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混天急于尝试无涯佛之眼的用处,只叮嘱乔博一会儿自己将没用的玉石送回万庐剑坊后就赶往干将山锻剑。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乔博看着他的身影一溜烟消失在万庐街尾,回头飞快的将手中玉石挑拣完毕放到一旁,朝杜若看了过来。

 “杜姑娘,这琼秀坊,你还买吗?”

 经此一事,他已经不确定这杜若还愿不愿意盘下这房子了。

 毕竟日后若是被铁混天知道他们二人用他买无涯佛之眼的钱做了这笔买卖,怕是这杜若会讨不了好去的。

 杜若却丝毫没有迟疑。

 她很想得开,如今的五千金对于她来说,真不算什么了。

 要知道她可是有很多颗无涯佛之眼的人。

 “买!乔坊主,方不方便现在就去过户?”

 “方便,哈哈,方便方便!”乔博再次笑得癫狂。

 杜若和乔博去幽都掌管签押地契的司属内将置地令和落地契都抵清,然后又给了乔博两千两银票,琼秀坊就正式归杜若所有了。

 杜若看着乔博一路风风火火从琼秀坊赶到签押地契的司属办完手续,又着急忙慌的赶回琼秀坊,竟是想要当天搬离的模样。

 果然。

 乔博自办完了出兑手续,就似卸了一身枷锁一样,意气风发,容光焕发,大张旗鼓的喊来五六个做长工的阴魂,当场就开始收拾屋子。

 “乔坊主,我知道您卖房心切,左右这买卖已定,我现下也不着急住进去,您可以稍晚两日再清东西。”

 杜若捏着乔博一进门就递给她的大门钥匙,有点佩服铁混天这个人。

 “杜姑娘,这一天我等了足足快一年,不能再等了。你放心,今日我便能将房子腾出来,这桌椅碗柜,新店里我早就置办好了,这些个旧的,如果姑娘不嫌弃,便都留给你。”

 乔博将周边八宝架上的玉石摆件收起,喘一口气继续说道。

 “反正那铁混天,回头也会让你再置办一次,今日姑娘解我烦忧,我便也给姑娘做个人情。”

 五六个长工,手脚都很麻利,不过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五车东西。

 乔博坐在打头的那架车沿边上,回头向杜若挥手。

 “杜姑娘,好山好水再相逢,乔博真心祝你生意亨通,万事如意。这房子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了。”

 他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赶车的马夫,“驾!”的一声。

 整个车队就驶离了万庐街。

 一路上,原本静悄悄的各个店铺,终于都探出了脑袋来张望。

 乔博**气回肠的朝旧邻挥手告别,再没回头。

 杜若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一事。

 方才,那铁混天,似乎还给乔坊主留下一袋子玉石,也不知道乔博是送回去了,还是搬家的时候一起带走了……

 也罢,各人自有缘法,又何须她徒多烦恼。

 杜若不再关心乔博之事,关上大门,从楼下到楼上,好好观赏了一番这座终于属于她自己的楼院宅邸。

 因为乔博的买卖多是玉石之类摆件,数量繁多,所以一楼大厅里留下了不少八宝架和陈列柜。

 杜若绕过前厅,来到一层后堂。

 大约是因为打磨的器械体积都不小,这内堂的地方反而比前厅看起来更大些,空旷的工作间仅被中间半壁长半身高的石墙分成了左中右三块。

 二楼则是是一些密封展架和会客用的房间,这一上一下两层,倒都是很通用的户型。

 杜若回到一楼,穿过两间套着的内堂,到了内堂最里面的一扇角门处。

 因此处与前面商楼连着,所以这里的院门只能算是小门,真正的大门应当还在隔壁街道上。

 杜若推门而入,眼前视野顿时开阔。

 三进院中,竟被造了个小型花园。

 正中一个四方小水池周边,栽着很多株染过色的冥水木,或高或低,伴着一些曼莎珠华点缀,很有几分趣味。

 虽不大,但细节之处却可见精致。

 看来这乔博父女,也是对生活很有追求的人。

 绕着水池一圈,分别有东南北三排房屋,东二北三,后面还有两间后罩房。

 除去西面用作商铺的被单独隔出来的小二楼,这后院已经算得上是个极为正统的三进院落,杜若很满意。

 大门一锁,她终于于月稍时分回到了宰府。

 宰父仁与江白正在说话,见杜若此时方归,就知她八成干成了什么事。

 “什么?琼秀坊?那不是……正对这万庐剑坊的那家玉石铺子吗?”

