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下自己凌乱的长发,然后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

 做完这一切后,栾川才踏着小碎步走到顾君则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掩藏了所有情绪,调侃道:“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没必要去镐京城,可你不听,现在这般结果好受吗?”

 受伤严重的顾君则站起来,靠着一个大树,不似质朴读书人的温和,反而咧嘴傻笑:“该去的地方始终都要去,就如同你一样。或许你骨子里面也崇尚自由,如今依旧做了那高高在上的掌教真人,成为了足以决定修行界走势的权威者!”

 “这是两码事,我们不能相提并论!”栾川黑着脸,决绝道。

 顾君则嘴角微翘,笑着反问:“怎么就是两码事,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

 言辞温和,对栾川而言却咄咄逼人。收起黑脸,栾川固执道:“我的是好事,你的是坏事。我这是宿命,而你乃是自己的一意孤行。我无法用意志改变这样的结果,你却可以改变自己的结局。”

 “不可能的!”顾君则敛去笑意,苦笑摇头。

 见此,栾川也不愿在多说话,只是蹲下来,疗理顾君则那极为严重的伤势。

 ......

 碍于现在城内的安静,以及不愿意让顾家看见自己伤势的情况。

 顾君则与栾川一起回了方山,一路无话。两人行走在道路上,一前一后都默然无语。

 不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对方说那些话。两人曾经有着十分不相熟的关系,后来发展的好些,时不时的还接触着,彼此之间倒是熟悉起来。

 只是近些年来,两人间的交集倒是越来越少。

 顾君则躲在东海城,刻苦的修行,想要走出自己属于自己独特的人间道。儒教太学的修行者仍旧是走着最原始的道路,也就渐渐无法触及高顶,后来者无法达到斋主三人的层次。

 天道渐行渐远,三位至强者行走在人间道上,已经昭示着人间道才是天道消亡下最合适人间修行者行走的那条道路。可百年来,剑阁和方山派两处却也频繁发生变故。

 即便是剑圣强大如斯,依旧有着他无法解决的事。

 太学某些修行者弱小如此,却也可以解决某些无法解决的小事。

 所以固执的太学祭酒,依然走在原始道路上,期许自己可以获得天道的垂青。

 多年来,太学修行者,最高层次的也不过那位大博士。而他的道路不同于太学最原始的道路,掺杂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理解,谦顺和蔼,温和如秋日清朗。

 整个太学走出了自己道路的唯有两人;一是大博士言念君,二则为二博士狂士常寻。

 后者向来**不羁,不拘一格。言辞到处,就可肆意开口大骂,丝毫不顾及自己太学读书人的身份。当然与普通人不同的,即便是污言秽语,也可以在他口中说的极为委婉。

 走上山门阶梯,顾君则突然顿住脚,说道:“掩月榭不是普通地方,他们或许暗藏污垢。”

 前面的栾川挥了挥手,随口道:“你不过是东海城城主,最多加个太学博士的名头。你都知道的事,我自然早就知道。可又奈何?”

 说着,栾川骤然回过头:“我们知道,世间人不知道。当然......世间人知道与否对我们而言也不重要,但我们总不会肆意的就对掩月榭出手,想要灭掉如掩月榭这般的宗派,你应该知道有多么大的困难?”

 顾君则点了点头,嗯了声:“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可又如何?”

 “如何?”栾川忽然冷笑,仰头望天:“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没有变。可我已经变了,我不再是捭阖峰的弟子,而是方山的掌教,我需要保护方山派。所以......你明白吗?”

 说完这句,栾川头也不回的走了上去。

 冬季的天气有点冷,站在山门阶梯上的顾君则愣住了。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变化,可他从未经历过,无法感受到这种莫名而来的压力。

 ......

 说话的时候,栾川莫名的想到了剑阁希云来。

 现在的他,像是希云来的某种翻版,却又比希云来克制许多。

 他在方山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为了方山的未来。他从不是因为某一人,而是为了偌大的方山基业。

 希云来则不同,他在乎剑阁基业的同时,也深深在乎剑圣大人。所以某些时候,希云来的行为举止给人极端的感觉,就像是爆发精神病的疯癫患者。

 想到这些,栾川不由看向西方:“也不知道剑阁是怎样的情况?”

 往后的几日。

 顾君则一直待在某处院子中,栾川也从进入山门的那刻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顾君则。仿佛就像是从方山消失了般,要不是察觉到顾君则的气息还在的话,恐怕栾川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近些日子,将张愉烟母女放了离开,同时叮嘱警告了两人不要再回锦官城或者剑阁。

 他想得到,按照希云来的性格,两人回去的话。

 或许夏禾不会出现什么事,张愉烟却是难逃一死。别人不知道剑阁张家为何覆灭,作为方山掌教的栾川却异常清楚。从申井冰师兄告诉他张雎阳的事情开始,然后再是联系这些年来张家对剑阁和剑圣大人做的事。

 希云来那般维护剑圣,又怎么会允许张家存世。

 现如今张家覆灭,张雎阳被困住,也不知道生死。

 早已有化神境实力的希云来,可谓称得上未来最顶尖的强者,有望继承剑圣的衣钵。只要张愉烟出现巴蜀之地,希云来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击杀,以绝后患。

 当然说了就说了,至于听不听,那是别人的事。

 ......

 镐京城外!

 大泽湖上!

 女娲山散发着饱满的蓝色光芒,就像是巨大的蓝色球体。

 湖中的湖水剧烈的沸腾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腾。

 某位曾经落败于掌教的宗主,离开女娲山,悬停在大泽湖上空。两只脚交叠着站立在空中,全身围绕着凛然的剑气,肆意窜扰着大泽湖中的那位隐秘存在。

 “安敢欺辱本王!”湖中传出怒吼。

 不是具体的声音,而是一道极细微的传音。

 这位宗主大人手中出现一柄剑,脸上带着戏谑的微笑,轻声道:“鲲王若是愿意不掺和我们的事,交出不该藏匿的那人,我自然不会搅扰鲲王千年的修行。”

 “我若是不呢?”那位鲲王阴沉着反问。

 剑宗宗主杜子甫笑容逐渐收敛,然后冷然道:“视为同罪,当行诛绞之事!”

 此话一出,整个大泽湖瞬间掀起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朝女娲山覆盖而去。在此之间,女娲山蓝色光芒笼罩下,那些湖水无法寸进半分。

 杜子甫脸色越加阴沉,手持长剑,灌溉如湖。

 ......片刻后,湖水渐渐出现大片血红,然后蔓延覆盖了整座大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