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短短几字便可以概括。

 际遇非凡,不可度量!

 “也是,人生便该如此,波折几许。”栾川忽然感慨。

 晋崎抬手挥了挥,示意栾川可以进来。

 栾川同样微微欠身,然后走入了太学的观雨红墙,扫视着一路的风景。

 晋崎道:“师兄已经猜到你会来此,所以才提前让我准备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宿。”

 听到这话,栾川也没什么吃惊的地方,也没回话。

 忽地,栾川停住脚,回头问道:“对于当年的事,你后悔吗?”

 晋崎先是愣了愣,然后苦笑着摇头:“不管是别的,还是什么事。太学的读书人,或者天下的读书人,我想他们都不曾有过后悔,毕竟书中并没有这样的圣言。”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好诗句,好文采。”栾川没回应这句,倒是盯着远处子曰亭外某块牌匾上的诗句,吟诵起来。

 “哈哈!”晋崎跟着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笑得什么。

 彼此都应该明白,彼此也都应该不明白。

 世间的恩怨哪里有这么简单,又哪里有这么复杂。

 两人走过子曰亭,想到当初听到的那些传说,栾川不由再次进入了子曰亭,指着其中的某块柱子说道。

 “当年,我曾有幸来过几次子曰亭。我还记得,当时大博士......不,祭酒曾告诉我某些神话传说,甚至提及了秋先生的《西游记》,以及大泽湖下面那只鲲王。”

 说着,栾川瘪嘴笑了笑:“当时我见识浅薄,还以为不过是祭酒诓我。直到几个月前,看到大泽湖那只鲲王出水,再是那年柳州外,仓鼠出现的场景,原来先生不欺我......”

 “多谢,掌教的认可。”外面响起了言念君的声音。

 晋崎朝向大师兄,然后回头看了眼背对着两人的栾川。

 眼神微微动,发了笑,离开了子曰亭。即便两人间再无仇怨,可某些不喜还是存在的。

 现在的太学,虽然不算是弱,可也没必要招惹方山派不喜。

 那怕太学有了言念君这般从未有过的强者,不该触及的东西,始终都不要去触及的好。

 感应着晋崎的离去,栾川笑道:“看来晋崎先生还是不喜欢我,否则又怎么不愿意和我解说些子曰亭的来历和传说,远不如当年的先生啊!”

 “哈哈哈,掌教打趣了。”言念君望着眼前的青年,笑道。

 栾川收敛了笑意,转身看着言念君:“是不是打趣,我想祭酒先生心里最明白......”

 “也是!”言念君没二话,嗯了声。

 “走吧,去镐京城最高处看看,看着这天下如何,看看这千年古城如何。”

 说罢,栾川的身影直接突破了子曰亭朗朗书声的束缚,破空而去。

 子曰亭外面,言念君瞧着栾川的下马威,微微一笑。眼里有丝丝的忌惮,本以为栾川的实力还没有达到真的那个层次,但现在,才发现是自己想弱了对方。

 这位年轻的掌教,不仅境界稳固,更是牢牢站在至强者境界上。

 任是山风如何,都无法撼动丝毫。

 “也好,该会一会掌教的弟子。”言念君心里也热起来。

 以前的他,对于三大至强者,还是有丝丝的羡慕和崇敬,佩服他们为人间做过的事。

 ......

 镐京城最高处,皇宫之巅。

 两位至强者的交手很平淡,却足以撼动虚空。

 好在刻意的收敛下,倒是没有影响到下方的皇宫众人,也没让他们发现。

 栾川坐在屋檐上:“看来祭酒先生的比我想象的要强大,短短一日内,居然如此牢固,根基前所未有的坚固,真是可喜可贺。”

 “真心?”

 “真心,如何不真心。”

 “哈哈哈,让掌教得此夸赞,实在是鄙人汗颜。”言念君微微一笑。

 栾川收敛了神色,慢慢沉下心:“祭酒先生何须我夸赞,时间会证明先生独一无二之处,没必要理会世人眼光。”

 “或许吧!”言念君不在意。

 两人坐在上面许久,任由寒风吹来。

 初秋的夜风,还是带着无比的寒意。

 老祭酒就是在这样的夜晚离去的,想到不由让人有些心意冰寒。

 “前几日,希云来突破,一样吧!”言念君忽然道。

 栾川点了点头:“确实和我们一样,但并不是走的我们这条路。他是个骄傲的人,他也是个心里有人的人,所以他走的路,也必然会是那人走过的路。”

 听到这话,言念君微微吃惊:“难道剑圣便应允?”

 栾川嗤笑一声:“有何不允,世间道路千万,总是让人走的,谁强,自然谁走,自古道理。”

 “也是!”言念君平静下来。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交流虽然不剧烈,那种浓浓的情谊却在挥发,释放在空气中,有些迷人双眼。

 但两人又确实不是这种情义,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未来的天下如何,未来的朝廷如何,你想过吗?”言念君忽然发问。

 栾川愣了愣,直愣愣的盯着言念君:“你说的我未必想过,但先生你,难道就偏安一隅,甘愿做着下人做的事情吗?天下如何,皇朝如何,真的重要吗?”

 “不重要吗?”言念君反问。

 栾川轻笑:“有时候重要,有时候不重要。”

 “什么时候重要,什么时候不重要?”

 “往昔重要,今后不重要。”

 “哈哈哈!”言念君忽地大笑,手中出现一壶酒,一饮而尽:“没想到,掌教也是位有趣的妙人,也没想到掌教会如此有情怀之意。”

 栾川手中也出现一壶酒,倒是慢慢品着:“哪里有妙人,不过世间俗人,继承先辈遗志罢了。”

 “自我思考也好,先辈遗志也罢,终究是好事不是?”言念君手中的酒壶直接破碎。向来不喝酒的言先生,今日终于破了戒。

 但其实多日来,又守了多少戒呢?

 栾川一下子躺在横亘的屋顶上,凝视着夜空,以及镐京城周边的情况,一句话没再说。

 两人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差不多。

 此后的两人,是朋友,还是敌人,只能期待。

 言念君的离开,栾川的停留,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