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信平伯缓缓道:“这点为父当然知道,为父也亲自教导过曾德,甚至将他当半个儿子看待。但是华儿,你要知道,你俩的身份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旦你们在一起,曾德会害了你,你也会害了曾德!”

 魏思华欲要反驳,信平伯却打断她道:“华儿,你聪明伶俐,自己想想。若是你们在一起了,那些世家会放过你们吗?若是以往也就罢了。现在正值变法派和守旧派交锋之时,守旧派是绝对不会容忍我们世家之中有人跟那种贱民联姻的。”

 “而且为父在时还能庇护你们,但是一旦为父不在了,那些豺狼虎豹就会扑上来将你们撕碎!更何况,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一个马夫的妻子吗?”

 魏思华皱眉反驳道:“父亲,曾德哥也可以去前线立功授爵。”

 摇了摇头,信平伯道:“华儿,你知道前线有多危险吗?像曾德这样的,去前线也只能当炮灰。而且那些人若是知道曾德是女儿你的心仪对象,恐怕更会无所不用其极。到时候,曾德能不能活着回来,为父也不敢保证。”

 见女儿皱眉不语,信平伯继续道:“而且曾德善于兵法,武艺却并不如何高超,怎么能保证在战场上活下来?女儿,你还是跟曾德分开吧。明日,为父就给他点银子,放他自由。”

 听到这,魏思华忽然跪倒在地,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凄然道:“父亲,除了曾德哥,女儿谁也不嫁!”说完,转身跑出门外。

 信平伯张大嘴巴望着女儿离开的方向,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才听屋内传来一声喃喃道:“丽华,女儿跟你真像。为了某些东西,真的可以不顾一切,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第二日,信平伯刚刚洗刷完毕,老管家就赶了过来道:“老爷,郡主派人喊侯爷入宫一见。”

 信平伯皱眉不语。他能够猜到,郡主这次喊他过去,必然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婚事。

 稍稍思索一番,信平伯眼中锐光一闪,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站起身来,信平伯来刚准备出发,犹豫了一下,让老管家将曾德喊来,让后者驾车送自己去王宫。

 不一会,一名青年男子驾着马车已在府外门口等候。只见这名男子肤色略黑,相貌端正,虽算不上美男子却也是英气逼人。若不是穿着一身朴素的仆从装,恐怕将如黑夜之中的明珠一般璀璨夺目。

 仔细打量了曾德一番,信平伯默然不语。其实,信平伯对曾德也十分满意,此人任劳任怨,刻苦读书。而且忠厚仁善,是个十分可靠的年轻人,信平伯甚至一度有想收其为义子的想法,奈何女儿极力反对。现在看来,果然早有隐情。

 信平伯说了一句去王宫,就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坐进马车里。

 很快,马车就到了王宫宫城外,一路上信平伯并未跟曾德说话,到了王宫之后直接下了马车在侍从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花园内,郡主在此接见了信平侯,而周怀还没有过来。

 信平伯在见到郡主之后,克制住心中复杂的心情,上前拜道:“臣参见郡主。”

 其实,秦傲雪还没有见过信平伯,而信平伯也没有见过秦郡主。毕竟在秦郡主出生之前,信平伯就相当于被软禁在了府上。

 而随着西北的中心从平戎城转到长安,信平伯虽然也迁了过来,但是还是没有与郡主一见。

 不过郡主的眉眼,跟已故去的秦丽华有些相似,让信平伯的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见信平侯头发已经半百,郡主心中也感慨不已。

 物是人非,当年祖父曾经跟自己提过,信平伯乃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而如今也才刚刚步入中年,却因多次打击,导致其未老先衰。

 秦傲雪让人给信平伯看座,随后道:“侄女喊姑父过来,主要是想问问表姐的事情。姑姑去世的早,这事侄女也只能找姑父商议商议,还望姑父体谅。”

 信平伯点点头,道:“多谢郡主对小女的关心。”

 虽然郡主以辈分相称,但是信平伯可不敢就此打蛇上棍。

 多年的沉浮,已经让他养成了内敛的性子,再也不复当年那意气风发、肆意妄为的少年郎。

 想了想,秦傲雪缓缓道:“侄女最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不知姑父可听说吗?”

 信平伯叹了口气,道:“郡主说的应该是我家那马夫之事。臣也刚刚听闻此事,说起来,也是臣教女无方,以致家门不幸。”

 秦傲雪却摇了摇头,道:“这事并不怪姑父,感情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侄女本来准备在京城世家子弟中择一良人招为信平伯府之婿。现在看来,还得问问姑父您的想法。”

 对于狄家的事,秦傲雪暂时不打算提及。若是事情确实没戏,提了只会让两方日后见面都尴尬。若是不提,事情如果有希望,那再说也不迟。

 信平伯也不隐瞒,坦诚道:“臣代小女谢过郡主恩典。不过事到如今,臣也就不瞒着郡主了。小女的确钟情于那个曾德,所以,招婿之事还是暂缓吧。”

 秦傲雪默然,随即道:“姑父,姑姑弥留之际的意思相信您也知道。姑姑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自己选择夫婿,所以照理来说,我等不该干涉表姐的选择。但是表姐毕竟长期足不出户,接触人较少。会不会被这个马夫所蛊惑?”

 摇了摇头,信平伯道:“郡主有所不知,我这女儿极有主见,性格跟她母亲十分相像。而且若是抛却出身的话,那马夫的确算是一个可造之材。”

 “哦?”秦傲雪来了兴趣,道:“此人到底如何?”

 信平伯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这么多年,臣一直赋闲在家,实在是不忍一身所学就此荒废。思华虽好,却毕竟是一女子,不可能上战场。而臣无意中发现这个曾德聪慧好学,而且愿意吃苦耐劳,且十分有天赋,人品也是俱佳。臣喜得良才,因此曾亲自教导与他。”

 秦傲雪点了点头,其实在她的心里,对于出身什么的也根本不在乎。

 若说曾德是一阶仆人,那周怀当年的身份也好不到哪去。

 那时候,周怀被继母赶出了家门,又被周家开除了族谱,已经沦落成了一无所有的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