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站在门外,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她很确定里面是有人的,刚才她听到了一点声音。

此时, 她正杵着电锯, 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气势, 刚才找遍了整个三楼,没想到最后居然藏在了这里。

她看着眼前的木门感叹。

在这种地方。

真的可以住人吗?她通过一条隐蔽的小楼梯来到了阁楼的夹层里,这里的高度属于, 只要她直起身体,头就几乎要碰到房顶。

她侧耳倾听, 听到了锁链被拖动的声音。

似乎是在朝着某个方向移动着, 果然有人。

白悠悠不知道齐菀什么时候会回来,刚才破开楼下的铁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还好这是个木门, 不是防盗门, 否则她只能先离开再想办法了。

没时间来攻破门内之人的心防了。

于是她思考后, 用尽量温柔平缓的语气说道,

“你好, 我叫, 白,嗯……张桂芬。”

“我要救你出去, 等会可能会发出比较大的声音, 你可以捂住耳朵,不要害怕。”

“请你尽量离门远一点!”

她看向自己手上的电锯, 打开了开关。说完过了几秒钟后, 咬牙提起, 然后快准狠的破入, 直接切断了门锁。

推开门后,她第一时间感觉并不像是一个房间而是张开了一道深渊,就连门外的灯也无法渗透进去。

她拿着备好的手电筒,直射进去一道强光,这才稍微看清了一点门内的东西。

灯光将空气中卷起的灰尘呈现颗粒,照得纤毫毕现。

似乎什么东西出现在光圈下,仿佛眼花一般转瞬即逝。

想救人的时候有多勇,现在她反倒不太敢进,实在是太黑了,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她蹑着脚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口,并没有冒失的把手电筒四处乱晃。

而是尽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在一闪而过看到某个人影后,她控制灯光立刻转移开来。

因为,大概没人会喜欢像被审问罪犯那样用强光照射。

她冲着一片黑暗的地方说道,“我进来了。”

其实早在门外,她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陈旧发霉的味道,是封闭环境里固有的气味,并不好闻,但也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看来虽然他被关在这里,但还保持着基本的卫生,有的只是无法清理的灰尘。

她照到的地方,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洗漱间。

那是什么?

她发现了什么似的,把手电筒朝着地上照去,

在檀红木纹的地面上拖着两条黑色锁链,被照到后向着某个方向移动,像两条黑色游弋的长蛇。

她走近,蹲下去后用手抬起了其中一条,掂量了两下。

她的初衷只是想要看看是什么材质和粗细,以判断是否能够用那把电锯锯断。

可这行为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之物,他敏感地拉紧了铁链,于是它在地上由原本蜿蜒的黑蛇,在她手上一滑,弹起。

迅速在低空位置被绷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别碰。”

这声音有些干涩,而且难辨喜怒。

“抱歉。”白悠悠态度很谨慎地收回了手。

她重新站了起来,这里的空气实在让她有些难受,但刚才看了一波,并没找到灯的开关。白悠悠想起了那个天窗,于是把光打向了天花板,四处照了照,终于看到了倾斜房脊上那个被锁起来的小天窗。

她走过去,把封闭的天窗弄开后,毫不犹豫的把它向外推去。

原本充满黑暗和阴郁的空间里,顿时吹进来一阵微风。

柔和清皎的月色从窗口倾洒而下。

她深吸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顿觉舒适许多。

她站在窗下。抬头朝着深黑夜空望去,被分割成四角的天空中,莹莹满月,高高悬挂。

在她看向窗外景色的时候,黑暗的角落里有人正抱膝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银霜沉降,宛如星光披霞,衬得满室生辉。

明明,只是打开了一扇窗而已。他却感觉有一股迎面而来的微风,无休无止的刮进他的心田之中,吹散了所有阴霾。

果然啊,这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能够瞬间瓦懈一个人内心所有的愤懑和仇恨。

他蹲坐在地上,攥紧的锁链缓缓松开,望着她,似乎在发呆。

白悠悠想了想,索性就关了手电,就像是关爱受伤的流浪小动物那样小心翼翼的靠近。

结果她忘记了这是个尖斜顶,一头撞上了房梁。

她脑壳一疼,瞬间捂头蹲下去,“啊!痛痛痛……”

怎么总在关键时候发生各种意外,呜呜呜。

她放下了凶器。

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轻揉着额角,正好蹲下摸着锁链一步一挪,“那个,”

不能说名字,虽然她已经知道是年尧了。

“我把你的锁链锯开,咱们从这里逃出去吧。”

本来她还在心里预估着还剩下多少距离,以及怎么才能说服他,据说被关了久的人会产生斯德哥尔摩、应激反应、依赖环境等症状,要是这样……

还没想完,她就听到锁链哗啦啦一阵响。

她毫无防备的被扑倒在地上,随后两手被紧紧握住,压制在地板上后,然后脖子那里传来剧痛。

“嘶!”白悠悠捏紧了拳头,企图挣脱未果。

这叫什么?

