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经过掌教的调节,也或许是顾棣听了掌教的松口开始变得有些释然,遂而对于自己的孙子也看的不那么不耐烦,至少眼底不是之前的那般挑刺。

 顾棣走出来,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孙子,淡淡道:“掌教真人叫你进去,要去吗?”

 听了这个消息,顾君则有些惊讶,沉默少许,眉头缓缓挑了起来。他是个标准的聪明人,自然明白自己无故来了捭阖峰自然不会出什么事。

 方山掌教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事,那怕太学和道门之前因为一些事不对付,可那终究是之前的过错,而且双方也不会对那样的事产生什么误会。

 道门魁首对比儒教圣地!

 说起来双方都是大度的人,该有不同的气量。

 “去就去,有何可怕!”顾君则铺开折扇,扇出呼呼的风,在这大雪弥漫的空中显得如此相得益彰。

 小童子顾君仁看着自己的爷爷进去了大殿,然后再是看着自己的哥哥进去大殿,此时仍旧没有联系到了什么东西,只是有些疑惑。

 顾棣笑着对他说道:“没什么,只是问问掌教真人一些事情罢了。”

 “哦!”顾君仁抠了抠脑袋说道:“掌教真人对我很好,而且师叔......不,老师对我也很好。”

 顾棣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信息,身子越发佝偻了一些,脑袋也十分接近顾君仁的小脑袋瓜子,笑眯眯问道:“你知道你的老师是谁了吗?”

 “知道啊!”顾君仁想了想,笑着说道:“就是之前的师叔,那一天掌教真人叫我拜他为师,我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

 随着这话出口,顾棣一下子就明白了顾君仁口中的老师谁了,心中有些惊讶,倒是没有觉得不配什么的,毕竟是掌教弟子,做他孙子的老师足矣。

 这时候,平顶处走来穿着破旧道袍的年轻人,眉毛上凝结着些许冰晶,明显是在风雪中经历了太长的时间,倒是寒气下降凝结而成如此情景。

 小童子顾君仁瞧着来人走进,连忙低眉行礼道:“师兄!”

 顾棣有些吃惊,越是看着年轻道人走进,心中的诧异就越发庞大,等到道人走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心中已经被惊讶占据了全部。

 “顾老爷子好!君仁!”年轻道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姬鸩秦,他笑眯眯的摸着顾君仁小脑袋,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一身破旧道袍出现在熟悉的人面前,很是平静。

 顾棣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皇朝那位曾经销声匿迹的三皇子,穿着破旧的道袍藏匿在方山派中,虽然是有些吃惊,面容上却并未表现出来,朝着姬鸩秦点了点头。

 皇朝三十六州,东海州名义上属于朝廷辖制,可实际的控制者却是方山派,其中所有的赋税资源大多都是属于宗门,只有少半部分需要上缴给朝廷。

 而且这些家族也大多都是受到方山派庇护,因而即便姬鸩秦是皇朝三皇子,对于顾棣这样的人来说也并不是多么看重,只要维持着少许的礼貌即可。

 姬鸩秦也并无多大喜怒,报之以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摸了摸顾君仁的小脑袋,转身朝着旁边走去。

 “爷爷,你认识师兄吗?”等到姬鸩秦远走之后,顾君仁呼哧着大眼睛,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爷爷认识你师兄了?”顾棣笑着道。

 “直觉吧!”顾君仁挠了挠脑袋,最后吐出这个词语。

 顾棣瞧着小孙子如此,不由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凝视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姬鸩秦的背影,一时间陷入沉默中,方山派和掌教到底是什么想法。

 如此的一位三皇子,居然成为了掌教弟子的弟子,这是否代表着方山派开始插手朝廷皇储的决定,也代表着方山派要开始直接支持三皇子了,这都是可怕的事。

 当然这也是好事,毕竟顾君仁和未来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成为师兄弟,那怕最后方山派如何如何,三皇子如何如何,顾家都可以保存。

 ......

 八十年前,纪风视继任方山掌教的位置。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学老祭酒,很慈祥的一位老者,也是前任祭酒最杰出的弟子,后续也是收了几位弟子,可当初决定不在收徒之后,忽然二十年后再次收徒。

 这对于掌教来说,算是一个小兴趣,遂而想要见见这位老祭酒打破自己不收徒的禁令也要收入门下的弟子,甚至不惜得罪方山派。

 当然对于方山派而言,少一个顾君则和多一个顾君则并不在意。捭阖峰曾经多少天才,可如今却寂寥无人,可见天才过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

 当顾君则出现在掌教面前的时候,阴沉的空气中忽然有着一抹清风扫过,略显英朗的俊彦,眉眼带着笑意,头上束发的金冠,手中轻摇的折扇,颇有贵公子的气质。

 “掌教真人,好。”顾君则毫无慌张,平淡的说道。

 掌教走下蒲团,笑着道:“很是平静,我时至今日也只是在一人身上见过如此神采。”

 “谁?”顾君则直接问道。

 掌教说道:“山涧斋斋主——秋以凉。”

 “多谢掌教真人夸赞。”顾君则回应道。

 掌教毫不在意顾君则的骄傲和挑衅,对他而言,顾君则只是一个连孩子都算不上的孩子罢了,自然也生不起什么怒气。

 瞧着掌教的漠视,顾君则面色严肃,问道:“为什么?”

 掌教瞥了他一眼,嘴角讽笑道:“什么为什么?”

 “掌教真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而且也应该知道为什么?”顾君则面无表情道。

 掌教第一次盯着顾君则的眼睛,和斋主真的很想,他说道:“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太学的博士吗?不知道当初晋崎在柳州对我弟子做了什么吗?”

 顾君则摇头道:“当然知道,但掌教觉得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吗?”

 “不重要!”

 掌教脸上第一次对着这个年轻人生出了嘲讽,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真的太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很不好的事情,他记得上一个如此有想法的人是严怀。

 顾君则看着掌教,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