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疲军
晨风吹散了薄薄的雾气，东方慢慢现出一道霞光，极淡，四面透着金黄色的光晕，光晕越来越盛，霞光也随着转为红色。
城门刚刚打开，营兵便次第涌出城，李志贤骑着马和秦开泰并行，唐赛儿换了男装，化名唐铭，与秦开山隐在亲兵中，水泥厂的阿雨，以行军参谋的身份随行。
在他们身后，是步行的营兵，哨官周桂殿后。
同样是州衙的营兵，只是更换了老弱，补齐了缺编，但军士们的士气大增，连走路都是昂着头，好似去赶集一般。
他们最大的依赖，便是刚刚出任把总的秦开泰!
山道崎岖难行，又被杂草荆棘侵蚀，近五十里的山路，行了将近一日，太阳挂在山头的时候，方才赶到罗山峒。
秦开泰在距离气口五里的地方依山扎营，李志贤和唐赛儿、秦开山骑着马逼近气口，秦开山急道：“左护法，不能再靠前了，快要进入弓箭的射程了!”
李志贤勒住马缰，视线落在罗山山头，用手向前一指，“山上的密林，一定藏着峒民，不知有多少？”
唐赛儿笑道：“我们再靠近些，把弓箭手引出来!”
“不可!”秦开山忙道：“圣母和左护法都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冒险，还是让属下去吧!”
李志贤笑道：“你去就不是冒险？”
“属下单人独马靠近，算是信使，他们或许不会放箭，”秦开山扬了扬手中的长枪，“便是弓箭手放箭，属下长枪在手，他们很难伤属下分毫!”
李志贤扫了眼前方的横山，“开山小心，将弓箭手引出来即可，不必太靠近!”
“是!”秦开山一带缰绳，独自跑向气口。
李志贤道：“赛儿，你盯着罗山，我盯着横山，看看弓箭手藏身之处，还有，我们偷袭的时候，该从何处上山!”
唐赛儿用手向前一指，“那边一簇荆棘，一指延伸至罗山，倒是上山的好去处!”
李志贤点头，“横山这边，倒是没有荆棘，不过，青石后似乎有一条小道，或许是猎户通行的便道!”
秦开山拍马来到气口前，果然，两侧的密林中人影绰绰，不少还拉开弓箭瞄准，他视而不见，长枪向上一举，扯开大嗓门喝道：“阿准听好了，州衙营兵已到，明日五更便要攻打罗山峒，识相的，早早开寨投降，州衙或能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
气口横放的木栅栏被震得嗡嗡直响，还有一丝微微的晃动，一个头扎黑巾的僮人从栅栏后探出脑袋，“营兵？哈哈，营兵还不是来送死？”
“哈哈哈，哪来的大嗓门，像是杀猪的……”
“兄弟们，我们要不要弓箭侍候？”
李志贤拍了拍手，秦开山拨马回头，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左护法？”
“赛儿、开山，咱们回去吧!”李志贤调转马首往回赶。
唐赛儿拍马赶上，“志贤，我要一事不明!”
“何事？”
“我们来到气口，给阿准施加压力也就罢了，为何告诉他们明日五更起兵攻打罗山峒？”
“你很快就会明白!”李志贤在马臀上轻轻抽了一鞭，“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大营，士兵们已经扎好了营帐，秦开泰看到李志贤回来，便带着周桂来到李志贤的营帐，“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除了值守的士兵，其余的士兵，吃过晚饭后，立即入账休息，养精蓄锐!”李志贤顿了一顿，又道：“留下一什军士，带上锣鼓军号，二更天之后靠近气口，或半个时辰，或一柱香的时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敲锣打鼓吹军号!”
周桂面上一动，“先生这是疲军之计？”
李志贤赞许地点点头，“四更之后结束扰敌，军营四更做饭，五更开始攻打罗山峒!”
秦开泰有些担心，“先生，万一罗山峒峒民的趁夜反击，我们只有一什士兵……”
“天黑看不清，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军士，绝对不会开寨反击，”李志贤顿了一顿，又道：“万一遇上反击，不可恋战，扰敌的军士立即撤回军营，等罗山峒的灯火熄灭，再次前往气口喧闹!”
“是!”
秦开泰、周桂告辞回去，唐赛儿恍然大悟，“相公着开山兄弟告诉罗山峒的人，明日五更起兵攻打，却在二更之后开始扰敌，令他们无法休息，一直提心吊胆……”
李志贤哈哈一笑，“其实，开山兄弟没有说谎，我们的确是五更天开始攻打罗山峒，就看阿准信不信了!”
“相公真坏!”唐赛儿白了一眼，“可是……相公既然扰敌，为何四更时分便停止？营兵五更时分便要攻打气口，如果扰敌的锣鼓声延续至五更，守在气口的峒民一夜未睡，岂不更容易击破？”
李志贤知道，人的承受极限，远比想象的要强大得多，“赛儿，人最困倦的时刻，不是一夜未睡，而是睡了小半个时辰，忽然被锣鼓军号声惊醒，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人很容易发懵……”
“原来相公早算计好了……”
“我也是昨夜刚刚想出来的!”
唐赛儿对李志贤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中都能滴出水来，“相公，我们现在做什么？”
“吃饭、睡觉，把精神养得足足的!”
探得州衙的营兵再次来到气口之外，阿准不放心，亲自过来查看，“罗儿，情形如何？”
“州衙的官兵在五里外扎下大营，营寨非常结实，像是做好了久战的准备，”阿罗道：“官兵远来疲惫，今夜应该不会攻打寨子了!”
“听说官兵的百户官更换了，”阿准点点头，“新的百户官或许是个会打仗的，罗儿不可掉以轻心!”
“爹放心，气口外明岗暗哨都在，营兵便是插了翅膀，也无法靠近气口，”阿罗道：“孩儿打探过了，还是原先的那些官兵，爹不用担心，不过是再败一次，我们已经和州衙撕破了脸，这次孩儿一定要多留下几个官兵，为寨内伤亡的百姓报仇!”
“休要轻敌!”阿准交代几句，方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