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家的人全部离开，顾君则站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老爷子的一团黑气。

　从中可以感应到十分明显的魔道气息，根本不是道门的手段。

　弹了弹衣衫上沾惹的黑气，扳了扳手指，低声呢喃：“此时境界大约在结丹顶峰而已，也就一般罢了。”

　何等秘法可以直接让人跨过一个境界，从结丹初境到达结丹顶峰，甚至约莫有着苗头可以触及到元婴境的门槛，居然在顾君则口中一般而已。

　若是别人听到，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装也该有个度才是。

　李老爷子从黑气显露出来的脸颊枯槁到了极点，上下好似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都是干皮一样的东西。

　顾君则向前走了一步，瞥了一眼李老爷子背后那些瞧着李老爷子模样而感到害怕的李家子弟，嘴角不由升起一抹嘲讽，读书人虽然心怀天下，可也是杀伐果决，尤其是修行者。

　如言念君一般成长到如今地步，居然手中未曾染过鲜血的人终究是难见。

　李老爷子悬空而立，俯视顾君则，嘶吼着：“你们顾家想要借着方山派灭掉我李家，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是看我先杀光你们顾家的人，还是方山派的人先杀死我。”

　顾君则随意的瞥了一眼想要去顾家庭院的李老爷子，不屑道：“真是老糊涂，你要去送死那你就去吧。”

　说罢这话，顾君则好似盯着猎物的眼睛看着李家的人，慢慢的发出了由衷的可怕笑容。

　李老爷子愤怒的瞅着顾君则，终究没有落下来，立刻朝着顾家而去。

　才离开李家庭院上空，李家庭院就响起无数凄厉的惨叫，鲜血的味道从庭院飘出来。

　李老爷子飘着身体，凶戾的目光杀气弥漫，可还未走多远，天空一道剑光落下，只发出了一道不甘的惨叫就死在了剑光中，连是谁杀了自己都不知道。

　半响后，顾君则走出了李家庭院，拿着一块方巾擦拭自己手上的鲜血，微微晃着脑袋。

　只见街道上走过来一位中年人，白衣翩翩不曾落地，束发丝带在他背后飘逸潇洒，慢慢的中年人走到顾君则面前，只见顾君则缓缓行了一礼。

　“师兄怎么来了。”

　言念君背着手，脚离开了地步，半悬于地面，语气温和，眼眸冷然：“为什么不杀干净，斩草除根不知道吗？”

　顾君则淡然一笑：“我真的下不去手，毕竟只是一些小孩子，夺了神念识海即可，傻傻的活着也不错。”

　言念君瞥了自己的师弟一眼，从来没有想到师弟还有这样的想法，随意道：“看你自己，到时候寻仇的话，也是朝着你们顾家来，太学可不会插手。”

　抖了抖肩，顾君则不置可否，跟着言念君走了一截路，抬起头皱眉看着远处，是出城的方向，他站住了脚。

　“师兄为什么要忽然覆灭李家？”他停住，望着不远处的城墙，厚德载物，却又饱含沧桑。

　言念君自顾自的飘着，未曾回首，也未曾回应。

　顾君则觉得尴尬，眼神坚毅，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再和言念君同路。

　“君子同路不同路？”

　这是言念君的声音，只是在慢慢的变远，缓缓的变小。

　顾君则使气的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走上几步，才停下来，朗声回应：“君子同理，何曾同路？”

　“师弟认真的？”

　听了这句话，顾君则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看着渐渐远处的言念君，眼帘忽地湿润，慢慢的弯下了腰，哽噎道：“天下不是曾经的天下，人间何曾是往昔的人间。我想要走出自己的道，所以宁愿去看看普通人的样子，说不定可以走出新的道。”

　“哈哈！”当顾君则说完抬起头，言念君停住了脚，发出了笑声，有着沧桑：“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只觉得没有收你为徒的能力，所以我请求了老师收你为徒，你成了我的小师弟。如今距你们二人初次见面，已然十二年，我不敢想的事，你终于想了，希望你可以成功。”

　说罢，言念君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百丈之外。

　顾君则的脸颊满是泪水，已经被言念君的话所感动。

　“我还可以回太学吗？”

　“自然可以，太学永远是你的另一个家，我也永远是你......师兄。”

　扑通一声，顾君则拜倒在地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白雪中，滚烫的眼泪从眼眸中流出来，滴露在白雪里融化了无数白雪。

　片刻后，他周身三米范围内的白雪尽皆融化。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毅的看着远处，一手慢慢抬起，一手剑指于手心一划，滚烫的鲜血从他手心那道划痕中流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雪中。

　好似寒梅绽开，好似江山万里的枫树林。

　顾君则失神的盯着地上绽开的一抹鲜红，朗声道：“我今从人道，天道灭，必有我之力。”

　这个是他从方山派下来的时候就有过的领悟，东海三州太惨了，被这白雪害的太惨。天道不足而转人道，所以他送了栾川一本仰观浩然卷。

　顾君则去了西方，去寻蛮荒之地，磨砺己身。

　......

　栾川躺在黢黑的泥土中，无力的双眼紧紧的睁开，看着天空的战斗。

　期待着最后的结果，不分出胜负，他实在是不敢贸然闭上眼睛，他想要活着，真正的活着。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久，漫天的光芒依旧在天空占据了主要的角色，秦广宗和中年人青灯客在光芒中尽情的战斗，没有谁来打扰他们。

　终于半响之后，秦广宗离开了光芒，衣衫破败，一个惨字就可以概括。

　他脸上有着笑容，也有着愤怒和狰狞。目光警惕地盯着光芒散去，空中半悬着一具尸体，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秦广宗取的了胜利。

　尸体却并没有消失，也没有落下来，东海深处爆射出一道金光，接引了这青灯客的尸体，眨眼消失在荒山。

　金光断断续续，东海深处仿佛有着人阻挡着金光进入陆地。

　金光的余波偏离了方向，直刺秦广宗而去，朱笔一抬，抵挡了部分，却终究无力。

　忽地，一条白光嗖的一声破灭金光，救下秦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