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眠来不及洗漱了,他翻下床,原本想穿自己今早挂起来的黄色小鸭T恤,却摸了空,他不满地抓过搭在座椅靠背上的运动外套一拢,迷迷糊糊拿起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运动裤往腿上一套,蹦着离开寝室。

和军训起床的速度区别不大了,但是军训的衣服应该比现在他套的衣服合身一点。

涂眠捞起有点大的袖子,趿拉着运动鞋,邋里邋遢地冲下楼去。

说起来很怪,蒋彻很少用生气的语气跟涂眠说话。就拿他们当室友这段日子来说吧,涂眠就遇到过一次蒋彻的冷言冷语。

那还不是对涂眠,而是对游戏里的一个妹妹生的气。

具体情况涂眠也不了解,听后来蒋彻跟他要烟的时候说起来,好像是小孩子叛逆,要背着父母离家出走。蒋彻因为这事冷声把人吼住了。

说起来可能就“冷声”两个字,但是涂眠当时就站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就像在冷冻室里待了起码俩小时的人一样,整个人杵那儿都在往外冒冷气,冻得涂眠搓着手臂,连退好几步。

所以今天听到他拿这语气说话的时候,涂眠还是很怵的。

涂眠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下楼,就看到楼下站着的人。那人穿着的黄色小鸭T恤,怎么看都和涂眠挂起来要穿的那件黄色小鸭差不多。

“无语。我起床找不到,合着是在你身上!”

涂眠远观蒋彻似乎没有什么不善面色,说话的胆子也上来了。为了确定不是眼角某些分泌产物柔化了蒋彻的表情,涂眠还特意揉了揉眼睛,多看了一下。

蒋彻挑了下眉,没接涂眠的大惊小怪,他和涂眠互穿衣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连涂眠现在这一身运动服都还是他的呢。

蒋彻往涂眠头顶乱蓬蓬的“鸡窝”瞥了瞥,问道:“才睡醒?”

涂眠听着他的问话,偷摸着瞄人——

怎么看起来蒋彻这人心情还不错?!

难道刚才电话里的语气是他幻听误判了?

涂眠揣测着,嘴里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是啊。”

“是啊?”蒋彻对涂眠一觉睡到下午的理所当然嗤之以鼻。

“嘻嘻。”涂眠不以为耻,他的脸上挂起憨笑,抬手抹下自己睡得翘起来的呆毛,还顺便提了下腰上挂着的那条大得往下垮的裤子。

不对啊,他的裤子不该大这么多啊,不会又穿错了吧……

涂眠还在睡眼惺忪地回忆刚刚是从哪里拿的这条裤子,蒋彻的下一句问话就赶来了:“你午饭吃了吗?”

涂眠:“没有啊,刚醒的嘛。”

“从早上六点睡到现在,你是猪吗?”

“我……你!”

你才是猪!

涂眠想回骂的,只是余光瞥到了一个一直站在蒋彻身后的人,还是一个小姑娘,背着学校双肩包的小姑娘。出于对祖国未来花朵的保护,他咽下了到嘴边的小学生骂架专用词,改口:“你叫我下楼有什么事?”

蒋彻跟着涂眠的目光看过去,刚刚挂在脸上的笑突然就停下来了,他把涂眠领到小姑娘面前,简单介绍。

“这是我朋友,你叫她——”

蒋彻没想好怎么称呼,是小姑娘抢答的。

“叫我暮暮就好,朝暮的暮。”小姑娘笑起来,七颗牙,美满得很,应该是不知愁的少年人。

“你好,暮暮。”涂眠笑眯了眼,看似不知愁。

“他是我室友,就是那个AD‘图图’。”蒋彻想起来了,他手悬空点了点,“你们应该一起打过游戏。暮暮给你打过辅助。”

“啊!是他啊,他之前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他是哑巴。”

“?!”涂眠努力保持微笑。

“图图,还记得我吗?我之前拿‘猫咪’和你打过。”

涂眠继续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他一个打AD位置的,之前战斗之夜和蒋彻在网吧厮杀一晚上,匹配到无数个辅助,说实在的,他确实记不得眼前的暮暮到底是那天晚上的哪个辅助。

所以他礼貌地点点头,甚至有点想当哑巴了。

“他列表妹妹多,每天三百个妹妹陪聊,你问他没用。”蒋彻背手走在了前面,“他不记得的。”

涂眠跟在后面掐了蒋彻一下,动了动嘴皮,想奋起!

