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真是太好了,怎么能在这么慌乱的场面里还能想到这么细节的事情呢,他真是个天才。

但是,宁朝阳就跟没听见似的,压根没理他,手里寒芒一闪,硬生生将涌上来的禁军又逼退几寸。

唐广君见有她护着圣人就迟迟不动笔,不由地低喝:“先斩了她,谁得人头,赏金百两。”

屋子里的禁军们顿时兴奋起来。

但是兴奋归兴奋,眼前这个女官是不是也忒凶恶了些?光眼神和气势就足够让人害怕了,真有兄弟鼓足勇气冲上去,竟还让她直接一枪穿心。

血溅出来渗进地里,中宫害怕地避让。

宁大人倒是体贴,看了一眼就道:“往旁边挪一挪,娘娘怕血。”

荣王的亲信们护着荣王和皇后就往右边贴着墙挪动,圣人喘息了一会儿,也跟着动作。

双方的人以宁朝阳为轴心,慢慢地转动着。

途中也有不少人动手,朝阳一边杀人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圣人刚开始还害怕,但看无人能冲破她的防护,便忍不住好奇问:“爱卿在念什么?”

“超度的佛经。”

荣王和中宫眼神都古怪了起来。这人杀人跟砍菜似的,还会念这玩意儿?

宁朝阳叹息:“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各位禁军大人又怎么会拿命来搏。他们今日不是死在我手下的,是死在唐大人的贪欲之中的,我得送他们一程。”

对面的禁军们本就有些惶惶,一听这话,心里跟着就松动了。

他们当中多数是世家子进宫,其实并不缺银钱,只不过是想着要建功立业。

冷静下来想想,命都没了,建功立业又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宁朝阳看着他们,眼神慈悲又怜悯。

上百的禁军,乌压压的一片人,突然就被她镇住了。前头的几个人不敢再贸然冲刺,后方堆着的人就更像是在起哄看热闹的。

一群人就这么在大殿里绕圈。

唐广君被挤了两下,火气上涌:“都干什么呢?还不把人拿下?”

“大人,这,不好拿啊。”

“有什么不好拿的,这么多人一窝蜂上去,挤也挤死她了!”

那赏金给这么多人分,每个人不就更少了?万一有谁再丢了命,那就更不划算。

于是众人嘴上应着,动作上还是畏畏缩缩。

宁朝阳长枪划地,带着圣人和荣王绕到了殿门的前头。

户部侍郎薛晨突然察觉到不对:“首辅大人,?????他们想跑!”

“跑?”唐广君冷笑,“外头更是炼狱,他们能往哪儿跑?”

殿内地上尸体不过四五,中宫就已经吓得连连哭号躲避,外头的镇远军已经将那些文臣清流屠杀殆尽了,无数尸体横陈在地上,就算宁朝阳想跑,中宫也会拖她的后腿。

正说着,外头的镇远军突然撞了一下殿门。

荣王正背抵着门,察觉到动静哇地一声就叫起来:“快快把门栓拿来!”

“不用。”

门又被撞了一下,荣王额头上冷汗连连:“怎么就不用!”

“殿下让开就是。”宁朝阳平静地道。

一时间荣王和中宫都觉得她疯了,这人就算是神功盖世,也不能腹背同时迎敌吧!

面前的禁军又扑了上来,荣王吓得仪态都不顾了,干脆跳去自己的亲信身后躲着。宁朝阳皱眉啧了一声,挡着前头上来的禁军的同时,又抬腿往后,踢开了门上半插着的木栓。

啪地一声,木栓落地,殿门大开。

光从外头照进来,照出了空气里细细蒙蒙的灰尘。

有人顺着光迈过门槛,铠甲滴血,长枪往地上一指,手里腾出空来就抵住了她的背。

宁朝阳没有回头,只借着他的力道甩枪往前一挥。

禁军被吓退,中宫和荣王趁机就蹿出了大殿,只留下圣人还在门边愕然站着,看着进来的那个人。

“宁大人好大的胆子。”他抵在她身后笑。

宁朝阳轻哼了一声,话也不搭就将后背都给他,而后无畏往前,杀开一条血路。

圣人被后头进来的几个人着急忙慌地拥了出去,一看见外头灿烂的日光,他还有些恍惚:“景干……”

“侯爷抓罪臣去了。”胡山在他面前拱手,“卑职奉命救驾,还请陛下移步。”

圣人呆呆地转头看他:“你,救驾?”

“是。”胡山神色严肃,“宫中形势复杂,臣等无法分清敌我,只能假意投敌,再伺机而动。”

“眼下宫内尚未肃清,还请陛下先去公主府歇一歇。”

圣人不由地看向外头。

钱统领带的那些镇守四周的禁卫军,突然就跟镇远军对上了。镇远军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彪悍,仅一人就能牵制两人,不过战况还是很激烈,形势一时看不清晰。

他也想走,但看一眼远处那些文臣的尸体,圣人就忍不住悲哭:“他们因孤而死,孤应该给他们收尸。”

“哦那些。”胡山轻松地道,“等此处打完了他们就会去公主府向陛下请安。”

圣人:?

这话听着是不是有些吓人?

他正想说死都死了就不必还守着规矩了吧,结果路过那片空地的时候,他瞥见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雷开籍突然伸手轻轻把旁边方叔康的衣角扯过来,垫在了自己的脑袋底下。

圣人:“……”

他放心地跟着胡山离开了。

原本圣人被挟是十分不好救的,轻则损伤龙体,重则举行国丧。但李景干看着,宁朝阳不但将人平安送了出去,甚至还从一群禁军之中,抓到了欲从侧门逃跑的唐广君和两个户部侍郎。

连他们身边跟着的小吏都没有放过。

那些禁军原本还想拼着人多试一试,但扭头对上门口那人的目光,一个个突然就老实了,分列两侧,甚至还给他行了个礼:“侯爷。”

“别。”李景干冷笑,“这时候给我行礼,岂不是拽着谋反的帽子往我头上扣?”

“我等,我等也不是为谋反,我等只是……”

“别废话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各位能不能保命在此一举。”

“……”

于是宁朝阳正费劲绑着唐广君的时候,旁边突然就涌来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帮她递绳子打绳结,还有人踹了不老实的唐广君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