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一战功成,抢得关大哥的头发大胜而归,哪成想墙外还有人埋伏?被这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身子还在半空中就脸上中拳腰间挨脚,我站立不稳“哎呀”一声一溜滚儿摔倒在地,镇海宝剑也险些脱手。

我抬头看偷袭我的两个人一人穿红色禅衣一人穿青色禅衣,和大师兄十分相像。这二人得势不让,拳脚相加又朝我猛攻。我挥镇海剑护住头顶,身子一打挺从地上蹿了起来。

别墅的大门“咯吱”一响,大师兄快似疾风在门内闪身而出。我眼见又要被三人夹击,还想捡我的便宜?哪有那好事?我挺宝剑猛杀猛砍,三两招逼退了三人,也不等他们缓过手来我转身就跑。

别墅间小路的路灯幽幽暗暗,我低头卯足劲往马路跑。心说虽然现在是后半夜了,但大马路上好歹也有些行人吧?我上了大路就真不信你们能一直追我?耳听得呼啸声起,三人从身后掩杀而至。

我不敢回头看,跑着跑着眼前就是大路。我脚步加快身子一转弯就上了大道,路灯明亮,我心里也踏实了些。哪成想此时那大师兄已经追到我的身后,他飞起一脚正中我的后背。我本来就是一个劲的朝前跑,挨上这一脚还了得?“腾腾腾”向前跄出几步“啪嚓”摔了个狗吃屎。

还不等我起身,后背又中一脚,我单手舞镇海剑向身后一挥,顺势翻身坐起。这一转脸就见眼前一个大鞋底子,大师兄一脚又朝我脸上踢来。

猛然间听得刹车声“吱嘎”一响,从身后带着疾风飞过来一件事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大师兄脸上。大师兄双手捂脸“哎呀”一声叫,还没等我看明白,一人从我头顶飞过,一脚蹬在大师兄前胸。大师兄向后翻了一个跟头摔坐在地。踢人的那人双脚着地落在我身前。

我这才仔细观看,只见地上一个拳头大的小白酒瓶,看来刚才就是这个酒瓶砸了大师兄。再看身前站立这人,一身三叶草运动服,身材苗条、英姿飒爽,正是少北女汉子、哪吒上身的神打少女太子妹!

我翻身站起,再往马路上看,一台出租车前面无表情站的老头儿正是海叔,车门一开,范胖子横眉立目冲到近前!

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近我孤身一人遭遇了太多事情,穷途末路之时乍逢亲人,我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

“他妈的!”范胖子用手点指大师兄道:“你们他妈是干什么的!?我兄弟你也敢打!?活腻歪了!?”

那大师兄脸上中了海叔一酒瓶,又被太子妹踢了个跟头,岂肯善罢甘休?他牙关紧咬,晃头甩动长发就要上前。太子妹见眼前这三人非僧非道想必不是等闲之辈,双手结印右脚跺地就要请三太子下届临凡!

红衣人和青衣人也不是白给的,见太子妹这架势好像看出了门道,抢前一步拉住大师兄转身就走。大师兄不服,回头看了几眼,低声和红衣人说了些什么。那红衣人也不理他,一路拉着大师兄消失在别墅群中。

“他妈的说走就走了!?哪有那么便宜!?”范胖子一拉太子妹就要追那大师兄。

“红兵啊。”海叔上前几步摆手道:“算了算了。”又转脸问我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子乾?”

听着海叔的声音我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噼里啪啦流了下来。太多事了,这些天实实在在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超出了我能力所能承受的范围。此时此刻一肚子苦水恨不得马上向眼前的三人倾诉。

“这个没出息。”范胖子咧嘴一笑:“咋的了就哭啊?我们爷三千山万水跑去山东闹了个空去白回,我还没哭呢,你哭啥?”

太子妹歪着脑袋看着我道:“大老爷们哭啥?”

我擦擦眼泪破涕为笑,问海叔道:“你们不是去山东了吗?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们了?”

“嗯,处理完了。”海叔点点头道:“这不是才下火车嘛,打个车回家,也没想到就遇见了你。刚才那些人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唉。”我叹气道:“说来话长了。你们才下车,我本来不应该耽误你们回家休息,可这些天我遇见的事情太乱,今天必须从头到尾讲给你们听,海叔要不咱找个地方说话?”