蒋彻的目光一动,往暮暮那一送,仿佛在说:那你自己说。

涂眠低眉顺眼地附和了一句:“确实。记性不太好。”

“这样啊……”那个叫暮暮的小丫头叹了口气,落在了后面。

“走了,去吃饭,吃完了送你回高铁站。”蒋彻头都没回一下,留下心里郁郁的暮暮和没跟上趟的涂眠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

涂眠问她:“高铁站?你不会是……离家出走的那个吧?”

“你怎么知道啊,你们AD都是预言家吗?”小姑娘眼睛晶亮亮地看着他。

“咝——”听她这话,涂眠已经猜到个大概了,怪不得刚刚蒋彻在电话里语气不好,涂眠还以为是自己把人惹着了,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在这儿啊,还是个烫手山芋。

恼火了。

涂眠没有顺着她的话头,反问道:“你也没吃饭吗?”

暮暮摇头。

涂眠领着她跟上蒋彻的脚步:“那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我没吃午饭。”

“……”

她这话一出口,不只蒋彻面色不好,连涂眠都开始皱眉了。

“你离家出走,你父母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不过彻哥给我爸打了电话了。他们应该……”暮暮抬头看到蒋彻生气的眉眼,赶紧躲到了涂眠身边,像知道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声音更弱,“知道了吧。”

蒋彻侧首,看着那个抓紧涂眠袖子的小丫头,看了好一会儿。

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始终没有说出口。

涂眠回头就看到蒋彻这一脸老父亲的表情,突然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那眉宇里都填满了焦心的担忧,但又舍不得对一个天真又开始胆怯的小丫头说出重话来。

涂眠当起了一个合格的和事佬。他抬手,掌心怼了下蒋彻的手肘:“走吧,先带她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三人并排走着,暮暮被涂眠牵在身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才走到一家火锅店,是暮暮一直说她想吃的。

人很多,要拿号排队。

蒋彻去拿号了,涂眠跟着小丫头在外面的等候区找了个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位置坐下。喧闹人声把他俩包裹着,小丫头拉着涂眠,小声嘀嘀咕咕:“图图,你之前知道我会离家出走吗?彻哥他跟你说了?”

“嗯,略有耳闻。上次你也想离家出走?”

“上次?上次的事你也知道!”小丫头噘嘴,表达不满,“他怎么什么事都跟别人说啊。”

涂眠:“应该没有别人,目前只有我知道。”

“啊,是吗?”小丫头抓了把面前果盘里的瓜子嗑着。

“嗯。”涂眠看她喜欢,顺手剥出瓜子仁递给小丫头,“说起来,暮暮你怎么想着离家出走,来这里找彻哥呀?你就不怕你认识的彻哥和你想象中的人是两种人?万一他是坏人把你拐去卖了呢?”

小丫头刚把瓜子放嘴里,听到涂眠的问题,就像嘴里衔着屎,转眼跟吐西瓜子一样,把瓜子吐飞出去。

涂眠见状,嘴角抽了一下,把对小丫头“不知愁”的印象,改作“任性”。

“想走就走了呗。”小丫头也不嗑瓜子了,手就撑着凳子两边,两脚**了**,看似无心又天真,其实更像是在逃避,逃避和涂眠的对话。

涂眠:“这样吧,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好好回答你;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好好回答我。我们一换一,怎么样?”

小丫头晃**的脚踩回凳子垫脚,她甚至都没有思考,就抬起她的手指,指着涂眠问道:“好啊。为什么彻哥只给你说了我离家出走的事?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

涂眠的眼神从疑惑到震惊,又从震惊到疑惑,转了十八道弯,最后涂眠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听到了火锅店门口,蒋彻一招手,顺嘴的一声吆喝。

“宝贝儿,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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