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富民与富教

唐赛儿歇了灯，独自靠在床头思索了很久，将玄机道长所说的话，在大脑中全部过了一遍。

天明之后，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脸上永远是没有感情的平静，她唤过凌茹雪，在茅屋内召见了李志贤，“志贤，你昨日说，还有一件大事，是什么？”

李志贤思索片刻，道：“圣母，圣教会在叫安镇扎下跟吗？”

唐赛儿心中一动，“为什么这么问？”

“昨夜的玄机道长，似乎不是凡人!”

“他有他的想法，”唐赛儿暂时不想泄露玄机道长的秘密，“不过，他的行为，与圣教无关，也不会影响圣教在叫安镇的传播!”

“那属下就放心了!”

“嗯？”唐赛儿淡淡一笑，眉宇之间，宛若是初恋的少女，烂漫、纯情、专注。

李志贤的心中“咯噔”一下，恍惚间如同梦游，他慌忙端正身子，正襟危坐，道：“属下要说的事，与圣教有关，圣教能在叫安镇扎根，属下的布局才有意义。”

凌茹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道：“志贤，难道你要做什么大事？”

“也算是是大事，”李志贤向唐赛儿一拱手，“此事须得圣母同意，而且，暂时不能向外界透露分毫，否则，属下的布局可能会有变故!”

“说吧!”唐赛儿也是奇怪，志贤一向奇思百出，今日不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

“圣母，雪儿姐，你们还记得，属下曾经说过，要为圣教赚银子的事？”

凌茹雪一撇嘴，“你是圣母亲自任命的青衣使者，负责打理圣教的商业，银子的事，自然问你要!”

“属下铭记于心!”李志贤道：“可是叫安镇就这么大，除了镇长黄能，普通商户和百姓，便是将余钱余粮全部奉献出来，实际上也没多少!”

凌茹雪心思一动，“志贤，你是不是看上了州城？”

“州城是其中之一，”李志贤决定长话短说，尽量说得浅显些，“属下想以叫安镇为起点，建立一个人人幸福的大同世界。”

唐赛儿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李志贤，凌茹雪急道：“志贤，这怎的可能，仅仅一个叫安镇，便有数千百姓，人人幸福，谈何容易？”

“叫安镇不仅有数千百姓，还有即将迁入的汉人，”李志贤道：“让这些百姓都富裕起来，其实不算太难，只要圣母做出决断。”

唐赛儿：“……”

李志贤继续道：“以火柴为例，我们要大规模生产火柴，需要建立火柴生产厂，生产火柴事宜，需要招募大量的百姓，百姓在火柴厂劳作，我们需要支付酬劳，对百姓来说，火柴厂发放的酬劳，肯定会超过在土地上劳作，此为富民之法。”

凌茹雪道：“可是，我们哪来的银子给百姓发放酬劳？”

唐赛儿淡淡笑道：“是呀，我们自己的银子都不够，昨日志贤还说，不得接受百姓的供奉……”

李志贤的心中，已经描绘了一幅工业化的蓝图，“圣母，雪儿姐，除了富民，还有一个富教的法子。”

凌茹雪被李志贤说动了心思，实在等不及了，“快说，究竟如何富教？”

“依然以火柴为例，我们生产出大量的火柴，然后在叫安镇出售，在州城、府城出售，甚至去往汉地出售，就会产生大量的利润。”

“利润？”

“利润的问题，昨日已经说了大概，”李志贤道：“每盒火柴，原料成本、人力成本，加上运输、管理等，不会超过两文，如果我们以三文的价格出售，便有一文的利润。”

凌茹雪恍然大悟，“志贤的意思，我们生产火柴，在火柴厂做工的百姓，可以得到比耕作更高的酬劳，而我们则是得到了利润？”

李志贤伸出大拇指，“雪儿姐就是聪明，富民与富教，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圣教创办的火柴厂，百姓不可能得到更高的酬劳，反之，如果没有百姓在火柴厂劳作，圣教也不会得到大量的利润。”

唐赛儿的眼角漾出一丝笑意，却是托着腮看着李志贤，含笑不语。

凌茹雪思索片刻，忽然抬手道：“志贤，我又两个问题!”

“雪儿姐请说，我一一解答!”

“一个火柴厂，需要多少百姓？叫安镇可是有数千百姓，加上即将迁入叫安镇的汉人，我们有多少酬劳发放？”

“雪儿姐莫急，”李志贤笑道：“一个火柴厂，的确不可能招募数千上万百姓，可是，火柴厂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我们有了十个、百个这样的厂子，难道不能招募大量的百姓？以叫安镇的三千五百人口为例，其中孩子、老人不下两千，他们是不会入厂子做工的，剩余的青壮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

凌茹雪抢着道：“这一千五百人当中，还有一半是女人，同样不会入厂子做工……”

李志贤淡淡一笑，道：“僮人女子与汉人不同，她们不会裹小脚，与男子差别不大，如果想要生活得更好，她们可以入工厂，酬劳虽然低点，总可以贴补家用!”

凌茹雪不解，“她们能做些什么？”

“总有让她们做的活，”李志贤笑道：“雪儿姐也是女人，为何看轻女人？”

凌茹雪愠怒，朝李志贤直翻白眼、

李志贤不再调笑，“雪儿姐，女人体力上不如男子，但工厂并非都是体力活，比如生产火柴，将原料粘上火柴梗的时候，就不需要多少体力……”

“啊，我怎么没想到……”凌茹雪忽地双目圆睁，“我知道了，我的第二个问题不用问了。”

“……”轮到李志贤目瞪口呆。

“我原本是想问，小小的火柴，能为圣教带来多少利润，现在明白了，一个火柴厂的利润或许不多，如果十个、百个厂子，利润就非常可观了……”

“积少成多，就是这个道理!”

唐赛儿一直聆听着，几乎没有插言，这时候忽然道：“富民与富教，的确没有违反圣教的经文教义，但还有一些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李志贤一拱手，“请圣母示下!”

“志贤，不须如此多礼，”唐赛儿笑道：“如此一来，叫安镇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都进入工厂，又有谁来耕作？如果百姓都不从事耕作，我们将来吃什么？还有，叫安镇发生的这些变化，官府会不会干涉？没有耕作的百姓，官府的赋税怎么办？志贤，你可是向黄能打了包票，保准他增加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