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知无不言
南街，陈府。
陈杓望着愁眉不展的陈柯，“大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神医敢给黄大人手术？如果不是绝对信任神医，黄大人会将生死置于神医之手？”
“这都数日了，黄府内部并没有传出噩耗，神医的手术，应该是成功了，”陈柯的眉头皱得更深，“可是，神医的名头再响，亦不过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而已!”
“大哥还看不出来吗？”陈杓压低声音，“神医先是为黄大人治好了腿疾……如果黄大人不是绝对信任神医，应该不会让神医手术，我还听说，黄大人先是不肯手术，但四肢之痛解除之后，是他着人主动找的神医……”
“那又如何？上思城内，我陈家算得上是望族，难道还要仰仗神医不成？”
陈柯的确有自负的理由。
在上思城内，黄家势力最大，无论是州衙还是市坊，黄家都是独占头鳌。
与黄家相比，陈家要逊色一些，在州衙中，他只是从九品的州目，在整个大明，正七品以下都是不入流，连史书都不会记载，但陈家凭借独特的经营手段，在商场几乎与黄家分庭抗礼，算上家族的势力，仅仅次于黄家，连上思州的同知、通判，都不看小看了陈家。
陈家的长子，习惯上都是世袭州目，次子才会行商，因为商业的缘故，陈杓在陈家的地位不亚于陈柯，甚至还稍稍高于陈柯。
“大哥，神医与黄大人如此互信，却没有选择与黄家合作，何也？”
陈柯道：“二弟长于行商，你说是为了什么？”
“神医之所以选择陈家，因为他是正经生意人，不愿像黄家那样强买强卖，”陈杓道：“如果我们放弃与神医的合作，神医将被迫选择黄家，上思城内，我还想不出有第三家能供给神医如此大量的货物!”
“黄家本就强国陈家，如果黄家与神医合作，岂不……”
“就是这个道理!”陈杓如释重负，“大哥，上思城就这么大，陈家的商业每增长一分，黄家就会减少一分，彼消此长，陈家迟早会达到甚至超过黄家!”
“二弟，黄兴夏毕竟是知州，我们做事不可太露锋芒，容易遭到黄家妒忌……”
“大哥，我心中有数，再说了，我们与神医合作，并没有直接抢夺黄家的生意，我们没有违背约定……”
“可是……”陈柯还是有些担心，“这圣教，二弟了解多少？”
“大哥，我这几日，都在了解圣教，”陈杓双目生辉，“圣教和摩教一样，都是拜上帝，他们拜的上帝叫‘无生老母’，要求信徒修行，行善积德，不过，圣教于摩教亦有不同，圣教是要帮助、解救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
“圣教这是何意？”
“何意我不知道，”陈杓道：“但帮助、解救百姓，恰好与陈家行商的目标有相通之处，加入圣教，不仅可以与神医合作，还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陈柯叹道：“最近数月，圣教来到上思城，发展颇为迅猛……”
“黄大人是知州，他都不管，我们担心什么？”陈杓又道：“大哥，听说圣教是从叫安镇那边传过来的，当时佛、道、摩三教联手排斥，结果却是吃了亏，不但没能驱逐圣教，还被迫达成协议，四家各自传播，井水不犯河水……”
“我总感觉，圣教有些……来路不明!”
“圣教的根基在何处，我的确不知道，我只是为了生意，能让陈家赚钱的生意，而且还是长期供货……”
黄府。
手术后的第六日，黄兴夏在女儿香竹的搀扶下，已经能下地行走。
李志贤再次来到黄府的独立小院，黄夫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激，也多了几分信任，“见过神医!老爷刚刚用过早饭，香竹陪着去散步呢，老爷说，卧床多日，实在憋得难受……我这就让婢子去请老爷……”
“不用不用，”李志贤的脸上挂着微笑，“是我来得早些，我一直牵挂着黄大人身子状况……散步对恢复创口有好处，就让黄大人走走吧!”
“多谢神医!”黄夫人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感谢神医治愈了老爷的病痛，还是感谢神医的善解人意，她的心中，只想着感谢神医，感谢神医让老爷站起来，从此无病无灾……
李志贤独自坐在案桌前喝茶，心中却是想着，如果无法与陈杓签订供货合同，要不要和黄兴夏说说，黄家的生意做得更大……
黄兴夏散步回来的时候，看到李志贤，忙拱手道：“有劳神医久候!”又瞪了夫人一眼，“神医来了，为何不着人知会一声？”
黄夫人正要说话，李志贤抢着道：“是在下让夫人不要打扰大人，散步对恢复身子有好处……大人气色很好，创口应该恢复得不错，在下这就给大人换药……”
黄夫人忙去了外室，女儿香竹很乖巧地跟在她的身边。
李志贤让黄兴夏褪了上衣趴下，拆开创口的纱布，用蒸馏酒清洗一番，换了新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大人的创口恢复得非常好，明日应该就可以拆线了!”
“拆线？”
李志贤让黄兴夏穿上外衣，“拆除创口的缝线，大人就算痊愈了!”
“神医是说，黄某的背痛完全好了……嗯，这几日后背似乎不再疼痛了。”
李志贤淡笑，“便是拆了线，大人暂时还是不能去州衙办公，最好还要休息一个月，好好调养身子……大人的身子恢复得非常好，主要是调养之功!”
“如果没有神医妙手回春，再好的调养又有何用？”黄兴夏让婢女给李志贤续上茶水，然后让夫人小姐都回去，连焦大典也被请出去，由府丁陪着喝酒。
临时手术的小院内，只剩下黄兴夏和李志贤二人。
李志贤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或许黄兴夏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黄兴夏端起茶水，轻轻抿了口，然后轻轻放下，目光盯着李志贤的双目，“神医再造之恩，黄某感激不尽……黄某的心中，早就将神医当做自己人了，黄某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早就想着问神医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
李志贤不明白黄兴夏要说什么，但还是迎着他的目光，“大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在下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