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敌人永远需要有十二分精神。

 那怕眼前的人不是敌人,栾川也从未放下丝毫戒备。

 隐藏在眼神中,隐藏在手指的掐动中,或是隐藏在眉宇之间的愁意里面。

 凡是栾川可以释放情绪的地方,都无一例外的包含着对身边这位强者应该有的戒备和忌惮。

 人间的大部分修行者都认为剑圣是人间第一强者。

 这点没有谁否认,但事实证明,总有人没见过宁公子出手......

 否则,他们就不会如此认为了吧!

 栾川心里默默想着,眼神不经意的瞥到了宁公子的脸颊上。虽然模样还算是俊俏,依旧难掩岁月的痕迹,从宁朝过去的几百年间,宁公子为了宁族人付出了太多。

 似乎是察觉到了栾川有些悲悯的眼神,宁公子骤然偏头,凝眉看着他。

 栾川微微一笑,然后转过了头,不再看宁公子的神情。

 忽地,宁公子面带笑容,指着远处的大殿:“你看那座大殿,其上有着无比强大的气息在升腾,殿外的强者也不少,应该就是这朝廷所谓的钦天监吧!”

 “有些弱小,实在是有些弱小。”

 说着,宁公子不禁感慨和嘲讽。

 在他眼中,那些被朝廷供奉的钦天监的修行者,确实有些弱小的过分。

 几百年来,都未曾出现多位化神境的高手。连是栾川踏入修行界的时候,钦天监好像都没有元婴境之上的修行者吧!

 听到这话,栾川嘴角微微翘起,笑道:“或许也正是如此,朝廷才可以存在这么久。即便是新皇帝的登基大典,也有不少的修行者光临,甚至愿意为其保驾护航,也算是他们的成功之处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公子陡然回头,眼神凌厉到可怕。

 栾川笑着回应:“并没有什么意思!”

 说罢,沉默了一阵,又是反问:“宁公子现在也是一派圣地之主,执掌紫玉山问花楼几百年。不知道您觉得,圣地宗门要好,还是朝廷威权要好。或者两者是否可以调节,是否可以共存,需不需要有彼此侵吞的野心......”

 栾川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乃是问当年前朝的事情。

 前面的几句话,宁公子说钦天监有些弱小不堪,这点他无从辩解。

 谁都知道,宁朝覆灭的缘由是什么?

 过于强大的宁朝,有想要侵吞整座修行界的野心。这是所有修行门派所不能容忍的事,那怕宁朝不出现昏君,也会被诸多修行门派暗暗削弱。

 更加可怕的事,宁朝居然敢率先出手,马踏山河......

 这是谁也无法容忍的事,不管是和朝廷有多么好的关系,关键的时刻,修行界终究是修行界,朝廷也始终都会是朝廷。两者体量不同,制度也不同,不可能站在同一条线上。

 宁公子眼神缥缈,周围的云层忽地汇聚:“你这是在质问我,还是挖苦我?”

 “您对我有传授秘术的情谊在,自然不会是挖苦您。不过还真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秘闻,也想要知道如今您的心路历程会是如何?”栾川丝毫不惧怕,微微笑道。

 说到底他们终究是同境的修行者,那怕栾川觉得自己打不过他,也绝对不会存在丝毫惧怕。

 都是屹立在人间最高巅的强者,或许有棋差一招,却绝对不会有身死道消。

 至少在这人间,还无人可以强行杀死一位至强者。

 即便是有几位至强者同时进攻,也发对那位被围攻的至强者造成必死的打击。人间之力时刻包裹着至强者的身体,又岂会是轻而易举就被斩杀的存在。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玩,设身处地,都会有彼此需要维护,需要争夺的东西。”周遭紧张的氛围,一下子降了下来,宁公子全身的气息也逐渐平息。

 两人之间再无过多的交流,静静的看着下面的登基典礼。

 ......

 老者抬起了枯槁的手,放在眉头上,视线远射,想要看清楚云层上面的情况。

 奈何他的修为并没有到达栾川的层次,根本无法击破两人设下的视线阻隔。

 言念君凝视着下方快要结束的典礼,偏头对老者道:“我想典礼结束,如果不出现任何问题的话,你也该带着你的人回到不见天日,回到钦天监了吧!”

 老者嘿嘿一笑,扫视了周遭一眼:“我的人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熬得过不见天日的人太少。里面的尸骨都应该找个时间去清理一下了,否则里面怕是要堆满了。”

 言念君对老者的话并不在意,多年来,死在不见天日并不是奇怪的事。

 要是有人可以从不见天日里面活着出来,那才是世间罕见的奇闻怪事。

 老者枯槁的面容似乎极其喜欢笑容,因而笑容一直密布在老者脸上。不过碍于老者的面容确实有些丑陋的过分,大多数人看到了这笑容后,怕都是吃不下饭。

 听到下方有人高呼国师大人,言念君操持着极为端庄的步子,大气沉稳的走了下去。

 新皇帝姬鸩秦站在高台上,前面有个巨大的鼎。而他的身边出现的宦官手里端着板子,里面放着几个十分显眼的珠子,还带着极细微的勾连。

 “陛下!”走上高台,言念君微微行礼。

 时至今日,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位皇帝。却还是头一次走上这高台,为皇帝确定本该属于皇帝的地位。

 “国师麻烦了!”姬鸩秦含着笑,凝视着眼前国师面容。

 言念君在没说话,抬手拿起宦官拖着的东西,然后系在姬鸩秦的衮龙服上,再是为其梳理好十二鎏帝冕,缓缓的退了下去。

 这一刻,代表着皇帝礼成。

 也代表着皇朝再次出现了新的皇帝。

 所有人的欢呼和万岁声响起来,大部分都跪了下去,只有极少数的人没有跪下,而是直愣愣的盯着高台上的人,霎时间,他们拿出的刀剑,拿出的杀人的武器。

 偏僻处,一只手空****的青年,眼神阴冷,嘴里念叨着。

 “我说过,会让他做皇帝。虽然他死了,那也不该你做皇帝,因为我不允许。”

 外面的杀伐声骤然响起,惊呼和护甲声也慢慢响起来。

 军士们喊着护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残忍的杀害。

 殿外的老者和顾君则站着,眼神都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言念君走到新皇帝身边,摇了摇头,示意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