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事真不怪我。”

许画心虚地晃开眼,理直气壮道:“是他们太欠揍了。”

四下除了他和他姐就没人了,他索性放开性子撒起泼来。

“那你说说。”许筠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刚修剪好的指甲,“谁先挑的事?”

要不是她今天赶巧,还真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闹得要翻天。

许画如奄奄一息的茄子头,已经耷拉了下去,听见问话又振奋起来,回答得铿锵有力:“那肯定不能是我们啊。”

“这不是正好遇上之前堵过佴因的人,再加上他们态度嚣张,就……”

许画说着说着自己先心虚起来,逐渐面朝旁边的墙壁,企图蒙混过关,深信许筠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谁料许筠正在摆姿势的手一顿,终于把目光放在了许画身上:“谁?”

她微微皱眉,回忆了下这个名字:“和你们一个学校的?”

很耳熟,但不像是能和许画这种小屁孩能沾上边的。

许画内心隐隐有些雀跃,只点了点头,替佴因争取好印象。

“他……”

话刚起了个头,清脆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连续两下,声音不大,却能吸引人的注意。

许家姐弟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许筠换了个正常些许的姿势,淡定地咳了两声,才放大音量道:“什么事?”

门逐渐被拉开一个小缝,佴因略显苍白的脸映入两人眼中。

唇上的血色都流失了大半,本就无甚颜色的脸上更是显得气色黯淡,睫羽毫无章法地扑朔着,似乎在掩饰眸底突然产生的别样情绪。

佴因紧攥住门把手,声线依旧平稳:“我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却难掩的不对劲和急促。

许画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但见佴因难得的匆忙,只来得及微微张口发出一个音节:“好……”

“诶——”许筠看清了来人的脸,出声想把人留住。

起止是熟悉名字,脸也熟悉得过分,可不就是之前碰见的美少年。

美少年谁不喜欢?只要她不尴尬,她就还能跟美少年友好相处。

可惜许画答应得快,门一开一合也快,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脱口,门闭合的尾音已经结束。

人已经跑了,她面无表情地重新看向许画。

发现许画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失神地看着门口,思索着什么,仿佛漂浮不定的摆渡人,只等一个风吹,便落叶归根。

作为一个过来人,许筠几乎是立马便心知肚明。

儿媳变弟媳,有好戏看了。

许筠挑了挑眉,拿起旁边她之前看也不看一眼的瓜子,认真嗑了起来:“啧,他名字怎么写的?”

许画还有些恍惚,随手把菜单抓了过来,在上面落笔,工工整整地写好“佴因”二字。

两个字刚写出来,许筠就想起她在哪见过这名了。

前不久她拐闻亦柊去学校,办公室门外就张贴着前一百名的成绩单,第一名的姓氏特别,她闲来无事多看了两眼,就记住了。

“许画,你上回考试多少名来着的?”

“啊?”许画不理解。

许筠提前怅然,这傻孩子大概是吃不到天鹅肉了。

……

聊天界面同时弹出两条消息,一个来自楚迟,一个来自从出生来就对他持放养状态的生母。

后者没什么耐心,见连续发了几条消息都没等到回复,就直接通了电话。

铃声似乎被阻隔在耳膜外,寂静被困在这个不大的屋子,无人在意。

窗帘未能遮挡住的光线映照在玻璃面,手机在茶几上振动,一下下被推到边缘,仿佛临近万丈深渊。

沙发上的男子眼神无聚焦地盯着地面,嘴角顺着本意拉平,垂在膝盖下的指尖动了动,却直到室内恢复安静也没做出动作。

最终他还是拿起手机,点进了前者的聊天页面。

······

“抱歉,麻烦你多走这么一趟。”楚迟眼底浮现出歉意,看上去很是真诚,说着把手上的卷子递给佴因。

伴随着夏日暖风,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佴因的手侧。

佴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明显冷了一个度。

楚迟见状,迅速收回了手,神色不明地摩挲了两下指头,轻笑一声过后看向一米开外的佴因:“时间还早,要不要再走走?”

“不了,还有事。”佴因拒绝得毫不犹豫。

这态度,有点棘手啊 。

楚迟眼尖地瞧见佴因收紧的手,心里渐渐有了把握。

“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闻亦柊?”楚迟单手插进风衣的侧兜,“又或是,你不想知道我跟他有什么过节?”

“没必要好奇。”

楚迟一反常态的不依不饶:“也不想知道他最近干什么去了?”

