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人心
罗雨回来，向秦开泰拱了拱手，“把总大人，小人未能劝慰峒民，实在惭愧!”
“奥，罗兄弟已经做得很好了，峒民看似无动于衷，事实上已是暗流涌动，”秦开泰指着寨门的方向大笑，“罗兄弟没看到吗？寨门内飞出的羽箭，像是轻飘飘的鹅毛!”
“啊？”
“军心一动，便再也回不来，”秦开泰笑道：“峒民心思发生变化，完全是罗兄弟刚才的那几句话，罗兄弟，你已经立了头功!”
“真的？”
“左护法真是算无遗策!”秦开泰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
“把总大人……”
秦开泰挥挥手，“罗雨，你先下去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该营兵上场了!”
“是!”
秦开山在马背上一拱手，“兄弟们，峒民已经不再相信阿准的谎言了!”
“把总大人，我们何时攻打寨门？”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秦开山的长刀向前一指，大声喝道：“兄弟们，攻破罗山峒只在今日!”
“冲!”
“杀!”
“活捉阿准，为阵亡的兄弟报仇!”
营兵的怒火迅速燃烧起来。
他们平日操训不多，战斗力算不上强悍，但秦开泰担任把总后，除了军律，主要向他们输灌了效忠圣教的理念，他们刚刚得知，圣教的陈苏、马元被阿准残忍地杀害，在这一刻，他们只想着为陈苏、马元复仇!
前排的士兵顶着盾牌，抢在秦开泰身前，用盾牌护卫着一人一马，后排的士兵一边叫喊着，一边呼啸而过，反而抢在前面。
原本已经丧失斗志的峒民，看到官兵如潮水般涌过来，惊慌之余，纷纷拾起弓箭，只有拿起弓箭，他们才会心安。
大敌当前，峒民暂时将阿准的事抛诸脑后，阿准一家就住在罗山峒，等打退了官兵再算账不迟，反正他们又跑不掉。
阿罗起身道：“峒民兄弟们，别听阿雨胡言乱语，阿雨已经背叛了罗山峒，他已经成为州衙的探子，我们才是罗山峒的乡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
“你们想想，你们上次射杀过官兵，屠杀过圣教的传教人员，官府和圣教岂能饶过你们？”阿罗吞了口吐沫继续道：“再说了，官兵前日杀了数十兄弟，我们就这么算了？官兵不来罗山峒找我们的麻烦，我还要去州衙找他们呢，快，拾起你们的弓箭，举起你们的腰刀，只有将官兵打残了打怕了，州衙才会看重我们……”
“嗖，嗖，嗖……”
横山方向射出树支箭矢，都是飞向寨门之后。
看到有峒民倒地，阿罗不禁大怒，“官兵尚在射程之外，谁他妈的放箭？放箭也不能朝着自己人……”
他马上就感觉到不对，箭矢不是飞向寨门外，为何落在寨墙内？
“嗖，嗖，嗖……”
罗山方向又飞来箭矢。
不用别人回答，阿准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甚至看到箭矢是从罗山方向飞过来，两侧的山中都有数量不详的官兵，嗯，应该是刚才向气口放箭的官兵，只是官兵随着峒民一起向西移动，这会已经靠近寨门了，所以箭矢能射向寨墙之内。
他躲进一块简易盾牌之后，用阴狠的目光扫了两侧稀疏的箭矢，“兄弟们，官兵人手不足……立即分派人手去清理两侧的横山和罗山!”
峒民们亦是挤在盾牌之后躲避箭矢，但人多盾少，每一块盾牌后都藏着一串的峒民，有些峒民将脑袋藏在他人身后，身子却是露出出来，有些峒民将双腿藏进去，脑袋却被挤在盾牌之外，颇有顾腚不顾头之感。
这样一来，寨门附近这一段寨墙，完全空下来，任由秦开泰他们自由行进。
阿罗一把拖过一个黑衣人，“你带着十人去横山，快将官兵清剿干净!”
“是!”那黑衣人一手举着用木板拼成的盾牌护在身前，一边大声道：“你，你，还有你，跟着我去横山!”
阿罗又指着一个黑衣人，道：“你带着十人去罗山，对官兵斩尽杀绝!”
“是!”黑衣人畏畏缩缩，显然不太愿意，却又不敢违抗阿罗的命令。
两个黑衣人带着峒民离开，阿罗还是不放心。
寨门是罗山峒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峒民的心里底线，峒民并没有受过严格的操训，受到鼓动之后，完全凭着一股信念，一旦寨门被攻破，峒民的心里就会迅速崩溃!
他的视线停在罗山半山腰的密林中，箭矢就是从这里射出来的，可是，官兵是居高临下，占据着射程上的优势，这边的箭矢射出去，不可能射到官兵。
阿罗一拳捶在盾牌上，几乎将盾牌击碎，小股官兵就像是苍蝇，杀伤力不会太大，却令人心烦。
“嗖，嗖，嗖……”
罗山上的官兵像是在示威，又射出一组箭矢，都是快捷如风、势大力沉。
一支羽箭直接射穿了盾牌，又穿透了盾牌后峒民的后背。
那峒民一声惨叫，侧身滚向一边，盾牌沿着他的身子下滑，将透入体内的箭头带出来，血淋淋的，还有一些沾染血迹的肉丝。
他又是一声惨叫，跟着脖子一歪，软绵绵昏厥于地。
阿罗心有余悸，看着粗陋的盾牌，感觉不太踏实，悄悄移到一个峒民的身后。
“嗖，嗖，嗖……”
营兵已经靠近寨门，最前排的士兵将盾牌靠在一起，搭起一道盾墙，跟在后面的士兵则是弯弓搭箭。
箭矢都是抛射，越过寨墙后，方才到达最高点，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从头顶笔直坠落。
阿罗的身边又是一阵阵惨叫，有一支羽箭就插在他身边不足半步的地方，险些刺穿他的大腿。
阿罗大怒，峒民有数百人，是官兵的数倍，却被官兵压缩在寨墙之后，这仗打的……实在太窝囊!
明明可以压制官兵的，似乎一瞬的时间，官兵就应该溃败，峒民就可以出寨追杀官兵，为伤亡的百姓复仇。
想象的情形没有出现。
官兵在一步步逼近，如果官兵靠近寨墙……寨墙毕竟不是城墙，借助云梯，很容易攀爬!
阿罗顾不上三面射来的箭雨，一手举着盾牌护在头顶，一手挺着腰刀，用力向寨墙的方向挥动，“放箭，千万不能让官兵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