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事情都没个结果,一个就说不干,一个又哭哭啼啼的。”费老看不下去了,一人怼了一局,算是彼此给个台阶。

 “梅星,我记得你和我说观世镜之事的时候,木安阁那边不是很肯定的说能借半日吗?为何上次再去提,他们又说不一定呢?”施成文这半天,终于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了,他记得当日在离园外,梅星明明语气肯定的告诉他,木安阁能够出面拍下观世镜的租借日期,当时她的脸上也不似今日的犹豫不定之色。

 梅星当局者迷,被他一提醒,也注意到了。

 “是,施大哥,你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那刘青前后两次,确实言语不一。若不是他第一次那么肯定地告诉我,我也不会什么都没想就去寻杜若。”

 说到这,梅星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杜若,“上次咱们去白烟山庄,他开头便许了十份花种之约,之后才说了观世镜有变动之事。我被他一晃,竟是全然未察觉。”

 “哼。”费老听明白了,“这叶安,真是好计谋,是想空手套白狼呢。”

 杜若有点懵。

 “费老,你的意思是?”

 “这些年,梅星看重钱财的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但凡在外打听下,总会有迹可循。想必是木安阁打听到了什么内部消息,为了不鸡飞蛋打,才许出此等好处。若是拍不到,还可以抓着你爱财的性子从你手中买到。”

 梅星又被提到,脸色微红,“费老,上次那花种送来,我也只育出了一盆。至于其他的,就算他们想买,也得你们同意才行啊。”她可不敢再作谁的主了。

 “照木安阁透出来的话风,他们似乎对此次观世镜的拍卖无甚把握。那么咱们大可不必一棵树上吊死。”

 费老语出惊人。

 几人确实谁都没有想过不和黄泉第一阁合作,可若不合作,岂不是将他们得罪了……

 计智小心提醒,“费老,木安阁的生意遍布五城八殿,若是将他们惹毛了,梅姐姐和施大哥的店怕是要受影响。”即便有着离园当后台,若是人家想给你穿小鞋,那不是有的是招。

 “谁说我不和他们合作了?”费老一拧眉,“可以先吊着他们,反正按照现在他们提的条件,咱们是稳赚不赔的。若是那拍卖会上他们真的失败了,到时候也赖不得咱们过河拆桥。”

 “可是若是连木安阁都没把握拍下来,那观世镜……”杜若坐不住了,观世镜可观万物,如果失掉这次机会,再想打听到《佛典不动书》的消息,可就难上加难了。

 “那拍卖提到的要以物换物,会是什么东西呢?”计智发问了,“若是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到时候就算木安阁拍不到,也会有其他人。”计智知道费老的意思了。

 “也许换个人拍到观世镜,反而比和木安阁交易更容易些。毕竟离园的面子,还没几个人敢不给的。”

 费老赞赏的抬了抬眉毛:“不错。不过,谁说咱们要依靠木安阁或者其他人?”

 计智几人对视一眼,都瞪大了眼睛。

 “费老,你不会是想……”

 “哼哼,要说以物换物,又有多少东西珍贵的过这离园百草。再说了,我费心在这离园里这么久,也不是日日只吃喝度日的。”

 费老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这样。回头梅星和施成文你二人照旧与木安阁接头。就说,你们只认准借用观世镜的条件,种子他们愿意先给就给,但你们不应承任何额外的交易。若是他们当真能拍到,那咱们就如约给他们种一份便是。”

 “计智,你明日就出园替我去寻一位老友。可能会花些时间,不过此次拍卖会,若是他能出手相帮,咱们的把握就更大些。”

 “我呢我呢?”杜若见几人都被派了事,也不想闲着。

 “你又没办法出园,该干啥干啥。回头等梅星他们取了种子来,就该你忙了。”

 费老白了杜若一眼,“木安阁估摸是早就准备了种子,就等咱们放话出去。阿成,你们下次约到何时了?”

 “下月初五,还有七日。”施成文回到,“还是在白烟山庄。”

 “倒是动作够快,离酆都拍卖会还有三月之期,时间上倒是足够。我明日也要出园打听些事,这么多年未出山,这叶安还真当我离园都是帮吃素的。行了,吃饱了就都散了吧,杜若留下。”

 费老发话赶人了。

 “费老,我还有几句话想问问杜若,不知是否方便?”施成文看了一眼梅星,临走之前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知道不方便还问什么问?大男人一个,你何时这么婆婆妈妈了?”费老瞪了一眼梅星。

 就知道和梅星呆久了,这成文也是生了许多花花肠子。

 杜若看向施成文。

 “日前知道花婆婆助你开了魂根,我才猜测到之前木安阁的种子都与你有关。这次和木安阁的生意,若是没有了观世镜,其实成败与否我也并不在意。只是……杜若,若是木安阁那边当真能拍得观世镜的租用日子,我希望杜姑娘给个准话,是否不论木安阁送来的种子如何,姑娘都能保证种出来?”

