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哪里？”

　中年周痴，从和方山掌教完成那个约定之后，就逃离了方山。

　多年来，他顶着那一具枯槁的身体，走遍了大山南北，走过了无数个地方。途中也悄然换过几具当时看似极好的身体，但后来证明都是自己的错觉，目前的这具是他现在为止最中意的身体。

　初入这片天地的时候，他心中除了恐惧之外，没有其他的担忧，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在少年老怪物的手中活下来，事实证明，少年也的确没有对他动手，让他心中大舒了一口气。

　但现在他彻底变得恐惧担忧，泥土中好似有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在泥土土层的深处不断的蔓延。虽然这种香味很好，他却对于此觉得可怖，仿佛那芬芳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可以吞噬他这具身体。

　所以他对泥土的恐惧战胜了他对少年的恐惧，声带微动，怒吼着喊出来。

　少年没有理会周痴，收起竹简，从书筐中又是拿出了本卷起来的粗糙布匹，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周痴脸色狰狞，无法用心去看，瞟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这文字他根本不认识。

　少年到底是谁，少年来自哪里？

　两个问题一下再次涌上心头，从心底涌现出来的害怕充斥了他的大脑。他开始奋力的挣扎，想要摆脱土层的束缚，想要摆脱少年设下的禁制。

　最后发现，一切都于事无补，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孱弱。

　瞧着周痴奋力挣扎，却又无法的样子。少年不禁觉得好笑，用布匹掩住口鼻，轻轻笑了一声，“这里是当年的境域，凭你这具孱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挣脱境域土层的束缚。若是你有着当初的实力，或许可以试一试。”

　“你知道我？”周痴忽然皱眉道，平静无比。

　少年再次掩住口鼻，惊讶自己的话，“哎呀，没想到说漏嘴了。”

　“掩月榭最杰出的掌控者，女娲山贵族周家的家主，我还是听说过。”少年挑了挑眉，调皮道。

　周痴不去摆脱挣扎，蹙眉道：“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少年脸色恍惚，犹豫了一下，目光远眺，摇了摇头。

　经过刚才的一番话，周痴活了几百年，虽然身体换了，可脑子没换，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这具少年身体老怪物思想的人的调皮胡说，撇了撇嘴，有些奇怪的问道：“境域是什么地方？”

　他好歹是曾经掩月榭的主人，修行界名震一时的霸主，但也未曾听说过少年口中的境域是什么鬼？当然他不至于觉得少年随口胡诌，毕竟这片地方他真的没见过，除了儒教体内有小洞天之外，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再造洞天。

　即便是儒教修行者体内的小洞天也是无法具象化的，所以少年的话纵便是胡诌，那也是自己必须认可的胡诌，因此也算不上胡诌。

　少年身体一抖落，全身气质忽地颓然了几分，面色怪异肃然。仰天长啸一声，远处发出了霞光，还有几抹黑色的残影飞起，给人的感觉就是惊起来的黑乌鸦。

　“千年一降，没想到世人都不知道你了，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少年被一股哀伤笼罩着，嘴中自顾自呢喃，丝毫没有顾忌旁边地下的那颗头颅。

　这话对少年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在周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从心底涌现的恐惧思维顿时占据了他的脑海。一句千年一降，就说明少年绝对不是今世的人，再是加上境域这种虚无的名号。

　话说回来，周痴脑袋还是灵敏，只是听了一句话就猜测了大半部分。

　至于少年是否是千年前的人物，周痴并不是多么在乎。毕竟在他之前一百年还是五百年对他都是一样的震惊。少年颓然气息一扫而光，将书卷卷起来，一手紧紧的握住，免得铺展开变得松垮垮，然后慢慢悠悠的站起来，远处出现的霞光投射百里，照射在他的脸上。

　“好温柔，好美丽，真是可惜。”少年发出感叹。

　周痴每当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恶心。

　少年感叹完，低头看着地上转动的那可硕大的头颅，滋滋叹息：“你说你没事管我干嘛？还打算探知一下我的身份，要不是当时你走的快，说不定现在就死了。”

　周痴骇然大惊，“原来当日我在廊道上感受到的杀气是你散发出来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呢？同时也多亏我出来的时候有人提醒我不要随便杀人，也不会消散的那么快，说来你算是极幸运的人了，真为你感到高兴。”说罢，少年蹲下来，用手轻轻的在周痴的脸颊上拍了几下。

　霞光中，一个少年拍打着一位中年人的脸颊，显得多么滑稽。

　周痴很是无奈厌烦，但是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的任何情绪和语言都没有作用，所以他干脆不说话，闭上眼睛也不去理会眼前脑袋有病的少年老怪物。

　心中却是在思量少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出来的时候有人叮嘱不要随意杀人，从哪里出来，又是谁可以叮嘱他？

　一连串的问题在周痴脑海中回**，任是他如何猜想，一个答案都无法给出来，反而使得自己的脑袋混混沉沉。当然也可能是少年拍打脸颊的次数过多，导致他有些昏沉。

　忽然，天边霞光中有着一抹极长的黑色线条从地平线冒出来，直刺境域天穹。

　少年猛然回头，从书筐中抽出一本写字的布匹，一下子盖在周痴的脑袋上。然后面色严肃，一手结印，顿时布匹上出现了十几道符文，周痴嗡鸣了几声，就再也没有响动。

　布匹还在晃动，还有喘气的呼吸声，显然周痴并没有死。

　再之后，少年站起来，挺直身板，刚正不阿的样子。将书筐放在面前，一挥手，书筐中的书籍全部消失。他把空空如也的书筐翻过来盖在周痴的脑袋上。

　做到此处，少年才严肃的呼了一口气。

　转身望着霞光，严肃的脸色中透着杀气，眼眸凌厉异常，仿佛已经准备好了要杀人。

　少年身体化作了一阵云烟，消失在原地。黑色线条好似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再也无法突破境域天穹下方的某一层保护。

　过了一会，黑色线条爆发可怖的力量，仿佛在与什么东西在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