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听海叔讲故事听得入迷,我连忙追问道:“海叔,聊斋里的罗祖莫非就是罗教的老祖宗?”

“正是。”海叔点头道:“这罗祖名叫罗梦鸿,又称罗清,号无为居士。”

范胖子仰脖喝了杯啤酒,吧嗒吧嗒嘴道:“那罗教和无生神教又有啥关系?”

“嘿嘿,这关系可不小。”海叔笑道:“罗教又称罗祖教,也叫无为教……”

原来这罗梦鸿独辟蹊径,糅合佛道儒三教,著成五部六册。罗教所习念的经卷,主要就是这五部经卷,即《苦功悟道经》、《叹世无为经》、《破邪显证钥匙经》、《正性除疑无修证自在宝经》、《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经》。其中《破邪显证钥匙经》分上下二册,其余各经为一册。

《苦功悟道经》内所云“参道工夫,单念四字阿弥陀佛,念得慢了,又怕彼国天上,无生老母,不得听闻。”此外还反复言及“真空家乡”。宣扬人生在世充满苦难,只要加入罗教,便可在劫难降临之时受到“无生老母”拯救,免遭劫难,并且可以回归“真空家乡”,得到“永生”,不再受四生六道轮回之苦。

他这教义对于穷苦人来说实在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更何况入教之后,生活上可以有一定的保障。史载:早在明朝,便有密云人钱姓、翁姓和松江人潘姓,在杭州北新关外拱震桥一带“共兴罗教”,舍粥放米,修建罗教庵堂。一时之间入教者云集,这罗教好生兴旺。

罗教独创“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乱了神界的次序,自然不容于佛道正宗。显宗说这罗教是“彼口谈清虚而心图利养,名无为而实有为耳。人见其杂引佛经,便谓亦是正道,不知假正助邪,诳吓聋瞽。”

奈何罗教教义粗浅易懂,又颇具世俗化,一旦传播便广植人心。到得后来,罗教与白莲教分庭抗礼,成为中国民间一大教派。罗教甚至对正统佛道两教也造成了冲击,释家门人三清弟子习念“五部六册”的也大有人在。

大清朝廷不肯罗教做大,尝发明文予以剿灭。这不剿还则罢了,剿灭反而剿出了祸端。罗教在朝廷和正教的打压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衍生变换出老官斋教、一字教、大乘教、三乘教、龙华教、糍粑教、金幢教、观音教、真空教、青帮、一贯道等流派。遍及全国各地。

清乾隆十二年福建爆发老官斋起事、乾隆十八年闽浙罗教堂大拆毁、乾隆二十年湖北罗教案、乾隆三十年江西罗教案等等因教涉案之事层出不穷,由此可见罗教影响之巨大。

“他无生神教无非是用了罗教的教义罢了,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不都是罗教的吗?”海叔摇头道:“只是这无生神教的教主口气也太大了些,一张嘴就说自己是什么无生老母的儿子。嘿嘿,恐怕就算是罗教的老教主罗梦鸿在世也是不肯认他的吧?”

“呸!”范胖子嚼了嚼嘴里的鸡骨头,一口吐在地上。撇嘴道:“我他妈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无非是看了几本古书,吹吹牛逼就弄了个教主当。”

“虽说罗教附佛附道,但说到底他总是教人向善,也不能说人家不好。”海叔咂咂嘴道:“但这无生神教打着无生老母的旗号,干得却是养小鬼放迷香的勾当,就这么看来这些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了。”

“管他什么有生无生的!?”太子妹大眼睛一瞪道:“欺负到咱头上就是不行!明天咱们就去找他们教主说道说道!”

海叔嘿嘿一笑道:“你这丫头就是火爆的脾气,在山东闯的祸你都忘了?”

听海叔这一说,太子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拿起可乐咕咚喝了一口,不说话了。

我心说看样子太子这丫头这趟山东没白去,还惹出祸了,不知道她到底捅的什么娄子?想想现在也不是问这事的时候,还是问正经事要紧。想罢忙问海叔道:“您说他们抓那豆子是想干啥?我最近管这么多闲事惹了人家无生神教怎么办?这事咋收场?”

“他们为啥抓那丫头我是想不出来。”海叔思索片刻道:“但在海边人家丫头危难之时求到你们头上了,难不成咱就袖手旁观?帮大神二神出头那是咱们爷们一起去的,咱欠人家人情就得还,别说他无生神教,就是天王老子咱也得拽下他几根胡子!”

