇上召见了他们?!!!

康熙表现得极为亲近,但那帝王的威势是掩盖不住的,自以为是‘士农工商’里最下等人的商人们,一个个绷紧了头皮,诚惶诚恐。

在康熙提出,让他们帮着涧中鱼先生办起济慈会时,他们争先恐后地应了下来。

在康熙以‘鱼乐卖场’为例,说起商税变革之事,他们也义无反顾地拍着胸脯说愿意身先士卒,给苏州府的商人们打个样儿。

康熙大为赞赏,赐了他们绫罗绸缎各十匹,允他们以商人身份穿戴绸缎。

十个人千恩万谢,乐得找不着北了。

等到他们告退出了府衙,才有人稍稍冷静了下来,“诸位等等,那个商税……”

众人仔细一琢磨,顿时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们这是……上了皇上和涧中鱼先生的贼船了?

看众人脸色不好,潘景文道:“诸位老爷听潘某一言。”

众人看过去,只见他面色如常,一点儿也没有懊恼的表情,“潘贤弟请说。”

潘景文:“依潘某看来,这商税变革已经是朝廷板上钉钉、势在必行之事,咱们苏州府只是身先士卒罢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众人深觉有理,既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不如趁着这机会,给自家多挣些好处。

“张某有些想法,想与诸位仁兄说道说道,不如咱们移步天香楼,慢慢商议?”

张老爷这一提,立刻得到众人的附和,他们答应皇上的事情,以后总要时常一起办事,不如早些一起拿出章程。

只是众人才准备离去,就听到江宁巡抚衙门里升堂的声音。

众人纳罕,皇上就在这苏州府、在这江宁巡抚府衙,近来都是压着案件没有审的,怎么今日就升堂了,这审的该是何等大案啊?

他们也才走出府衙外,见到有百姓跑过来围观,才发现这竟然是公开审理的。

“走,看看去?”

一人提议,另九人立刻附议,眼底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只是,当他们看到堂下受审之人时,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那是……苏州知府,胡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