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千秋万世
黄兴夏迟疑片刻，避开李志贤的目光，缓缓道：“神医皈依了圣教？”
李志贤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没有变色，黄兴夏为何问起圣教的事？难道他对圣教的传播活动产生了警觉？
丁谷刚在上思城及周围的峒子传播圣教，绝对瞒不过黄兴夏，不说黄能告密，黄兴夏只要稍稍派出人手打探，绝对能查出端倪。
黄兴夏笑道：“神医如果为难，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黄某不会介怀……”
李志贤心中一惊，哪怕是片刻的迟疑，都是对黄兴夏的不诚，况且，以黄兴夏的眼光，迟疑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拱手道：“不瞒大人，在下已经皈依圣教!”
“好，好!”黄兴夏点头，面上堆起微笑，不知道想着什么。
李志贤假装愕然，“大人为何问起圣教之事？”
黄兴夏笑而不答，却是反问道：“神医皈依了圣教，对圣教知道多少？”
“这……”李志贤吃不准黄兴夏的心思，犹豫片刻，道：“在下原本是游方郎中，云游各地治病救人行善积德，无意中结识了圣教之人，被圣教吸引，所以皈依了圣教……但在下入教时间不长，又是过于追求医道……不知道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圣教的经文教义，黄某也知道一些，”黄兴夏道：“听说圣教于摩教最大的不同，便是不接受信徒的香火，而且还愿意帮助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
“其实，任何一种宗教在传播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吸引人心的手法，圣教亦不例外!”
“神医被圣教吸引，所以才会不遗余力为圣教发展商业？”
李志贤略一思索，自己从叫安镇开始，为圣教大力发展商业赚银子，几乎是公开的事，瞒得了普通的百姓，绝对瞒不了黄兴夏，遂道：“在下为圣教发展商业，既能帮助百姓过上好日子，又能帮助官府提高商税!”
黄兴夏似乎并不在意什么，沉思片刻，忽地道：“神医能否帮助上思城发展商业、提高上思城的商税？”
李志贤感觉太意外了，黄兴夏说了半日，就是为了发展商业、增加商税？
他思索片刻，却是摇头，“叫安镇商税税率下降，但商税却是大幅度上升，原因在于叫安镇原先的商税很低，连十两都不到，要突破这个数目非常容易，上思城的情形完全不同，原本就是商铺林立，商税数量大，要提高商税……”
“如何？”
“很难!”李志贤道：“如果不降低税率，很难吸引外部的商业和人口入住上思城，若是降低税率，短时间内，商税不但不会明显上升，还有下降的可能……”
黄兴夏皱眉思索片刻，终是没有主意，遂道：“能儿说，神医非一镇之才，黄某观神医，不仅艺术精湛，于商业一道，亦有非凡见解，神医能否给黄某指条明路？”
李志贤的心思，的确在圣教的商业上，但他只想着为圣教多赚银子，他甚至想过为圣教建立庞大的商业帝国，唯独没有想过为官府谋划商业。
黄兴夏的话说到这种份上，李志贤不得不重新审视商业：黄兴夏的求教，会不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上思州是土州，主官都是世袭的土司，各种势力之间盘根错节……
正因为如此，朝廷的势力很难渗透进来，流官只是摆设，根本起不到监督作用，如果在上思城建立以工商业为主导的商业社会，圣教的理想和目标，能否在上思州率先实现？
这是意外之喜，还是黄兴夏的试探？
李志贤摸不准黄兴夏的脉搏，便含糊道：“在下只是行医救人……况且年纪大了，精力多有不济……”
黄兴夏哈哈一笑，“神医在叫安镇不是……可是黄某待神医不诚？神医要怎样才能指点一二？”
李志贤被逼不过，再说，他也想看看黄兴夏的底牌，“非是在下推托，实在是叫安镇与上思城的情形不同……不过……”
“不过什么？”
“在下倒有一种法子可以试试!”
黄兴夏俯身拱手，因为牵动后背的创口，痛得龇牙咧嘴，“神医知无不言才是!”
李志贤见黄兴夏焦急，不像是试探自己，遂道：“若要提高商税，大人可做两手准备，一手抓规范市坊，整顿市坊秩序，遵循市坊的自然规律，让商户将精力放在行商之上，商户的产值、利润上去了，商税也会随着增加。”
“即便如此，商税增加也会有限，”黄兴夏道：“还有一手呢？”
“降低税率，吸引外地商户入住上思城!”
“如何降低税率？”
“十五税一!”
“为何是十五税一？”
李志贤也说不清为何是十五税一，他只知道这是大明朝廷规定的商税税率，与后世百分之五至百分之七的营销税非常接近，“税率过底，官府的商税就会减少，税率过高，商户的负担过重，从商的心思和热情就会减退，而合适的商税，让商户略有结余，他们就可以扩大经营规模，官府也能得到更多的赋税……黄大人应该听过‘涸泽而渔与蓄水养鱼’的道理吧？”
黄兴夏不以为然，“可是，商税从十税二甚至十税三降为十五税一，实际商税会不会大幅减少？”
李志贤明白了，黄兴夏与黄能一样，都很看重眼前的商税，“黄大人可以将商户分为两部分，原先的商户维持税率不便，州衙的商税便不会下降；从即日起，新成立、新迁入的商户，商税固定为十五税一，只要有新商户、外地的商户迁入，州衙就是赚了……”
黄兴夏眼前一亮，喜道：“如此一来，原先的商户没有多出银子，但州衙的商税却是有所增加，神医真是好算计!”
李志贤笑道：“黄大人，在商税增加的过程中，每隔一段时间，比如一年、半年，逐渐减低原商户的商税，最终所有的商业税都是十五税一，让商户们在市坊公平竞争!”
“可是这样一来，州衙的实际商税不会增加多少吧？”黄兴夏道：“再说了，一时半会，怎会有外地商户入住上思城？”
“只要大人将十五税一的商税公布于众，迟早会有外地商户入住的，”李志贤笑道：“或许最初的两三年年，州衙的商税不会增加，但只要有外地的商户入住上思城，收益可是千秋万世!”
“这……”
“大人若是有意，在下回去之后，做出一份详细的规划图，只要认真规划，不愁商税不增加!”
“如此，有劳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