“行啊。”海叔点头道:“走走走,咱全上我家说去。”

“海叔你家有吃的吗?”范胖子揉揉肚子道:“我看是没有吧?我都要饿死了,咱们别去你家了,去孙哥那儿吃羊肉串吧,反正他们是24小时营业。”

范胖子的提议海叔点头同意,太子妹倒不在意吃不吃东西,她一门心思的想听我讲这些天的事。我们四人上了出租车一路开到5段121号海叔的“公司”。

我想要说的这些事牵扯太多,最好别让外人听到。既然吃孙哥家东西,坐公司里吃也是一样。我拉开公司的破卷帘门,范胖子哈孙哥嘻嘻哈哈的寒暄了一阵子。没多大工夫杯盘罗列,我们四人围坐桌前。

我本来是想问海叔去山东的所遭所遇,但火烧眉毛先顾眼前,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这些天的事一五一十和他们三个讲了。

范胖子听得血脉贲张,太子妹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海叔却是面无表情沉吟不语。

“我和无生神教的仇算是做大了。”我伸手在兜里掏出插着关大哥头发的草人对海叔说道:“这个草人怎么处理关大哥才能痊愈?还有那豆子被我暂时安排在王老板的北都住,这事还不知道如何了结。海叔,那无生神教到底是什么门道?”

“是啊!”范胖子嘴里吧嗒吧嗒嚼着羊肉,含糊不清的问道:“这帮孙子折腾的这么邪乎!到底是什么根底?怎么个来路?”

海叔拿起草人端详了片刻,缓缓道:“这雕虫小技倒也没什么,咱爷们举手之间就让他邪法化于无形。要说无生神教可还的的确确有些来历,这一切还得从罗教说起。”

“罗教?”我心说这又从哪冒出个罗教?罗教和这无生神教有啥关系?

“聊斋志异里蒲松龄记载了一则故事,叫《罗祖》。”海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咂咂嘴道:“我先给你们讲讲这个故事吧……”

早年间山东即墨县有个叫罗祖的人,小时候家里贫穷。有一年,恰好他们姓罗的族中摊着要个人去北部边疆当兵,族人决定叫他去。

罗祖在北疆的好几年里娶了媳妇生了个儿子。队伍上的守备官待他很好。不久,守备升了官,要去陕西当参将,打算把罗祖也带了去。他把妻子和孩子托付给一位姓李的朋友照顾着,便跟守备去了陕西。一去就是三年。

有一次,罗祖听说参将想给北疆去一封信,就申请把送信的任务交给他,也好借这个机会看望久别的妻子和儿子。参将同意了。罗祖到家见妻子很健康,感到很欣慰。可是发现床底下有一双男人的鞋,心里有些怀疑,便和妻子到李姓朋友家,感谢他三年来的照顾。姓李的朋友见他回来,赶紧做菜摆酒,热情地劝他夫妇吃喝。妻子也说三年来姓李的对她照顾多么多么好,简直是个大恩人,罗祖也说了好多感谢的话。

第二天,罗祖对妻子说道:“我得替参将送信去,晚上回不来,不要等我了。”说完,骑马走了。实际上他并没有去送信,而在近处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到了夜里二三更的时候又回来了。一进门,听见妻子跟姓李的正在**睡觉,说些无羞耻的话,他气极了,撞开门进了内室。妻子与姓李的吓坏了,在地上跪着爬到他面前,说道:“我们不是人,我们该死!”罗祖把刀抽出来,真想一刀结果了这两个狗男女,但沉思了一下,又把刀插入刀鞘,对姓李的说道;“我原来把你当人看待,你既然这样,说明你是个禽兽,杀你反而玷污了我的刀。这样吧,我的妻子和儿子你要,我的兵也由你替我当,马匹和武器都在这里,我走了!”说罢就走了。罗祖的乡邻知道了这件事,一齐告到了官府。官府便把姓李的提去,拷问。姓李的全部招供了。但除了李的供词,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没有充分的根据给他定刑。派人到处找罗祖,一点儿影子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官府便怀疑是姓李的因奸情杀了罗祖,便对姓李的及罗妻施以更重的刑罚。过了一年,这两个男女都死在狱中,官府就把罗祖的儿子送回了他的即墨老家。

又过了好久,石匣营村有个打柴的人进山,经常看见一个道人坐在一个山洞里,可从来没见他下山化过缘求过吃。消息传来,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他吃什么活着呢?就一齐给他送去吃的。有人认识这个道人不是别人,就是罗祖。送来的吃食都放满了山洞,罗祖始终也没吃一点儿。看他的意思是讨厌这么多人去看他,渐渐地,就很少有人去了。

好几年后,洞外的乱草长得像树那么高了,偶尔有人到洞内看见他仍坐在那里没动地方。又过了好久,有人见他在山上走动,待接近他时,却又没了。再回洞中找他,还在洞中坐着,衣服上往日的尘土都没变样。大家更加奇怪,又过了几天再去看,只见他的鼻梁都塌陷了,这才知道他早已坐着死了。乡邻为了纪念他,建了一座罗祖庙。每年三月来烧香的络绎不绝。他的儿子去烧香,人们都喊他小罗祖,香火钱都给了他。至今他的后代还年年去收香火钱呢。

这个故事是沂水刘宗玉对蒲松龄讲的,很详细。蒲松龄笑了笑说道:“今世诸檀越,不求为圣贤,但望成佛祖。请遍告之:若要立地成佛,须放下刀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