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近忧远虑
黄兴夏独自在前，李志贤牵着香竹的小手，“今日去了忏堂，如何，信徒们宣誓效忠了吗？”
香竹刚才的压抑一扫而空，欢快得像是歌唱的云雀，“原来周大长老早就安排好了……红阳劫尽，白阳当兴，光复明宗，圣女降临!嘻嘻，我一点都不紧张呢!”
“我就知道香竹能行!”李志贤轻捏香竹的小手，“香竹，你理解这四句话的意思吗？”
香竹原本没有多想，这时候思索片刻，方才醒悟过来，“相公，白阳时期到了吗？”
“香竹莫急!”李志贤笑道：“你这个圣女已经出现，白阳时期还会远吗？信徒们可是指望着你给他们带来福音呢!”
“原来如此!”
午饭的时候，黄兴夏吃得很急，连惯常的开胃汤都省了，黄夫人疑虑不定，“老爷，下午不用去州衙，你慢些吃!”
香竹笑道：“娘，你不知道呢，午饭之后，爹急着要和相公说事呢!”
黄夫人更是惊疑，手中的竹箸明显慢下来，扫了黄兴夏和李志贤一眼，“你们能有什么事，每日都在府中相见!”
“你们不懂!”黄兴夏不觉看了李志贤一眼，见李志贤也是扒拉得很快，面上露出一个心有灵犀的微笑。
黄兴夏丢了碗箸，以最快的速度漱口、净面，强拉着李志贤去了松柏园，香竹不愿独回卧房，便跟在二人身后，“爹，相公，我给你们奉茶!”
李志贤知道黄兴夏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道：“黄大人，增加商税，只有两种法子，一是增加工厂、商铺的数量；二是提高现有工厂、商铺的利润!”
黄兴夏点头，“请左护法明示!”
李志贤道：“上思城内现有的商户，大规模开设工厂、商铺，似乎不太可能，要想大幅度提高工厂、商铺的数量，必须吸引外来商户，接纳外来银钱!”
黄兴夏明白，上思州商税的爆发，就是因为圣教，随圣教而来的，不仅有李志贤这样的外来人口，还有银子。
他并不知道李志贤确切带来多少银子，但正是这些外来的银子，促进了上思城的繁荣，大大增加了上思州的商税。
“左护法不妨直言!”
“要吸引周边，甚至更远地方的银子，只有规范自己的市坊，营造规范的商业环境，”李志贤道：“外地的商人有银钱赚，他们才有可能长途跋涉来到上思州。”
“左护法的意思，属下要如何规范市坊、营造规范的商业环境？”
“打击欺行霸市，保护商户人身安全和商业利润；提高商户地位，鼓励商户入驻；本地出产独有的货物，等等，”李志贤道：“最重要有两点：官府实实在在为商户着想，为商户们排忧解难；用律法确定商户享受的优惠政策，明确他们应该承担的纳税等责任，让商人有律可依，不用将主要精力放在经商之外!”
“左护法的意思，上思州需要什么样的律法？”
“是一部鼓励工商业的律法，至于律法的内容，还要仔细斟酌!”
“那就有劳左护法了!”黄兴夏知道，这样的事情，李志贤可以信手拈来，当下拱手道：“律法之类，是保障入驻商户的正当利益，吸引更多的外来商户，刚才左护法说的，如何提高现有工厂、商铺的利润？”
“第一种法子，向上思州之外出售货物，如果上思州有拿得出手的货物吸引州外的商户，本地的工商业就能提高利润，上交的赋税也会随着增加。”
黄兴夏马上就想到黄氏产业，“上思州很难有拿得出手的货物……”
香竹用小手托着腮，歪着脑袋道：“爹，圣教不是有拿得出手的货物吗，火柴、香水、蔗糖，便是纺纱、织布之术，周围的州府未必就有……”
黄兴夏的双目中闪出精光，“是呀，我怎的忘了……”
李志贤哈哈一笑，“香竹说得不错，圣教的产业在上思州，就得向州衙纳税，所以圣教产业的规模越大，上缴的赋税就越多，这是提高商税的策略之一，”顿了一顿，又道：“我打算在广东廉州府组建一个大型商行，专门出售圣教出产的货物!”
黄兴夏笑得有些尴尬，自从圣教来到上思城，不知不觉中打破原先城内商业“黄五陈三”的局面，圣教的产业发展太猛，增加的商税多半来自圣教的产业，如今上思城的商税，一半以上来自圣教的产业，按照这个推断，圣教的产业至少占据了半壁江山。
圣教的产业就是圣母的产业，也是李志贤的产业，香竹是李志贤的夫人，这样看来，圣教的产业与黄氏有着一定关系，不过，无论关系如何密切，总不如黄氏产业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李志贤感觉到黄兴夏脸色的变化，“黄大人是担心圣教的产业？”
“属下不敢!”
李志贤笑道：“黄大人是否算过账，圣教的产业进入上思城之后，黄氏产业的利润可曾下降？”
“那倒没有!”黄兴夏的心中终究有些不是滋味，如此下去，黄氏产业不但不能在上思州做大，还有不断被圣教产业蚕食的可能。
黄氏能够世袭上思知州，与黄氏的产业有着绝对的关系，没有黄氏产业做支撑，黄氏拿什么统辖上思州？
“黄氏的收入，除了田租和口赋，商业上主要来自两项，一是产业的盈利，二是州衙的赋税，”李志贤道：“既然产业的利润和州衙的赋税都在增加，黄大人还担心什么？”
“这……”黄兴夏觉得，李志贤似乎说得有理，他有心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就是我要和黄大人说的第二种法子，”李志贤淡淡笑道：“富民!百姓富裕了，手中有余钱，才能购买黄氏产业的货物，所谓富民，不限于普通百姓，也包括其他商户和圣教的人，所以黄大人不用担心圣教的产业，圣教产业的规模越大，因为招募雇工的缘故，富裕的百姓就越多，对黄氏越有利，这一点与圣教的教义也是吻合的!”
“富民？”黄兴夏小声念叨着。
李志贤道：“黄大人，按照朝廷的法度，黄氏世袭上思知州，但黄氏人口会越来越多，如果黄氏产业维持原先的市坊份额，但实际利润却没有增加，州衙的商税没有增加，黄氏如何养活本族的人口？依靠田租吗？似乎土地也不会无缘无故增加吧？”
“这……”黄兴夏心中一惊，李志贤说得没错，黄氏的人口一定会增加，如果产业、田租维持不变，占据再多的份额也是没有意义，终有一日，黄氏会入不敷出，连自己的人口都养不活!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或许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