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伟这时抬起头来,微微露出笑脸,花白的胡子几乎被血染红了。

我透过他露出来的笑脸,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痛苦和绝望,不由得心下一凛。

我接着又去看地上的那滩血,刹那间感觉到一种死神逼近的感觉,不过不是逼近我和林若兮,而是逼近梁家伟自己,而且这种感觉十分的强烈。

“你们这些人真他妈的无趣,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趁我和林若兮发愣的空当,梁家伟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我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已经知道,我和林若兮识破了他的身份。

我刚要解释,发现他正在瞄向地上的某个位置。

我立刻也朝那个地方看,看到了那把匕首。看来梁家伟在剧烈咳嗽的时候,匕首脱了手。

刚刚和他一瞬间的对视,我刹那间猜到他要干什么。已经委婉承认自己身份的梁家伟想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于是暂时放开林若兮,猛地朝匕首的位置扑过去。

等我从地上拿起匕首时,发现梁家伟正用看猴子耍戏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动作倒是挺麻利的。”梁家伟笑了起来,跟着说,“我好歹也是个老人家,动手的时候速度快点,给我来个痛快的。”

他以为我从地上捡起匕首,是想杀了他。

我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瞄准某个方向,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运到手臂的位置,把匕首扔了出去,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梁家伟。

“请您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就十分钟,我给你讲述一下我和吴海洋之间的关系,好么?如果十分钟过后,你仍然不相信我的话,我和我爱人会立刻离开,多一秒都不会呆,而且我用我和最爱女人的幸福来做赌注,我们俩离开这儿,不会把你在这儿的消息透露出去,一丁点也不会。”

梁家伟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长一会儿,仿佛要从我的眼睛直接钻到我的心里一样。

他忽然朝着旁边的小木屋摆了摆头,道:“勉强借你十分钟。”

说完他背着手朝小木屋走去,我和林若兮对视一眼,跟在他的身后。

小木屋里烧着炉子,暖暖的。里面有一张单人床,有一把木制的椅子,还有很多用木头雕刻出来的东西,感觉可以称之为艺术品。可见梁家伟是一个精神世界非常丰富的人。

门的右侧是一个旋转台阶,显然通往二楼,我好想上去看看,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回过神来,梁家伟已经摘掉了两块木板,外面的光透进来,屋里好像点了一盏灯,顿时亮了许多。

原来小木屋的第一层并不是没有窗户,而是他在里面用木头把窗户隐藏起来。

梁家伟自己坐在那把舒服的椅子上,我和林若兮在小木屋里瞄了一圈,发现除了床的位置,没有其他地方可坐,于是就朝床儿那里走,却被梁家伟叫住。

“你俩想什么美事呢?别想坐在我的**!”

林若兮没好气地质问他:“那你想让我们俩坐在哪里?”

“这么大的地板你说没地方坐?”

林若兮想要回击,被我拦了下来。

她瞪了梁家伟一眼,就地坐了下去。

我在她旁边坐好后,林若兮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吴海洋就很讨厌,老子真是比儿子还要讨厌!”

我听后无奈地笑笑。

梁家伟忽然翘起了二郎腿,然后说:“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说完他还拿过来一块方形的钟表摆在手边的方形桌面上,用提醒的口吻说:“只有十分钟!”

他对我们的戒心真是无处不在。

我直接从我们的工作入手,然而当我刚提到我目前所在的公司“华夏脑风暴”时,梁家伟的表情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他显然知道我提到的公司。

“你在华夏脑风暴工作?”

他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牵起林若兮的手说:“我和我爱人都是。”

“做什么?”

“梦境潜入师。”

原本想好的讲述模式已经被切换成了问答模式。

“海洋呢?”

他简直就像是在问:“我儿子呢?”

“吴海洋和我一样,也是梦境潜入师。”我说。

我本以为他会十分兴奋地睁大眼睛,然后双手抱在胸前做出一个欣慰的表情,毕竟我所从事的工作在很多人看来,是十分高大声,大多数人都会羡慕的工作。

然而梁家伟的表情却异常的严肃,似乎还有一点痛苦。

他叹了口气,接着问:“做了多久了?”

我思忖着回答:“快三年了。”

梁家伟的表情越发难看了。

他忽然把头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他这么问,显然已经对我和林若兮放下了戒心。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因为我即将要告诉他的话,是他的亲生儿子就要死了,我猜脑型正常一点的人,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才把吴海洋的现状说出来。

我本以为梁家伟听到这件事会异常震惊,然后流出痛不欲生的表情,然而他的表情却十分淡定,好像我刚刚说的是别人家的儿子。迄今为止,他听到我说的重要内容的反应,和我预想中的状态基本都是反着来的。

“所以你们来找梁家伟,就是想告诉梁家伟,他的儿子就要挂了,然后让这个原本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的可怜小老头在痛苦中死掉?”

我连忙解释:“不,我们是想确认吴海洋的确是您的儿子这件事,好回去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去救他。”

梁家伟听后出人意料地瞪起眼睛,就好像我说出来的话颠覆了他的认知。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特别令人吃惊的反应。感觉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而且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秒。

然后他一脸绝望地摇头,又说了一句令我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我觉得吴海洋没有被救的必要了!”

“为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问他。

“因为就算你们把他救过来,日后也是个死。”

还没等我做出吃惊的表情,他忽然用手指着我道:“而且不止他,还有你,和你旁边这个嘴损的丫头,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