 室内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大家之前都未曾说过此事,其实都是有些怀疑的。

 当然除了计智、费心和杜若这三个当事人,怀疑的也就是梅星和施成文罢了。

 杜若犹豫的看一眼费老,见他点点头,于是终于开口。

 “不瞒施大哥。其实当初木安阁的种子,总共种出来三份。给木安阁的那份,不过是我们挑过的。”

 梅星和施成文闻言,齐齐惊到了。

 三份?

 他们一人只得了一份,那岂不是,只有他们二人没有种出来?

 杜若也不再甩锅,又爆出个炸弹。

 “那三份,都是我种出来的。”

 “啪嗒!”梅星手中把玩的杯子掉到了桌上。

 “这……这怎么可能?”施成文更是不敢置信。

 “呃……之前九炎涧中历练,侥幸得过的一瓶药水。回来后不小心将它倒在了净室的水槽里,后来就发现,蓄出来的水浇过的种子,都发了芽,还长得很快。也是那时候,我才发现,同样被浇过的木安阁的种子,也发了芽。”

 “一开始慌得很,我就干脆拿着那水也给计智和费老的浇过些……嘿嘿。没想到我自作聪明,花婆婆还有计智、费老,竟是早就将我看穿了。后来开了魂根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这水我现在还剩了一桶多。所以这次木安阁送来的种子,应当也是万无一失的。施大哥勿需担心,直接应下便可。”

 杜若见几人面色各异,又补充道,“只是我打算待木安阁一事结束,便将剩余的药水正式上交离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献给了花婆婆我也不怕再被人惦记了。至于和木安阁的后续合作,我怕是就帮不上忙了。”

 这是杜若早就想好的托词。

 既然能种出来稀罕花种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她再藏着掖着也是徒劳。想要自保,就必须给这个能力上一个期限。

 要让人知道,她也是偶然得到的,而且因为太过珍贵,以后也不会留在身边。如此一来,就算被人知道,也只会觊觎那桶水,而不是她这个人了。

 所以她就干脆编造个神奇药水出来,替她顶锅。

 反正这些年,九炎涧之中混入不少外来的东西,就算有人想查,也没那么容易。

 至于她血液的秘密,自然万不可被人知道,不然日后但凡踏出离园,就会被人寻机拆皮松骨当作肥料,死的不能再死。

 杜若被自己的联想,刺激的一个机灵。

 “费老,要不,这水一会儿我就给你运过来放到膳堂,我一玄阶生魂,此水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负担。反正若是木安阁搞不定观世镜,这水我也要交给花婆婆,现在留在你那处保管,再妥当不过。”

 杜若话从口出,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妙的不行。

 她院中秘密太多,日后若真与梅星他们来往过甚,难保会出什么问题。

 还不如现在就祸水东引。

 这水对她来说虽然珍贵,但如今既为人所知,留下反而烫手,只是也不能装作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迅速思索了对策,杜若又开了口。

 “费老,这水如此珍贵,对离园来说,应当也是绝无仅有。我之所以愿意将它献出来,是因为我有个不情之请……”

 费老原本打算开口拒绝,毕竟东西是杜若发现的,理当由她保管。但这水对离园来说,确实珍贵异常。

 话到嘴边他就犹豫起来。

 若不是涉及观世镜,他是根本舍不得让杜若给木安阁再多浇一点。此等神水,用在只知道赚钱的木安阁身上,简直暴殄天物。

 见杜若开口说要上交离园,他先是松了一口气,听到她接着又说要将水交给他保管,他窒息了。

 终于,杜若不情之请四个字出来,他喘出了下半截气儿。

 无事献殷勤的事,他可从未见过。

 杜若如此轻易就将这水拿出来,若是真没有下文,未免会让别人觉得,她还有藏私。

 眼下有条件,那就说明她有更想要的东西。

 “这水若真有此等效果,确实珍贵。你若觉得不妥,我就先帮你收着。你有条件不妨直说,离园之中,向来赏罚分明。就算你提出天大的条件,花婆婆那里,我也能帮你说上一说。”费老站不住了,又坐了下来。

 施成文几人面面相觑,此时都来回盯着杜若和费老二人说话。

 “不瞒费老,当初来离园,我以为生魂之体不过数月就会消散,变成普通阴魂,所以并未多想,只想着寻个暂且的落脚地,等魂籍的事儿落定再做打算。不料木安阁一事后,侥幸得助,又开了魂根,我知道离园有园规,生魂之体,一旦入园就不得随意离园。而只有天阶生魂才能……”

 “你难道是想升为天阶?”说出此话的,是一旁默默听着的梅星。

 神水确实珍贵,可她当初升为天阶花了那么多心思,如今这杜若只不过凭着运气,就能够与她齐平的话,难免会让她觉得不公。

 费老也露出了几分犹豫。

 “杜若,离园之中虽然赏罚分明,也不乏破例之事,只是天阶植师,是离园重中之重的身份象征,离园之中,黄升地不算什么,但若是真想成天阶植师,怕是……”

 “费老您多虑了。我也知晓跨阶之事难为,哪儿敢强求。我只求一块能够自由出入离园的令牌便可。升阶之事,还是按部就班的来为好。我经验少,若真的带着离园天阶植师的身份出去,怕是要给离园丢脸。”

 梅星听到这里,终于觉出自己刚才太过轻率。

 她垂下眸,再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