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授业之恩

“在商言商，商业追求的是利润，不是赌气，”李志贤道：“生产甘蔗、销售蔗糖的商家，自己没有生产蔗糖的技术，如果甘蔗不卖给我，又能卖给何人？如果与圣教的产业交恶，他就会永远失去出售甘蔗的利润，同样，销售蔗糖的商家，如果不尊重圣教的产业，也会失去销售蔗糖的权力，圣教只要掌握了蔗糖的生产技术，不怕没人合作!”

黄钧思索片刻，道：“那圣教的产业为何不自己生产甘蔗、出售蔗糖？难道嫌利润太低？”

“原因有二，”李志贤道：“其一，圣教告诉所有商家，我们没有独占市坊的意思，大家可以合作，共同发财；其二，圣教可以将有限的银子和精力投放在蔗糖的生产上，精益求精，不断改善蔗糖的生产技术，永远生产出比别人更好的蔗糖!”

“在下受教了!”黄钧深深一揖，道：“在下原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黄氏产业的发展方向，听先生一席话，在下茅塞顿开，已经不用问了!”

“孺子可教!”李志贤向黄钧伸出大拇指!

黄钧小心地道：“可是，在下又有了新的问题……”

李志贤暗笑，黄钧虽然年轻，却非常聪明，能很快抓住核心问题，“公子可是要问，像蔗糖这样的生产技术，究竟来自何方？”

黄钧又是长揖，“李先生真乃神人!”

李志贤哈哈大笑，“公子能认识到技术的重要性，实在难能可贵，可是，这些技术，乃是圣教产业的基础，一旦泄露出去，圣教没有黄氏产业背后隐藏的权力，还能在思明城立足吗？所以，我宁愿给黄氏一些利润，也不会将技术出售给黄氏!”

“在下不敢强求先生，只希望先生指出一条明路!”黄钧道：“只要黄氏走上这条道路，从今而后，黄氏不再惦记着别人的产业，只需将自身的产业做大做强，黄氏雇佣的百姓，也会得到更多的酬劳，先生传播圣教，不是希望百姓能有好日子过吗，如果黄氏产业做大，与先生的期望岂不一致吗？”

李志贤心道，看来黄冈并没有告诉黄钧，他已经皈依圣教，还是圣教的青阳使者，不过，这个黄钧，连煽情都用上了，的确是个人才，他淡淡一笑，“公子果真要改造黄氏产业？”

“在下决不食言，只求先生指点一二!”黄钧道：“哪怕用银子买，黄氏也要得到想要的技术!”

“公子尚且年少，却有如此雄心壮志，佩服佩服!”李志贤笑道：“知府大人让公子向我学习行商，我自然鼎力相助，”顿了一顿，道：“我正在研究一项技术，不过，尚未一些瑕疵，等技术成熟，我会相助公子!”

“先生能否透露一二？在下心中也好有数!”

“造纸!”

“造纸？”

“公子在府衙长大，又在府学读过书，应该见过纸张吧？”李志贤道：“我有心相助，自然不会让公子失望，就看公子有无胆量与恒心!”

“求先生明示，在下回去也好准备准备!”黄钧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将技术弄过来!

“以黄氏的势力，准备倒是不难，无论是厂房，还是资金、原料、人手，黄氏都不缺，”李志贤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要做，那就做大、做强，让全天下的人，说到思明府，就知道黄氏造纸厂，反之，提到黄氏造纸厂，就知道思明府，当然，黄氏造纸将来不会限于思明府，所以，最好不要使用‘黄氏造纸厂’这类称呼!”

“不限于思明府？”

“造纸厂要想做大、做强，至少有两条出路，”李志贤道：“其一，你已经知道，一个思明府，一年能使用多少纸张？除去成本，利润并没有多少，所以，为了利润，生产出的纸张，必须销往思明府外!”

“可是，出了思明府，纸张还能销售吗？”

“所以，你必须按照市坊的规律行商，而不是依靠黄氏的强权，”李志贤道：“黄氏的强权只能在思明府，从你接手黄氏产业开始，就要试着按照市坊的规律办事!”

“在下记住了!”

李志贤点头，“除此之外，还要注意培育本地市坊!”

“培育本地市坊？”

“就是扩大纸张在本地的销售量，”李志贤淡淡笑道：“其实，思明府的百姓都不识字，用不上白纸，只有官府的文书才能用得上白纸，销量实在有限，所以，必须扩大白纸在本地的销售量。”

“可是，如何才能扩大销售量？”

“公子在府学多年，难道不明白？”

“府学……啊……在下明白了!”黄钧双目睁大，面上露出喜色，“李先生的意思，府学中的先生，需要教材，学子习字，也需要白纸，可是，一所府学也用不了多少白纸呀!”

“如果是私学呢？私学的学子，人数可是多得多，”李志贤道：“便是府学，也可以和现在不一样，增加学子人数，除了教授汉文汉字，也可以教授技术，否则，造纸厂的技术如何革新呢？”

黄钧呆了一呆，“原来培育本地市坊，既可以扩大纸张的销售量，又能培养技术人才，将来可以研制出更多的技术，在下受教了!”他忽地抬起头，“李先生，汉地就是这样吗？”

李志贤无法正面回答，遂点点头，道：“既能赢取利润，又能教化百姓，这才是真正的商道!”

黄钧眯缝着双目，沉思良久，缓缓点头。

李志贤道：“过些日子，我可能要离开思明府城，但研制造纸术的事不会耽搁，一旦造纸术成熟，我会着人送过来，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指点你!”

“多谢李先生，不知在下要如何报答先生？”

“不需要报答，”李志贤道：“刚才你也说过，造福百姓，是圣教，也是我个人的毕身追求，公子在赚取利润的同时，别忘了适当照顾百姓，就是对我做大的报答!”

“先生的境界令人钦佩，先生实在是罕见之高人，难怪圣教的产业蒸蒸日上，”黄钧俯身一揖，“在下会永远记住先生的授业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