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马友路略显可怕的表情,忽然想,他刚刚用的词汇是除掉,而不是治好。虽然意思有相似之处,两个词所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我问他:“你有办法能除掉他?”

马友意味深长地对着我点了点头。

由于他刚刚也提到了梦境潜入仪,我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他所说的方法指的是什么,但还是问:“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和我猜的一样,马友果然又提到了梦境潜入仪。

马友对梦境潜入仪的了解,超乎了我的想象。他说正常状态下,我们如果在梦境中死去,潜意识会被困在对方的梦境里。但梦境潜入仪如果检测到潜入者出现了濒死状态,会释放电脉冲,将潜入者唤醒。

“据我所知,释放电脉冲的功能是可以关闭的。”

我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释放电脉冲的功能一旦关闭,我们在梦境中死去,大脑会因为区分不出在梦境中死去和现实中死去的差别,误以为我们的机体已经死去。

对于正常人而言,这样做和自杀没什么分别。不过对于像我这种具有人格分裂症状的人而言,情况就不一样了。

就算一重人格在梦境中被杀死,还有另外一重人格仍然可以将机体唤醒,理论上来讲,被杀死的那一重人格,将会永远消失了。

不过使用这种方法,其实是十分危险的。因为被杀死的极有可能是我,而留下来的恰恰是另外一重人格。

所以这并不是多么高明的办法,我并非需要他的提醒才能想到这个办法,只是觉得太不靠谱,将其自动屏蔽掉了。

“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么?”我问。

马友表情认真的点头:“没有了,你这种程度的病人,只能借助这种办法除掉体内的其他人格。”

马友和李博学算是同一类人,研究某样东西过于深入,说话往往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世俗中形容这样的人,往往用情商低这个词。

“你之前做过这样的尝试?”

听到我的问题,马友有些惭愧地笑了:“关于这一点还只停留在理论层面,但实际情况应该也是一样的,应该不会出现其他纰漏。”

难怪马友会特意跑过来,刚刚又显得如此兴奋。

既然他知道有梦境潜入仪这种机器,想必也已经知道我本人就在华夏脑风暴工作,接触到这种仪器和吃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因此马友也是想通过我来验证他自己的理论是否正确,但我却完全没有给他做小白鼠的兴趣。

“如果你能用这种办法除掉体内的另一重人格,没准会被载入史册!”他仍然在我旁边煽风点火,我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再说吧。”

“你现在已经算是一种觉醒状态,相信你很快就能感知到另一重人格在占据你的身体......”

我忽然由此而外地感到失望,随后草草结束了这次会面。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李博学帮我找了一个临时的住处,是一个相对偏僻的居民区。不能找宾馆,因为那里会留下个人的登记信息,如果有人想找我,轻而易举的就能找到。

出院前,李博学把钥匙给了我,今天是我第一次到那里去住。

打开房间后,我走了进去。

里面的环境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表达环境很好,实际上恰恰相反,除了勉强能住人,我想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

毕竟是临时找的,我就没有过分挑剔。

躺在**的时候,我心里想,其实我现在不回公司宿舍住的行为,本身就已经表达了某种异常的信号。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我是万军想要除掉的人,那么我也一定备受关注,搞不好宿舍里面已经被安装了用于偷偷监视我的设备。

公司一旦发现我仍在这个城市活动,却不回公司宿舍去住,没准会察觉到我已经觉醒,反而会加快速度除掉我。

或许李博学是对的,我应该带着林若兮离开这里,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安全地方生活。这也一直都是我梦寐以求的状态。

这种幸福的状态明明已经唾手可得,我心里的某个位置却发出了异常坚决的声音:“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我不禁想,人类关于人格和大脑所了解的知识还太少,在很多领域,我们都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不知不觉间,一阵困意袭来。

这段时间太累了,我却好像失去了可以安心休息的能力,睡觉和醒来都变得毫无规律。

我睡得正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睁开眼,发现天居然已经亮了,但时间还在,才五点多一点。

打电话进来的人是李博学,他说有重要的信息要告诉我,通过电话说自然不方便,因此要立刻见面。

我于是快速起身,浑浑噩噩,连头发都没洗就直接去了公司。

到了李博学的办公室后,发现他正一脸焦急的望着我。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也没有休息好。

李博学对我说,他这几天偷偷查看了公司的很多资料,发现很多决策性的文件里,都只有一个人的签名,也就是他的舅舅万军,其他几个股东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查不到任何的踪迹。

不知为何,我的头很疼。尽管如此,我还会大概领会他想和我表达什么。

“你该不会觉得,其他几个股东其实都已经不在人间了吧?”

言外之意就是被万军给除掉了,我只是没有说的太明确。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李博学直接把话挑明:“有可能被万军给杀了。”

听到这句话,我感到全身发热,心跳加速,耳后的血管跳动不已。

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李博学肯定不会贸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不得不说,万军这个人也太危险了。

我接着就冒出一身的冷汗,感觉自己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幸运。

再去看李博学的时候,感觉他的脸色惨白,而且异常的扭曲。

“快点走吧,不然你就没有机会了!”

他仍这么说。

“要走咱们就一起走。感觉你舅舅是个恶魔,恐怕他连你也不会放过。”

李博学嘴里说着什么,不知为何,我却听不到声音,好像有一架飞机从身边飞过一般,耳边嗡嗡作响。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儿,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刚刚发生的一切居然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天在这时候已经亮了,回过神来,我发觉手机正在不停的乱叫。原来刚刚听到的嗡嗡声是它在作祟。

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林若兮打来的。

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后,我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若兮用异常惊恐的声音说:“周凉,到底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

“博学死了,警方已经当初结论是你杀了他,现在正在满世界通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