企图投喂小动物未遂,反被挠咬?

白悠悠心里欲哭无泪,“你别咬我了!好疼,我是好人的!”

出血了,一定出血了!

完蛋,他不会其实是精神病患者吧。

良久,她感觉到叼着她手腕的牙口终于松了松。

“原来不是幻觉。”

白悠悠听了先是松口气,之后心头火气,怒视前方,对着那影影绰绰的黑影,

“是不是真的你不能咬自己去证明吗!?”

打着出现幻觉的名义搞人身伤害是不对的啊,可恶!

她骂骂咧咧捂着脖子正准备起身。

嗯,好像也没到出血的地步。

可他把两手环抱住她,又把她压得平躺回去,还亲昵的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蹭了蹭,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白悠悠以为他并非特指,而是说在等一个救他的人。一时说不上生气还是心疼,正要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到肩膀湿润。

不,不会吧,他他他,他……哭了?

她立马手足无措起来,本已经抬起来的手,是要把他推走的,以为她是不喜欢被人触碰的。

可现在却在空中停顿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轻轻落下,感觉到他颤抖的肩背,安慰的顺了顺。

“没事了。”

他现在肯定很激动,最重要的还是让他把情绪发泄出来。

只是……

能不能考虑把手松一松,她感觉自己要被抱杀了啊!

“年尧……”她试探的喊着他的名字。

“你听我说,我们需要从这里离开。”

“还不知道齐菀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时候年尧终于带着鼻音说道,“今天是她父亲的生日,她不会很早回来的。”

原来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从这里出去。

她好说歹说终于把他劝开了,她打开手电,拿着电锯,在火星下,锯开锁链。

而锯条也是宣布彻底报废了。

在手电局限的强光下,她终于看清在年尧手腕上的黑色铁圈已经深深的长进了皮肤里。

而且接口密合,找不到一点缝隙,也找不到钥匙孔,可以打开的痕迹。

齐菀……这是多大仇,要这么狠?

她扶着男主走,手机早就被她关机,丢到了卧室里,这也就意味着她没办法使用通讯手段,好在身上还有上次购买食品后剩下的现金。

齐菀大手大脚惯了,倒也并没有找她要。

她翻出了一个旅行包,往里面装水和食物,几件衣物,等等。满满一大包,保证了至少三天的饮食。

本来还想给年尧找一双鞋的,可惜,这里就没有他能穿的,尺码太小。

只好放弃。

白悠悠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的计划是不回市内了,我怕会撞上回来的齐菀,我们沿着铁道线去另外一个城市,你觉得怎么样?”

在小说中,女主家大势大,但主要势力还是盘横在故事发生地这个城市,临近的那个市,就没有那么强的掌控力了。

年尧听了,毫不在意,只是悄悄地牵起她的手,发现她没有拒绝,眼里泛着光,非常乖巧地点点头说,“好,我都听你的。”

白悠悠知道他怕黑,以为他只是害怕而已,就没有拒绝这一寻求保护的动作。

走出了漆黑的房屋,她终于看清了年尧的全貌,他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浅浅的,琥珀色的双眸。

清澈见底,像个优雅的猫科动物一般。

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而略长的浅棕色头发,看起来质地柔软,紧贴颌线,柔和了几分长相。

肤色犹如冰雪一般洁白透明,宛如精致绝美如陶瓷精制的女孩子。

只是身量更为修长,骨节更为明显一些。

原谅她一届文学废人,大脑空白,只能浮现四个大字:太好看了吧!?

简直让人一看就生出无穷的保护欲,怎么能舍得关起来呢。

而且。

白悠悠目光下移,看到他估计穿了许久,破破烂烂的衣物上沾着很多道深灰色痕迹,其肩膀削瘦,长项背直,即使被关在了根本直不起腰的地方这么久,也没有变得弯腰驼背,依然伫立如翠柏青松。

而在他自然下垂的手腕上正拖着一条被截去的锁链。

不过他现在似乎根本不在乎自身如何的狼狈不堪,只睁着清澄干净的眼睛盯着她看,让干嘛就干嘛,乖得都让白悠悠略感不好意思了。

“咳咳,那我们就走吧!”她有些晕晕乎乎地想,

她这个世界写的男主……原来这么出彩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