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焕推门而出, 见外面宾客乱作一团,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他顾不上其他连忙朝着岭北王二公子晏瑜所在的方跑过去,那是他皇姐的未来夫婿, 更是皇兄大费周章请来京城的贵人, 万万不能在他的喜宴上出现什么差错。

穿过长廊,拨开围观的人群,李昌焕见晏瑜躺在地上眉头紧皱面色惨白, 身上的白衣被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

李昌焕伸手探了探他的气息, 忙问向身边人:“叫太医了没有?”

“回王爷的话, 奴婢已经拿牌子去宫里头请了,这会儿应该在来的路上......”

李昌焕站起身环视着周围道:“封紧各个府门严加看守,今日来的宾客暂时一个都不能出去!”

话音未落,倒在地上的晏瑜昏迷中又吐了几口血,神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李昌焕正有些手足无措时, 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唤他,

“王爷, ”

谢延卿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冷静,李昌焕在看见他之后焦躁的心方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先生, 现在该怎么办?”

谢延卿俯身摸了一下晏瑜嘴角的血迹,抬头说:“王爷,今日晏小公子全部入口之物都要保存好, 晏公子是贵客,若不查清真相没办法给岭北王一个交代。”

李昌焕连忙点点头,道:“我现在就叫人过去查!”

尚未迈步, 谢延卿便拦住了他, 低声道,

“王爷, 今日这件事是在您府上发生的,由您来查兴许会被用心之人留下话茬。”

谢延卿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锦衣卫,又说:“术业有专攻,正好锦衣卫的几位大人在这里,依臣之见不如交给北镇抚司查案。”

闻言,两名锦衣卫上前行礼道:“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向宫里面回禀,指挥使大人应当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还请王爷......”

话音未落,瑞王府沉重的大门缓缓被推开,发出响动声引得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前看过去。

外面火光冲天,锦衣卫人手举着一个火把排列整齐站在门前。

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一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刀柄上,一手摘下腰牌朝向开门的小厮。

“锦衣卫奉皇命查案,这位仁兄,腾个地儿吧。”

这小厮见了北镇抚司的腰牌连忙敞开大门,道:“好好好,各位官爷快请进吧。”

徐青芜抬腿迈步上前,见场面一阵混乱,他微微皱起眉。最终视线落在人群中躺在地上的晏瑜,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太医。

“孙太医,您先过去瞧瞧吧。”

太医背着药箱自人群中挤了过去,他试了试晏瑜的气息,又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取了些晏瑜嘴角吐出的鲜血。

借着锦衣卫的火把光亮一照,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黑色。

“这是中毒之象!有人在宴席上投毒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围在周围的人群瞬间**起来,场面愈发不可控制。

孙太医按着晏瑜的胸口,给他服用了一颗保命的丸药后,接连试了试摆在桌案上的酒水糕点以及他盘中的食物残渣,最终犹豫着收回了银针,半晌不说话。

李昌焕看了一眼谢延卿,在他的默许下追问道:“孙太医,晏小公子中的是什么毒?”

孙太医像是有些为难,一脸纠结的连着摇了好几下头,断断续续地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延卿上前一步轻声道:“孙太医外面天冷嘈杂,不如先行将晏小公子抬到寝殿内再好好医治。”

得人解围,孙太医忙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侧的锦衣卫抬着担架过来,将晏瑜送至偏房寝殿。

正殿之内,红烛亮的正盛。

顾茴在房间内左等右等没能等来李昌焕回来,更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宫里来的嬷嬷拦在门前不让她出去,她也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约莫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外面没了动静,四周静悄悄的连门口的嬷嬷好像都已经不在了,这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顾茴正欲推门出去查看,谁知刚一伸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见来人是言云衿,顾茴放下心来忙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姐姐,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言云衿安抚着道:“晏小公子中毒昏迷不醒,锦衣卫的人带了太医过来,现下场面已经控制住了,王爷也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中毒?好端端的婚宴之上为何会有人下毒,是冲着王爷来的吗?”

言云衿摇摇头。“应该不是,若是冲着王爷就不会等到今日了。兴许是有人得知了今日晏小公子前来赴宴的消息,意图不轨。”

她的话在顾茴脑中飞速转了几个圈,随即像是觉察到什么试探着问道:“冲着岭北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言云衿正犹豫着如何接这个话时,被顾茴拉着坐到了床边。

她将李昌焕交给她保管的血书拿出来给言云衿看,神色慌张道:“姐姐,方才王爷同我说起生母遗物时拿出了这个信,王爷原以为是他生母对他成婚的嘱咐,没成想竟然是遗书。”

言云衿一字一句的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

这封信上的笔迹是小王爷生母舒惠太妃的笔迹没错了,从前舒惠太妃在世时还常常到慈宁宫里替她姑母抄写佛经,她见过许多次,自然对这字不感到陌生。

“姐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今晚要不是出了这个变故我都怕我拦不住王爷,他这一冲动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言云衿收起信交回顾茴手里,嘱咐道:“王爷既然将这封信交给了你,你就先替他好好保管。今晚你做的很好,日后也要时时提点着王爷,千万要劝住他不要冲动行事。”

顾茴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查清晏小公子是如何中的毒?”

“还没有,太医还在诊治...”言云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今夜王府席面上的点心酒水可是外面商铺所订购的?”

顾茴想了想说:“应该不是,王爷一向小心,外面的东西能不碰尽量不碰,今日的点心果子都是府中跟在王爷身边的老人日夜赶制的,也都是王爷自小吃惯的。”

言云衿愣了愣,她从袖带里拿出方才那块被她用手帕包起来的点心,借着烛光上面的兔子图案依旧栩栩如生。

她递给顾茴看了看,问道:“王爷府中人,一直是做这个图案的点心吗?”

顾茴只看了一眼,道:“是这个,兔是王爷的属相,听闻舒惠太妃在世时,常常给王爷捏各种兔子形状的糕点,身边的宫人也都学会了这种做法,现在即使太妃不在了也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

听了她的话,言云衿看着手中的点心陷入了深思。

她今日在瑞王府里所用的糕点上面的图案同重月楼送来的点心一模一样。

她一向不相信巧合,两块图案相同的点心摆在面前,让她不得不猜想小杭口中他们重月楼来的那个新人,同王爷的生母是否有着联系。

院外,徐青芜坐在的石凳上,将府中管家递来的人员名单挨个看了一遍。

管家躬身道:“官爷,今日到场的人都记在上面了,连他们送了哪些贺礼都一一记录在册,并无遗漏。”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被子,递给徐青芜道:“这个是先前拟定的邀请名单,但这上面有许多位大人今日没能到场,还有的是委派家中小厮前来送礼......”

徐青芜接过名册,上面一顿堆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他头疼。

婚宴之上人来人往,现下该跑了早都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他有些烦躁地问道:“没到场的有记录在册,有没有没邀请但自行过来的人,还与晏小公子有过交谈的?”

管家思索了一会儿,说:“您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有...只不过...只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人是宫里头派来的啊,还是御前的人,老奴以为是得了陛下的旨意前来给小王爷送贺礼的就没多问......”

“宫里来的?御前的人?你可知道他叫什么,是哪位御前内侍?”

管家犹犹豫豫道:“这老奴平常不怎么入宫,对这个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他们身后的内侍唤他一声...好像是什么孙秉笔......”

徐青芜双眼微微眯起,念着他的话,“孙秉笔...孙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