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阿姐?”贺行舟唤贺攸宁好几声,都不见她回神,贺攸宁在批阅奏折时出神这可是件稀罕事。

贺行舟向淡竹投去疑惑的目光, 可淡竹也只是摇了摇头, 自从公主从贺临简处回来, 便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淡竹虽有心想问,却总被贺攸宁搪塞过去。

贺行舟现在的年岁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子,一没了贺攸宁拘着,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看了看贺攸宁许久未落下的朱笔, 忽然开口道:“再过不久便是乞巧节, 听闻民间会有灯会,阿姐不若出去一趟也好散散心。”

“乞巧节?”贺攸宁转头对上贺行舟亮晶晶的双眼,一下便猜出贺行舟的心思,这分明是想出宫顽。

说这话也是一时兴起, 说出口贺行舟便有些忐忑,前些日子考较功课时才被贺攸宁训过, 如今想着去玩儿,定会惹贺攸宁不快。

谁料贺攸宁并未多加思索便应下,“也好, 出去散散心总是好的。”贺行舟高兴的直转圈, 什么政事都抛掷脑后, 满心都记着几日后的乞巧节。

许是觉得自己过于兴高采烈,失了威严, 贺行舟又装作没事人一般坐会贺攸宁身边, 全然没注意到此刻贺攸宁又在出神。

正巧翻开的便是卿嘉述递的折子, 贺行舟像个小大人似的摸了摸下巴,提议道:“阿姐,不若叫上卿大人一道。”

他的想法倒是简单,贺攸宁总忙着政事,与卿嘉述不过朝堂上匆匆见上几面,两人在一块大多都是商议政事,正好借此机会一同游玩,岂不美哉。

可贺攸宁却觉得不自在,一听到卿嘉述整个人身子都僵住,只能强装无事道:“只怕不妥。”

贺行舟不解,“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了。”淡竹此刻也顾不得尊卑,连忙出口阻止,“皇上有所不知,临近婚期这段时间,男女双方更要少见面,不吉利。”

贺攸宁正愁没理由推脱,淡竹就递上了说辞,她便顺水推舟点了点头。

贺行舟连忙捂住嘴,“那朕不说了。”说完还呸了三声,“好了阿姐,我将话全吐出去了,不会不吉利。”

那模样甚是可爱,贺攸宁连日来的烦闷都消散不少,瞥了眼桌上的奏折,心中微沉。

“罢了,叫上卿大人一道吧,没那么多忌讳。”

淡竹微微睁大眼睛,显然并不赞同贺攸宁的说法,倒是贺行舟挺了挺胸膛,甚是得意地瞧了淡竹一眼,“朕是天子,自然会庇护阿姐,若有什么不吉利地,便来找朕。”

贺攸宁瞪他一眼,“胡说,皇上要平安健康的才好。”贺行舟却更得意,“朕身体好着呢。”又掀起衣袖给贺攸宁看近些日子跟着武师傅练武晒出来的肤色,是比从前黑了些。

贺攸宁一愣,转瞬间眼睛又弯似月牙,摸了摸贺行舟的头以示嘉奖,“以后也要健健康康,健康便好。”

贺行舟点了点头,并未有多在意,长到现在贺攸宁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身体安康,是以他才这么快就有了武师傅,练武强健体魄,他希望自己安康,便如贺攸宁所愿的那样。

贺攸宁刚走出宣政殿,淡竹便按耐不住,“公主怎得忘了嬷嬷的吩咐,这段日子还是少与卿大人见面的才好。”

贺攸宁却不以为然,再少见面,朝堂上也见了,还怕多这一面么。

淡竹甚是纳闷,明明前两日还不许自己在她面前提起卿大人,说听了别扭,淡竹还以为是婚期将近,贺攸宁害羞,哪知知害羞这几日,乞巧节便要忍不住见面,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怕是想念得紧。

相较着贺攸宁主仆二人的愁绪,卿嘉述倒是高兴得很,可以说,整个京都没有比卿嘉述更春风得意之人。

今日又添了一件高兴事,一只信鸽停在窗前,瞧着脚上的标识,想是从宫中飞出来的,待拆开信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贺攸宁的笔迹。

瞧着卿嘉述的嘴都快咧到耳边,墨言也有些好奇,“大人,可是渝平公主递来的信?”

卿嘉述睨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多话。”言语间却不见怒气,倒是有几分掩盖不住的欣喜。

卿嘉述待在原地并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墨言,墨言被他看得发毛,终于灵光一闪,瞬时明白他的暗示,开口问到:“大人,渝平公主信中可是说了什么?”

墨言上道,卿嘉述甚为满意,可还是慢悠悠地绕过他在书桌前坐下,有拿出一本书翻阅,好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无甚大事,不过是公主相邀与我乞巧节同游。”

墨言十分捧场,瞬时喜上眉梢,恭贺道:“大喜啊!大人!在婚期前本是不好见面的,许是公主耐不住,心里记挂着大人呢。”

这话正说中卿嘉述心意,为遮住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只好将手中的书向上挪了挪好叫他人瞧不见自己有多高兴,毕竟贺攸宁主动的时候可稀罕着呢。

“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快快出去当差,莫要在我这儿打发时间。”

待听完想听的话,卿嘉述便要打发墨言出去,待书房里只余他一人,便起身将身后的匣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贺攸宁与他的通信。

刚想将手上的小纸放进去,又缩回手,这张可与其他不同,意义非凡,还是另外保管为好。

更不提乞巧节当日,卿嘉述更是早早便起来,给母亲请完安后还留下用了早膳,王氏自然高兴,可待早膳用完,王氏便知自己儿子绝非只是单纯用个早膳这般简单。

果然,卿嘉述有事相求,今日要与贺攸宁同游,自然得穿得最好,只是自己挑衣服的眼光实在太差,还是得寻求母亲帮助才行。

王氏听完当时便应下,好胜心一下便被激起,乞巧节灯会定会热闹,到时全京城的好男儿怕是都会在,既是见贺攸宁,她自然不能让卿嘉述落了下乘。

因着王氏的精益求精,卿嘉述比预想的时间晚了许久才出门,马车行了不久边停住,竟是行人太多将路都堵死。

怕贺攸宁等,卿嘉述并未多想便下了马车,一路急行,快到约定的茶楼时,又停下脚步,转身问起墨言。

“你瞧着,我,可还行?”

卿嘉述本就是面如冠玉的美男子,经王氏一番指点更显气宇不凡,见了墨言点头,他才放松下来,抬步去见心上人。

一推开雅间的门,便见贺攸宁站在窗前,忍不住开口唤她,“阿宁。”

还未等贺攸宁转过身,耳边便响起一熟悉的童音,“卿大人。”

卿嘉述嘴角还未扬起的笑一下子便凝固住。

贺行舟左手拉着贺攸宁,右手拉着卿嘉述走在灯笼刚刚亮起的街道上,看什么都新鲜,贺攸宁也甚少出宫,同贺行舟倒也能谈到一块去,一时间只听贺行舟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参杂着几声贺攸宁带着笑意的应答。

二人过了许久才发觉卿嘉述似乎不是那么雀跃,贺行舟有些疑惑:“卿大人,你不喜欢同阿姐一块出来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