 宰父仁听到杜若这一天出去,就将房子给定下了,还定在琼秀坊,大惊失色。

 要知道他家中有一座玉雕,就是当初从那儿买来的,那琼秀坊可不正在万庐剑坊的对面么……

 杜若点点头。

 “不错,若是大人得空,明日倒是可以和我再去看看,我打算将前面店铺稍稍修改一下,正缺个人给些意见。”

 “唉,你还真是不听人劝,怎么这么着急就将房子买在那处,日后这,唉……”

 宰父仁长叹一口气,“也罢,左右你也不急着住进去。想来那铁混天也不会马上寻你麻烦。”

 杜若闻言倒是轻松一笑,“仁副官,您就别替我操心这有的没的了。今日我还真见过那铁混天,倒觉得他这性子通达,可以一交。并不算您说的那么可怕。”

 “那是因为你还没惹他的生气。”宰父仁摇摇头,并不知道杜若今天以彼之矛攻己之盾的光辉事迹,若不然此时已不是这幅叹气的简单模样了。

 “对了,今日那院子可有什么动静?”杜若看向一旁眉色凝重显然没怎么听进这件事的江白。

 “今天晚间,从那院子里出来两个面目普通的小厮,运送了一大桶水倒在幽都城外的黄泉分支里后又回去了。”江白道。

 “只是那天香引,却还是指着那处地下未有变动。杜若,要不咱们今天想办法下去看看?再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下去一趟确定那香引指的到底是不是江墨池。我这几日眉心一直在跳,总觉得事情有变。”

 江白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而且我今日去广明阁,还听到了几件很奇怪的事。”

 广明阁中经常有一些四处办事的阴差路过休息,今日他去打探消息,听到几位阴差说酆都药草有异的事已经彻底蔓延开来。

 他们刚离开酆都的时候,因为药草影响生意的店铺仅有三十余家,而现在,几乎半座城池的店铺都受到了影响。

 “木安阁的生意不就主要在酆都,而且有关药草的店铺,多半数几乎都是他们旗下。那这次那叶安岂不是……”

 杜若啧啧摇头。

 药草有异一事如此棘手,她本不该露出这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但当初离园初见后她就对这叶安却并无好感。

 眼下听说他带头的木安阁一片生意都快黄完了,不由得感慨万分。

 “就连酆都即将到来的第二场拍卖会都受到了影响。”江白说出了他打听到的第二件事。

 “听闻因为药草有异的事蔓延极快,原本还有几日的拍卖会,提前了。”

 “啊!提前到何时?”杜若跳了起来。

 “后日一早。”江白长出一口气。

 “杜若,江墨池一事,我本就是强你所难,硬拉你下水的。若是你当真要赶那一趟拍卖会,不如明日就启程回酆都去吧。”

 杜若听出了意味。

 “怎的,你这是不打算与我同去了吗?”

 “我来此地,本就是为寻人。眼下既然有了线索,又怎能置之不理。当日若不是在灵风楼巧遇,我也不会寻机把江墨池的事赖到你身上。你本就是事外之人,此事眼下已经扑朔迷离不知深浅,我哪还好意思再拖你进来,宰大人也一样。”

 江白很少了白日里的不正经,起身朝着宰父仁深深鞠了一躬,又道。

 “这一趟跟着杜若过来,本就是蹭着她的人情麻烦宰大人许多。我江白一介生魂,既身无分文,又无权无势,宰大人还愿意为我上魂籍,抽派人手寻踪盯梢,这份人情,我已深深记下。若我江白,日后在此间有出头之日,定会回报二位雪中送炭之情。”

 杜若和宰父仁相视一笑,上前将江白压到座椅上。

 “别说,我们还真不习惯你这正经模样。当初我在酆都城外给你看天香丸的时候就说过,一定会帮你找到江墨池。我杜若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就算此事扑朔迷离不知深浅,我也会同你一起找到他。”

 “再说了,花婆婆叮嘱我时,本就只说带江氏后人中的生魂回去,既然你们兄弟二人都是生魂,那自然一个都不能少。我关心酆都拍卖会,不过是因为想看看会上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这逛街和寻人相比,又有什么要紧?”

 “不过十几日后这第三场拍卖会,我却是必须要回去的。毕竟这第三场拍卖会,事关离园众人,到时候就算你让我留下,我也是要走的。你也别婆婆妈妈的,咱们还是讨论一下今晚的事儿吧。”

 “杜小友所言极是。我承蒙杜若才有机会能够寻回记忆,你如今的心情,我很是感同身受。魂籍一事虽然麻烦些,也不过是一些官面上的来往,不足为提。眼下咱们确实该好好讨论一番今晚的行动。”

 江白双眼一凝,也不再推脱其他,三人就着堂中月华石的光亮,很快商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