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朋友之间会相互毫无忌惮地说攻击的话。这反而是一种关系好的表现。

我和吴海洋之间就是这样,彼此再难听的话都说过,也不真的生气。

林若兮虽然是后加入我们这个团队的,但她的性格直爽,吴海洋又是不拘小节,神经大条的人,所以他们俩也很快就打成一片,平日里说起狠话来也是半真半假,而且假的成分居多,彼此也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林若兮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甚至怀疑,如果此时真的把刀给她,而吴海洋恰好又在站在她旁边,她可能真的会一刀捅过去。

我于是问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把她气成这个样子?

林若兮接着就开始和我学他们俩之前发生的事。

林若兮说我们短暂的分开后,自己和吴海洋走了一会儿,见我还没有跟上,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这时就和吴海洋提议一同回去找我。这胖子一开始还算老实,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跟在林若兮身后。

此时他们的想法和我一样,沿着那条车辙印走就能顺利地找到我。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之前还隐约可见的车辙印已经完全找不到了,这也和我遇到的情况相似。

尽管如此,林若兮还是坚持要找到我,说趁着现在彼此还没有离开的很远,还有找到的可能,一会儿一旦真的走散了,就彻底没戏了。

这个时候的吴海洋就有点唧唧歪歪的意思了,一开始步子走的很慢,林若兮每走一会儿,还得回头叮嘱他快点跟上。

林若兮说,当时他们俩走回头路的时候还是顺风,但一回头和吴海洋说话,立刻就有种无数个细小的暗器朝脸部打来的感觉。

她最初还没有那么生气,觉得吴海洋之所以表现出来是这样的状态,是因为他最开始出发的时候兴致就不高。

林若兮于是就走过去拉住胖子熊掌一样的手,心里想的是,你不愿意走没关系,我拉你走。

她在找我的时候还一面找一面喊我的名字,喊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吴海洋一直就没开过口。

她顿时就开骂:“我说你是哑巴么?你哪怕象征性地喊几声?”

吴海洋一直都有些忌惮林若兮,他见识过林若兮真正发火的样子,简直就是一颗炮弹。他于是就敷衍地喊了几声,林若兮接着又开骂:“刚刚我们下车的时候,就你吃东西了,怎么声音这么小?”

吴海洋这时就开始使用他最擅长的战术,开始不停地说丧气话。

一开始说他们俩现在就是在做无用功,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我。在沙漠里一旦走失,重逢的概率和被陨石砸中差不多,何况是在狂风肆虐的时候。

林若兮就说我们现在其实离得很近,可能彼此相距也就十几米不到,只是因为能见度比较低,才会暂时看不到对方,所以才要在找人的时候高喊对方的名字。

接着胖子又说,就算找到我也是个死,在这片沙漠里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绿洲。他又开始抱怨说我们最开始就不该从帐篷里出来,我现在自己一个人走失,也算是罪有应得。

林若兮说这段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吴海洋什么尿性,我实在太清楚不过了,每当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他都是这副德行。

林若兮继续又说,听胖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很生气了,可当时由于找我心切,就也懒得搭理他。

结果吴海洋又和林若兮提议,要和她一起回去找刚刚被遗弃的汽车,说汽车的目标比我大,应该很容易找到,而且汽车压过的车辙印肯定还没有消失,他们沿着车辙印就能找回到帐篷里。

林若兮这个时候终于爆发了,开始对吴海洋又骂又打。

吴海洋或许也是一直被风吹得心情烦躁,虽然没有还手,但也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接着就把林若兮一个人扔下自己跑了。

和我说完这些,林若兮委屈地哭了出来,开始问候吴海洋的祖宗。

我听完心里也很生气,倒不是因为胖子说我什么,而是他居然在这种时候把林若兮给抛弃自己跑了。他也算是个男人!

我安慰了林若兮几句,等她不哭了,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我们俩又走了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没多久就彻底黑了,温度也低得可怜,就连我和林若兮身上的汗水也开始变得冰凉起来。

“不能再走了。”我对林若兮说,“在沙漠里赶夜路没有任何意义。”

林若兮听后坐了个深呼吸,坐到了沙地上,我也软倒在地,抬起头来,发现天空中已然点缀了许多颗星,是一种在城市里完全见不到的美景。

我让林若兮抬头看天,她随即也发现了那些星星,低声呢喃道:“博学最喜欢星空了。”

我原本觉得这个意境非常美好,听到林若兮无意间讲出来的心里话,好心情顿时消失全无,醋意逐渐填满整个胸腔,十分难受。

喜欢看又怎么样?他又看不到,陪你看星星的人却是我。

我在心里说出这些话后,又觉得自己可笑。一旦爱一个人就特别的专一,这恰恰是林若兮良好品质的一部分。她如果因为李博学不在而和我大玩暧昧,我反而应该觉得别扭。

我怕夜晚的时候还会起风,到时候我和林若兮非得被沙尘活埋了不可。

我于是简单休息,然后又开始找石头。

林若兮见我开始找成块的石头,也不问我找来做什么,而是和我一起找。

很快我们俩就从周边搜集来了很多石块,然后用这些石头搭了一个简陋的石头槽。

完工后,我和林若兮躺了进去,打算在里面窝一个晚上,然而躺进去之后,我忽然就觉得刚刚白白浪费力气做了无用功,假如后半夜真的起风,这个石头槽有和没有一样,我们俩照样避免不了被活埋的命运。

夜晚越来越冷。林若兮枕到了一块石头上,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团,我凑过去,本打算把她搂过来,却又怕被她拒绝后感到尴尬,于是就把已经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接着也躺了下去。

林若兮很快就睡着了,但我却因为心绪很乱,迟迟没有困意。

其实我的身体很累,我甚至能感觉到身体发出来的睡眠信号,可是精神偏偏又非常活跃。

这种明明很累却又睡不着的感觉最为难受。

睡不着的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而且我想的问题偏偏又全和林若兮有关。想我们曾经的甜蜜,以及之后的变故。

我心里知道想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徒增烦恼。林若兮已经是别人的新娘,我再怎么不甘心也没用。

我甚至想,不如哪天我再去找盛元老师,让他也带我去那个可以清除人记忆的地方,把我关于林若兮的记忆也全部清除掉,省得我这么痛苦。

各种各样的想法如同野马一样在我的大脑里乱跑了一阵儿后,我逐渐也开始感觉眼皮发沉,接着就睡了过去。

然而我刚睡着没多久,就被躺在我身边的林若兮吵醒,我睁开眼睛后,隐约感觉她好像在哭。

我有些纳闷,侧转过头去看她,发现她已经把身体转向我。黑夜中的她眼睛瞪成两个球,定定地望着我,小声地抽泣着。

我被吓了一跳,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问她:“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林若兮没有回话,但忽然就钻进了我的怀里,先是放声大哭了几声,接着痛苦地抽泣道:“周凉,我们俩的事,我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