范胖子大拇指一挑道:“海叔这话我爱听!怕他们干啥!?他们算个什么玩意!?”

海叔继续说道:“至于说你在北都坏了人家的好事,这也是王老板求你去的啊,吃谁的就得向着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上了人家豆子,就得帮人家出头。关老弟为了你受伤,你就得想办法救治。要我说这些事子乾你都没做错!”

海叔说我看上了豆子,这次轮到我脸红了。太子妹似笑非笑的盯着我,范胖子则是哈哈大笑。我张张嘴想要解释解释,想想真是越描越黑,还是别说了。

“看这架势他们可不见得善罢甘休啊。”我挠挠脑袋问海叔道:“您老人家这一说我还都没错,没错也不行啊,人家不依不饶啊?咱怎么应对?”

“和为贵,忍为高。”海叔道:“你别看你海叔说你做得对,这年头做得对就有理了吗?就谁也不怕了吗?那可不行啊小伙子。听你海叔的,咱们明天去找王老板,这事归根结底与他有点儿牵连,他买卖大人头熟,咱找他给出出主意,找个中间人给说和说和。实在不行咱打了谁了、惹了谁了,给人家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这个……”我卡巴卡巴眼睛,还不等说话,范胖子眼睛一翻道:“海叔,敢情说这么半天咱还得给他们去认错去?咱错哪了就认错啊?就他们那些王八蛋!?”

“唉……”海叔摆手道:“咱打开门挣的是钱,不是气。我供孩子上学不得指着这买卖?你们小哥俩买房子娶媳妇不得指望着这买卖?与人无争低头赚钱才是正路,就算去认个错也不低气。”

太子妹这次学乖了,喝着可乐不说话。范胖子气得直晃脑袋。我心说其实海叔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靠手艺吃饭,惹了这帮人可是祸患无穷。几次交手我也都算是没吃亏,真要是三五句话认个错就能吧以前这些事掀过去,可也落得逍遥自在。

想着想着我又想起件事,苦笑一声对海叔道:“您跟那闫德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老仇家吗?那老头还真不错,那天在大坝边上多亏他帮忙了。”

“哈哈,那个老东西。”海叔笑道:“我俩的事是我俩的事,毕竟都是镇海真人门里的人,他哪能看你吃亏?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往窗外一天天色都大亮了,马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便对海叔说道:“你看因为我的事,你们三个下火车都没回去休息。就按海叔说的办,咱们明天再去找王老板吧,现在解散回家睡觉你看咋样?”

“成。”海叔打了个哈欠道:“就这么着吧,明天我和你去见王老板。”

我问海叔道:“那关大哥那病……”

“没事了、没事了。”海叔道:“都说了那是雕虫小技,你把头发抢回来他们就没咒念了。”海叔说罢站起身道:“回家、回家,红兵记得锁门。”

还不等海叔话音落地,猛然间门外刹车声响,脚步杂乱“呼啦呼啦”涌进来五六个人!

我心说这可是生意兴隆啊,一大早起的不等我们关门就有来送钱的了。还不等我招呼上前买卖,为首那人眼睛一瞪高声道:“我们是公安局和工商局联合执法!谁是陈达海!?”

海叔一愣,上前一步道:“我是陈达海,您老几位有什么事?”

“什么事!?”为首的便衣警察眼睛一瞪道:“把你的营业执照拿出来!”

营业执照?我还真没想过这事,海叔有营业执照吗?只见海叔一回身还真在抽屉里拿出了营业执照递给便衣警察。便衣警察一使眼色,他身后看样子是工商干部的人伸手把执照接了过去。

便衣警察用手朝我们一指道:“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

看样子这形势不妙,我心说摘出一个是一个吧。忙道:“我们哥俩是在这儿打工的,这丫头是隔壁的邻居。”

那便衣警察却不管我说些什么,上下打量打量海叔道:“走吧,你老小子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咋的了就跟你们回去?还不等我说话,太子妹眼睛一瞪就要发作。海叔连忙伸手将太子妹拦下,朝便衣微微一笑道:“这位同志,不知道我老头子犯了什么法了你就要带我回去?”

“你个老东西是明知故问吧?”便衣警察瞪眼道:“虚报注册资本、超项经营、传播封建迷信!人家工商局早查明白了!你少他妈废话!”说罢伸手掏出手铐,“咔嚓”一声铐在海叔的手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