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信念
州衙的营兵从罗山峒败回，比李志贤预料的时间足足早了一日。
傍晚的时候，李志贤刚刚丢下毛笔，起身伸个懒腰，焦大典急匆匆闯进来，“先生，黄府的府丁来请!”
“黄府的府丁？”李志贤心中一动，“是为了营兵的事？”
“应该是，听府丁说，营兵刚刚败回，黄大人心急如焚呢……”
李志贤略一思索，道：“你告诉府丁，让他先回去，我随后便到!”
“是!”
李志贤看了眼对面的唐赛儿，摊开双手，“赛儿，营兵这么快就败回，可见罗山峒峒民之强悍，看来，得辛苦赛儿连夜回一趟蝴蝶谷了!”
“好，我这就回去!”
“明日秦开泰过来，赛儿不用辛苦随行，可以晚几日再来!”
唐赛儿白了一眼，“这次回蝴蝶谷，我便不回来了!”等走到门口，冲着李志贤嫣然一笑，方才袅袅娜娜地去了。
李志贤随着出去，唐赛儿没有收拾行李，只是让婉月准备了一袋干粮和一大壶清水。
李志贤送到府门外，唐赛儿回头一笑，悄声道：“相公别送了，黄大人正心急如焚呢，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相公你了!”
“那……赛儿慢走，我这就去黄府!”
李志贤赶到黄府的时候，黄府中门大开，黄凯亲自等在门外，看到李志贤，像是见到大救星，若不是有府丁来回走动，他恨不得给李志贤下跪行大礼。
黄凯将李志贤引入后院的小厅，喝退奉茶的府丁，闭上房门，然后向李志贤深深一揖，“左护法，可怎么好？”
“黄大人快坐!”李志贤反客为主，先在主位坐了，“黄大人这么急着相邀，究竟为了何事？”
“还不是为了罗山峒的事？”黄凯长长叹息一声，“不瞒左护法，州衙营兵败于罗山峒，死亡两人，伤六人……”
“竟有此事？”李志贤故意道：“州衙的营兵竟然落败？还伤亡数人……黄大人，你派了多少营兵？”
“属下派了足足一个百户，州衙就这些营兵，属下全派出去了，没想到竟是这样……溃败，溃败呀……”黄凯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道：“左护法，现在怎么办？”
李志贤起身，踱了两步，“州衙可有办法？比如，招募数百营兵……”
“左护法，这万万使不得!”
“为何？”
“如果招募营兵，事情必定闹大，到时候再难隐瞒下去……”
“黄大人说的是，如果惊动广西布政使，或是惊动朝廷，必会遭到重责，可是……”
“可是什么？”
“此事因我而起，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李志贤道：“况且，还有三个孩子在阿准手中，圣教两名传教人员的尸体还在罗山峒……阿准不仅公然对抗官府，更是将圣教踩在脚下，不管是为了圣教，还是为了州衙，我都不能置之不管!”
黄凯忙拱手道：“以左护法的睿智……如果左护法出手，此事必能善了!”
“可是圣教没有军队呀，”李志贤踱回来，一手轻抚着下巴，道：“黄大人，州衙的营兵还能用吗？”
“绝不部分士兵倒是可用，”黄凯苦着脸，“可是，就凭这些军士……恐怕无法攻破罗山峒……”
李志贤思索片刻，道：“黄大人，府衙的营兵有粮饷吗？”
“有!”黄凯忙道：“没有军饷，谁肯为州衙卖命？”
“可是，现在有了军饷，营兵同样不能护卫思明州安稳!”
“营兵只有百人，而罗山峒有近千峒民……”
李志贤摇头，“营兵虽少，但毕竟是受过操训的正规军队，岂是罗山峒的峒民所能比的？关键是如何调动军士的士气!”
“左护法的意思……”
李志贤在黄凯的对面重新坐下，眯缝着双目，端起茶水抿了几小口，忽地放下茶水杯，“黄大人，有了!”
黄凯大喜，身子前倾，“不知左护法有什么法子？”
李志贤道：“数日之内，我必能让营兵的战斗力大幅提高!”
“数日之内？”黄凯不敢相信，“左护法，有这么神奇？”
“不是神奇，”李志贤笑道：“我有三策，如果做到了，营兵的战斗力必会明显提高。”
黄凯的脸上充满期待，“请左护法明示!”
“其一，撤换原先的百户官；其二，向营兵的军士们允诺，攻破罗山峒，查抄阿准家的时候，一半的财物赏赐给他们；其三，所有营兵的军士，必须效忠圣教!”
黄凯沉思片刻，道：“左护法，果真可行？可是，营兵毕竟属于州衙，由州衙拨给粮饷，却效忠圣教，恐怕惹人口舌!”
“州衙需要营兵维护整个思明州的稳定，圣教在思明州有大量产业，也需要营兵维护一方安定，”李志贤道：“州衙和圣教，都需要营兵来维护平稳，让营兵效忠圣教，是让营兵的军士有了信念!”
“信念？”
“营兵之所以在罗山峒落败，不是罗山峒的峒民有多强悍，而是营兵的军士缺少信念，他们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战，”李志贤道：“他们明明是军士，却因为家中老小的羁绊，在战场上畏首畏尾，唯恐自己伤亡，家中老小无人照料!”
“州衙不是有抚恤吗？”
“州衙的抚恤，并没有律法的保证，而且，”李志贤顿了一顿，方道：“即便有律法上的保障，抚恤也不足以保证阵亡军士的军眷，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军士都是各自的家主，军士阵亡了，家眷怎么办？只有圣教的兄弟，才有可能一直关照他们的家眷，让家眷过上正常的日子!”
“这……”
“不说信念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高营兵的战斗力，让营兵承担起维护一方安定的重责，让营兵成为思明州安稳的磐石，”李志贤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黄凯有没有听懂，“黄大人不是已经皈依了圣教吗？营兵效忠圣教，并非与州衙做对，如果黄大人需要，随时可以调动营兵!”
“原来如此!”
李志贤明白，黄凯的心思已经有所松动，遂进一步道：“州衙继续出百人的粮饷，我可以为州衙操训出三倍的军士!”
“三倍？”
“对，三倍!”
“竟有这等事？”黄凯心道：操训营兵，可不像行商这么简单，一百人的粮饷，怎的可能养活三百军士？
“轮训制!”李志贤俯着身小声道：“只要采用轮训制，每一批军士操训三个月，一个百户的粮饷，自然能养活三个百户的营兵……”
黄凯瞪大双目，“左护法，照此说法，一个百户的粮饷，岂非可以养活无限的军士？”
“那可不行!”李志贤用手点着黄凯的脑袋，“黄大人，做人不可太贪心!”
黄凯哈哈大笑，开始时的焦急、郁闷，早已一扫而空，“左护法，此话怎讲？”
“一者，招募军士的数量不能太多，否则就会影响百姓耕作，从事耕作的百姓少了，粮食不够，思明州如何平稳？这二者嘛，军士久不操训，就会和现在的营兵一样，战斗力极短低下……再说，军士的战斗力上去了，数量就不需要太多!”
黄凯沉思片刻，终于向李志贤拱手，“就依左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