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不速之客
唐赛儿沉思良久，道：“归义侯迁居高丽，难道受尽磨难不成？”
“那倒没有，”玄机道长道：“高丽恭愍王把延安、白川两县作为贡物，供奉归义侯和彭太后一家，并将位于松都北部的兴国寺提供给归义侯作为邸宅，并配以奴婢，此后不久，归义侯又迎娶了高丽总郎尹熙王之女。”
“归义侯一脉，香火总算没断!”
玄机道长点头，“尹氏为归义侯育有四子，长子资宪公资宪大夫明义，次子总郎公嘉靖大夫明见，三子副使公嘉靖大夫明俊，四子侍郎公通训大夫明信。”
“道长与归义侯是什么关系？”
“贫道出家之前，俗名明义!”
“道长是归义侯长子？”
“先父在世之事，常常与贫道说到家乡，贫道为了回乡看看，只得诈死，暗中回到中原，在西南偏僻山中出家为道!”
唐赛儿心中一惊，“道长暗中归国……此番又找到在下，可是为了复国？”
“大明自洪武立国，已经经历五世，百姓安定，天下归心，想要推翻大明、恢复大夏国，谈何容易？”玄机道长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贫道与白连圣母合作，再等待一些时日，未必没有机会!”
“原来道长找到在下，是要合作推翻大明？”
“不知圣母意下如何？”玄机道长淡淡地道：“难道圣母不打算推翻大明吗？”
唐赛儿摇头，她在山东起事，除了要诛杀贪官，主要是为了替父母、相公复仇，至于推翻大明，不过是石匣子的指示，她和大明朝廷并没有深仇大恨。
这些日子听了李志贤的话，再仔细斟酌，越发觉得推翻大明无望，原来要推翻大明的心思渐渐就淡了。
“既然圣母没有推翻朝廷的心思，为何不远千里来叫安镇传教？难道圣教不是指望用这些信徒推翻大明吗？”玄机道长道：“贫道亮明身份，就是为了打消圣母的顾虑!”
唐赛儿依然摇头，“与其守着虚无缥缈的目标，不如为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
“为百姓？”
“对，为百姓，这也是圣教的教义和目标!”
“今日之圣母，已经不是昨日之圣母了，”玄机道长叹道：“圣母是受到谁的影响？”
“在下的身边，的确有一个出色的年轻人，”唐赛儿道：“在下是受了他的影响，不过，在下觉得，这个年轻人，比在下更能看清天下大势，也更能看得清眼前!”
“年轻人？可是今日出现在战斗场的年轻人？是他说服贫道，要求一对一决斗？”
唐赛儿道：“正是此人!”
玄机道长叹道：“孺子可教呀!”他心中一动，原本还想着与唐赛儿一较短长，忽然觉得用不着了，这个年轻人不仅影响了唐赛儿，也让白莲教稍稍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他若有所思，颌下的长须无风自动。
唐赛儿点头，然后拱起手，“敢问道长，如何知道在下？”
玄机道长眯缝着双目，目中精光不减，“圣母在山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天下人岂有不知之理？”
唐赛儿不解，“可是，道长如何知道在下来到叫安镇这样的小地方？”
“原本是不知道，贫道听了传言，以为圣母被官兵捕获，入了锦衣卫的炼狱……正为圣母赶到惋惜……”玄机道长微微颔首，“贫道一直在西南一带游猎，听说叫安镇突然出现了圣教，而且经文、教义与白莲教极为相似……”
“原来道长早就才出来了，”唐赛儿淡然笑道：“道长今日相让，可是为了……”
玄机道长从身后抽出一柄佩剑，佩剑比普通的剑要长出三四寸，“圣母可识得它？”
唐赛儿伸出右手，曲起食指在剑身一弹，剑身颤动，隐隐有潺潺的流水声，不觉惊道：“此为怜水剑？”
“圣母有眼力，不愧是统帅数万信徒之人!”玄机道长笑道：“它就是排名第六的怜水剑，从贫道出生，它就一直跟着贫道!”
“在下只是听闻怜水剑曾在西南出现过，原来被大夏皇族收藏了？”
“先祖天统帝明玉珍，一生最喜名剑，大夏国的势力，当年曾遍及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怜水剑出现在西南，先祖自然不肯放过，”玄机道长道：“贫道今晚向圣母出示怜水剑，并非是让圣母鉴赏，而是告诉圣母，论武功剑术，贫道不在圣母之下!”
“道长是威胁在下？”
“人各有志，谈不上威胁，”玄机道长向椅背上依靠，双目精光敛去，用手轻抚着耳边的白发，“贫道曾经为了复国大业，在道观急白了头发，如今想起来……”
“道长的意思……”
“圣母放弃推翻大明朝廷，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
“便是贫道，在西南游猎了这些年，也有一种孤独感和疲惫感，所以贫道传语留在朝#鲜的兄弟，让他们各安天命，在朝#鲜繁衍生息，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原来道长说与在下合作，只是一次考验？”
“未必!”玄机道长站起身，“打扰圣母这么久，我该走了!”
“道长……”
“圣母放心，无论圣母做什么，贫道绝对不会向官府告密，贫道擅自离开朝#鲜回国，也是戴罪之身!”
“道长，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望道长赐教!”
“圣母请说!”
“道长是否武当山之人？”
“武当山传承这些年，可曾派人向外传道？”玄机道长叹道：“贫道倒是希望与武当山有些瓜葛，可是张真人的弟子，轻易不会出山的!”
“在下明白了!”
“贫道告辞!”玄机道长收回怜水剑，插入身后的剑鞘，也不作别，径自推开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凌茹雪迅疾冲入茅屋，“圣母，玄机道长走了？”
“他是不速之客，走了也就走了!”唐赛儿对于玄机道长的身份，没有透露半个字，“雪儿，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奥，让志贤、丘治他们，也回屋休息吧，今夜不用值守了。”
凌茹雪迟疑片刻，终是道：“是，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