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众人撇下宋昀,怀揣复杂心情,去登山赏景。

池霆特地带了个摄像机,镜头里全是商初时。

抬头赏景,摘枫叶,捡水中石子,弯腰系鞋带,甚至连揉揉眼睛,都没被镜头放过。

周一零吐槽,“要是有人捡到摄像机,看到里面的照片,铁定觉得是变态拍的。”

艾尔莎同感,但是没敢表露出来。

晚上月色晴朗,艾尔莎几人要在院子里烤肉赏月,商初时估摸着时间,去房间里叫宋昀。

**糜的气息尚未散尽,宋昀仰躺在**,只腰间盖了被子,露出修长却布满斑驳痕迹的大腿。

看见商初时去,他也没伸手拉过被子盖好自己,手臂搭在眼前遮挡视线,无力地笑笑,“我不想去,你们玩就好。”

商初时拉过被子给他遮掩好,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午饭都没吃,要不要我给你拿点吃的来?”

这家酒店的饭菜不错,都是山里的新鲜蔬菜瓜果,经大厨精心烹饪,精致而不失醇美。

宋昀摇摇头,汗湿的长发贴在泛红的脖颈边,黑色发梢微微弯曲,在精致的锁骨上打了个结。

他一副疲惫到极点的模样让商初时不忍离开,转而去给他倒了热水,拿给他喝下。

宋昀没再拒绝,靠在床头喝水。

他唇色血红,唇畔微微有点肿,可见战况是多激烈。

望着陶瓷茶杯里的碧汤,宋昀低声问,“池霆知道了吗?”

商初时无奈地说,“基本上都知道了。”

幸好宋昀住的房间隐私性较强,也没有监控设备,要是被人发现,大明星在走廊上跟人……

商初时都不敢想象,娱乐圈会不会跟热油里溅进一滴水,噼里啪啦地炸裂开来。

到时候,怕是连盛世娱乐都把这事压不下来。

宋昀累得很,靠着枕头发呆,又听商初时踌躇地问,“那个人,走了吗?”

“嗯?走了,刚走没多久。”宋昀满不在乎地说,“很禽兽是不是,把我弄成这样,他倒是神清气爽地走了。”

商初时一时间又想起以前的自己和池霆,忍不住在心中骂骂咧咧的,问候秦牧年全家。

他还想问问宋昀是怎么想的,但又怕触及宋昀伤疤,搜肠刮肚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昀好笑地说,“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小时,我没那么脆弱。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一辈子小心谨慎,把自己圈在一个最安全的圆圈里,从不敢逾越,唯独在秦牧年的事情上,总是无法自控,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也奋不顾身,不计后果。

他不需要别人安慰,不需要任何人给出意见,像他这样事事完美,滴水不漏的三好青年,只想放肆这么一回。

所以,谁劝都没有用。

商初时还想多陪一会,池霆打来电话,“他醒了吗?”

“估计就没睡着,”商初时瞥了宋昀一眼,小声说,“你别瞎说话打击他,他比你通透多了。”

池霆也没打算再管,只说,“快出来吃烤肉,把宋昀也叫过来。”

商初时把手机抛给宋昀,让池霆自己叫人去。

池霆说一不二,宋昀无可奈何,只好慢吞吞地穿好衣服。

他的长发太过凌乱,商初时拿起梳子,非要给他梳头。

海藻般的茂密青丝落入掌中,商初时不由赞叹,“真漂亮。”

宋昀说,“有点怪。”

一个大男人给另一个大男人梳头,除了化妆师,他还没遇到过。

商初时得意地说,“等我女儿长大一点,我就得给她梳头了。现在先拿你练练手,免得以后把她的发丝弄伤。”

“……其实你们夫夫都挺狗的。”

庭院里,周奇等人已经摆好了烧烤炉,放上火锅桌,从酒店买来时令蔬菜和野味,正于池塘边烤肉观景。

宋昀过去,众人很默契地没提那事,甄乐天更是处于状况之外,趴在池边捞里头的鱼,周一零给他打手电筒,周奇和艾尔莎只顾着吃。

池霆正在煮菜,等商初时去了,先敲警钟,“动嘴,别动手,”

商初时白了他一眼,“经过训练,我厨艺已经好很多了好吗?”