佴因眼睛也不眨一下,平静道:

“你要是喜欢他就直说,用不着找我示威。”

和他预想的一样,楚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似乎觉得很晦气地紧皱起眉头。

“你们好。”女生的嗓音有些突兀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隐隐含着期待。

佴因刚抬眼,就和来人对上了目光。

“佴因?”宋悲秋惊喜万分,“好巧。”

“刚刚就觉得有点眼熟,没看到正脸没敢认。”

原来出来逛街找灵感还能有这好事,让她捡了个大漏,难怪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熟人啊。”楚迟先行打断道,不给两人再多交流一句话的机会,“有什么事吗?”

他若有若无的将两人隔开,边说边带笑看着宋悲秋,不过多多少少有点敷衍。

好在宋悲秋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没把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

宋悲秋:“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学校不是有个摄影社吗?我作为一个副社长,怎么着都得交两张高质量作业上去吧。”

她故意放缓语速,营造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但是光拍街景有点单调了,我找不到手感……”

她欲言又止,看看佴因,又瞅瞅楚迟,使劲眨巴眼睛,手里捧着摄像机,明摆着的跃跃欲试。

可谓是暗示得一点都不专业。

但两个人铁打不动地愣在原地,一言不发,见她停下,楚迟还颇为疑惑地“嗯?”了一声,微微扬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死直男。

宋悲秋继续面带微笑:“能不能麻烦你们一小会儿,我在附近给你们拍几张照?”

佴因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正准备拒绝。

谁知楚迟极其爽快地点头应下,和宋悲秋一起齐刷刷盯着佴因。

楚迟心情很是舒坦,对宋悲秋的偏见烟消云散,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搞半天是来助攻的,也不早说,害得他误伤友军了。

“佴因,我就麻烦你这么一次,救救小人这条命吧。”宋悲秋双手合掌,眼巴巴望着佴因。

楚迟这个陌生人都答应了,他作为同校熟人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在哪拍?”

宋悲秋忙指了指旁边的公园,就地取景:“我就随便拍两张,很快的。”

那公园里簇满绿植,路边长椅恬静地立着,晨起雾气映衬洁白的栅栏和缠绕的藤蔓,有时茎高的植物因果实的重量而低垂下,落在行人肩头,意外的可观。

其间石子小路分支,将本就不大的公园分成几块区域,早晨人不多,确实是个拍照的好地方。

楚迟对这事似乎很熟稔,开口问宋悲秋:“需不需要指定姿势?”

语调迅速,很迫不及待进入正题一般。

“不用不用,你们过去坐在椅子上,正常互动就好了。”宋悲秋自信地拍拍胸脯,“相信我的抓拍技术。”

“……互动?”

楚迟两手扶住佴因的肩,把人往长椅上带,看似轻柔,力道却不容拒绝。

他凑到佴因耳边低声安抚道:“没事,不用太在意摄像头。”

佴因侧头看着楚迟,敛着的眉目皆是淡漠疏离,虹膜映照着各色事物,却让楚迟深觉这双眸子里是没什么色彩的。

楚迟面色不显分毫,微微弯唇,如果忽略他此时的动作,配上衬得人风度翩翩的黑色风衣,也是个能夺得青睐的温润公子。

“咔嚓。”

宋悲秋的脸被摄影机挡住,手上比了个“OK”的手势。

楚迟闻声便松开手,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以前当过模特?感觉你有那种……”宋悲秋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个合适的词,“那种特殊的气质。”

楚迟答道:“大概是因为家里有人从事这方面的职业,耳濡目染了些。”

眼看两人就要开始扯家常,佴因整理了下脖子上严严实实的围巾,坐在长椅的侧边。

“不过,佴因你是体寒吗?”宋悲秋忽地表示羡慕,“为什么你穿这么厚夏天还不出汗?”

佴因没回话,似乎是默认了。

话语间,宋悲秋和楚迟配合默契,短短几分钟,几组照片已经拍好。

楚迟悠然在佴因身边坐下,自然地拉了拉佴因蜷上去的卫衣。

眼看着宋悲秋又要按下快门键,佴因出声制止:“这个不用拍。”

“虚假的东西拍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话是对着宋悲秋说的,其中暗藏的意思该由谁领悟不言而喻。

“佴因,要不你穿一下你朋友的风衣?我觉得可以弄成一个主题!”

楚迟脸上笑意更甚,等着佴因回话。

这回他换路子了,直接脱下风衣挂在手臂上,朝佴因伸了过去,眼神颇为挑衅。

佴因懒得再跟楚迟打太极拳,索性接过来套在身上,从椅子上起身,无师自通地靠在长椅旁还未亮起的路灯杆上。

他像是困倦到了极点,微微阖了眼,宛如矜贵慵懒的少爷,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修养从容。

作者有话要说:

私密马赛!!才发现我理错前面的时间线了呜呜呜,如果哪里有漏洞请第一时间告诉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