池霆想起前些天,商初时煮的白米粥,对此不敢苟同。

为了更好地照顾儿女,商初时特地去报了个厨艺速成班,在把老师气得吐血后,终于学会了煮白米粥。

结果煮出来的粥,就跟狗嘴里呕出来的一样,仿佛在胃里翻滚消化得差不多了,又被吐出来,是一滩难以言喻的糊状物,融合了不知从哪来的丝丝缕缕黄褐色物体,散发出人类世界未知的怪异气味。

萝卜跟胖丁看了都摇头,背上书包出门去,留下池霆以壮士赴死的心情吃了一碗,差点让商初时变鳏夫。

白瓷锅里,鲜汤烧沸,香菇在里面起起伏伏,西红柿的香味也飘了出来。

池霆用勺子撇开花椒姜片,先给商初时盛了一碗香浓的汤。

商初时抱怨,“我不想喝汤,就想吃肉。”

“又没说不给你吃肉,”池霆用汤勺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商初时嘴边,“这汤是农家自养的母鸡炖的高汤,用了名贵药材,经过特殊处理,一点药味都没有。”

商初时闻了闻,还真没闻到令人不舒服的气味,再喝上一小口,也始终只有菌菇和西红柿的味道,很是鲜美香醇。

宋昀在旁边看着,神情复杂。

又不是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孩子,至于喝汤都要吹凉了亲自喂吗?

恋爱中的人,他不懂。

商初时对菌汤来了兴趣,总算愿意喝上一些,池霆腾出手来,一边在烤炉上烤肉,一边往汤锅里涮菜。

酒店里特定的各种时令野菜菌类很难在外面吃到,纯天然无添加,芳香气味十足。

等肉烤好,池霆又喂给商初时吃,商初时实现了全程动嘴不动手,想吃什么都有人投喂。

宋昀一天没吃东西,下午又消耗极大体力,饿得不行。

他看中烤炉上的一块竹笋,还没伸出筷子,就被池霆挑到商初时碗里。

蘸上酱料,商初时吃得津津有味。

宋昀嘴角抽了抽,又瞄准刚烤熟的香辣鳟鱼片,然而梅开二度,他还没来得及出手,鱼片又被池霆送进商初时的嘴。

“这鱼是酒店自养的,比野生鳟鱼更肥美,慢点吃。”

商初时吃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池董烤肉的手艺比**功夫厉害多了。”

池霆目光幽深,语气越发轻柔,“真的?”

商初时本想开个玩笑,但看池霆这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赶紧把鱼肉咽下去,惊恐地尬笑,“哈哈哈,男人的话要反着听,你不知道吗?”

池霆笑容亲切而灿烂,连连往他碗里放肉,并嘱咐,“多吃点。”

夜里还有一场体力活等着。

商初时顿觉美食都变了味,如同嚼蜡。

他这就叫作茧自缚吗?

宋昀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想吃的食物已经全进了商初时碗里。

他放下筷子,心中五味杂陈,难得小小撒个娇,“霆哥,以前有什么好吃的,你都先给我的,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弟弟了吗!”

他在池霆心中的地位降得太快了,就像跳楼机那样直线下降!

池霆给了他一个“待会找你算账”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去。

晚上,商初时累得不行,吃过饭后就爬上床睡得不省人事,没能让池霆得逞。

于是,池霆的心情更抑郁了,又不忍心去扒拉累瘫的商初时。

周一零几人还在外面玩,宋昀不惴惴不安地来池霆房间。

有商初时在旁边睡觉,池霆声音压得很低,但怒气显而易见。

“你到底怎么想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宋昀垂着头说,“顺其自然吧。”

池霆又问,“他是偶然来这?”

“嗯,正好来休假,比我们早一点。”早上那会,他在房车上时,就瞥见秦牧年在花园里喝茶,导致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池霆本想骂人,但一个怒火沸腾的“你”字刚出口,**的商初时就像是受了惊,陡然颤了一下。

池霆立马褪去怒意,一边轻轻拍抚商初时,一边说,“你打算跟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宋昀双手插兜,故作无谓地说,“看情况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不可能和女性结婚,过上正常生活。像我这种人,别再去祸害别人,就算积德了。”

他主意已定,池霆没再劝阻。

感情的事,当事人心知肚明就好,外人无从插嘴,就像他和商初时。

在外人眼里,商初时配不上他,无论学历家世还是个人能力,商初时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然而,从感情的角度,是他永远追不上商初时。

商初时救赎了他,如果没有商初时,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再次拥有幸福温馨的家。这世上能够无条件包容他,不计一切爱着他的人,只有商初时。

对于宋昀,池霆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如果想通了,可以告诉我,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监护人。”

感情内敛的池霆,不会喊出一声“弟弟”,不会明说他是宋昀的后盾,让宋昀安心做出选择。

宋昀明白这个道理,艰难地点点头,离开房间。

缓缓关上房门,宋昀背抵着墙,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他羡慕商初时,因为商初时从未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也得到了想要的结局。

他不一样,他时时刻刻都在后悔遇到秦牧年,以致于泥足深陷,再难自拔,而往后的路,更被浓雾笼罩,前途未卜。

当年秦牧年因为权势选择离开他,等到将想要的一切拽进手心后,又回过头来接近他。

他被拿捏得死死的,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因为秦牧年知道,他放不下这段感情。

如秦牧年所想,他的确还站在原地,连迈开一步都做不到。

宋昀痛苦地揪住额发,发出自嘲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