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双心血**带着店里的人出门团建, 没有做任何的计划,说去钓鱼烧烤,却什么工具都没带。但杨平西从从容容的,完全没觉得困扰, 袁双知道他本事大得很, 也就放宽了心。她出了个主意后, 就当甩手掌柜, 把剩下的事全交给了杨平西。

杨平西开着面包车,在山路上弯弯绕绕七拐八拐, 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寨子前。

“到了。”杨平西把车熄了火。

袁双下车, 环顾一周, 发现这个寨子和昨天去的石岩下寨有点像,都是寨子靠山,隔着马路的另一侧临水, 河对岸是大片的农田。

四五点钟的光景,太阳的威力开始减弱, 一群小孩穿着泳衣在风雨桥底下游泳戏水,上游处有几个大人就拿了根竹竿作钓竿,坐在岸边垂钓。

夏天天热, 人看到水就想往里头扎。大雷、阿莎、杨夕南和万婶的俩小孩, 下了车后一哄就往河里跑,很快就加入了那群游泳滋水枪的小孩的队伍里面, 和人打成了一片。

“这条河……安全吗?”袁双回头询问杨平西。

杨平西知道上回山洪暴发,让袁双心里有了点阴影, 遂安抚她:“这条河是藜江的支流, 放心吧。”

袁双这才松口气, 她见河水也不深, 就安心让大雷他们玩水去。她扭了扭坐车坐僵了的身体,对杨平西说:“走吧,去拜访下你的朋友。”

杨平西挑眉,袁双瞥他一眼,笑一声说:“藜东南哪个寨子里没你的朋友?”

“再说了,你不去拜访朋友,钓鱼和烧烤的工具从哪儿来?”

袁双料得准准的,她主动往寨子里走,走两步还回过头催杨平西,“别杵着了,你的朋友还要我带你去找啊?”

杨平西轻笑,三两步追上去,和袁双一起往寨子方向走。

这个山脚下的小寨子叫“朗寨”,寨头寨尾有两个寨门,前后相距也不过百来米。杨平西带着袁双径直去了寨尾,进了寨门后往台阶上走了几节,就停住了。

袁双抬头,打量了眼手边的这座吊脚楼,入眼的就是门上的一个招牌,写着“朗寨饭馆”。

杨平西直接进了店里,饭馆这时候没人用餐,很安静,前台处倒是有人,是个怀了孕的女人。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杨平西时,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放下手机扶着腰就站了起来。

“小杨啊。”女人打了声招呼,又冲厨房方向喊:“老王,小杨来了。”

厨房那头传来声音,“谁来了?”

随后一个中年男人掀起厨房的帘布,探出了脑袋。老王看到杨平西,“唷”了一声,忙走出来,呵呵一笑说:“这不是这两天网上很火的明星老板吗?”

他说完又看向袁双,也是一句调侃,“这是明星老板娘?”

袁双知道老王只是在拿他们打趣,没有恶意,便自如一笑,很是熟稔地喊了声“王哥”,说:“我和杨平西哪是什么明星啊,就是出来烧烤还没工具的普通人,这不,正想问你借呢。”

她说着看向老王身边的女人,眉眼一弯,问:“嫂子,方便吗?”

“哎哟,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女人朝袁双招了招手,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取。”

袁双回头看向杨平西,杨平西朝她微微颔首,又说:“重的东西先别拿,我来。”

“好。”

老王等袁双跟着自己的老婆去了储物间后,这才问杨平西:“你不在店里好好赚钱,怎么有时间跑我这烧烤来了?”

杨平西淡然回道:“店关了。”

老王傻眼,“真关了?”

“嗯。”

老王错愕了几秒,抬起手捶了下杨平西,笑骂道:“好小子,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潇洒……这两天你的旅店在网上多火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不要,说关就关。”

“‘耕云’不是我要关的。”杨平西嘴角一勾,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是……”

杨平西往储物间看了眼,他站在外面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袁双的声音,在询问店里有没有木炭。

“弟妹?”老王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说关店的?”

杨平西点头,“嗯。”

老王咂摸了下,尔后摇头失笑,“你们俩可真是一对……侠侣啊。”

“以前我就在想,到底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把你这匹‘野马’给驯服了,今天我算是见着了,是另一匹‘野马’。”老王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弟妹和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杨平西垂下眼睑,笑了。

他和老王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储物间帮袁双拿东西。老王开饭馆的,偶尔也会在路边摆摆摊,做做烧烤生意,赚点过路人的小钱,因此店里烧烤用具一应俱全。

老王夫妇不仅提供了工具,还热情地把店里的食材拿了出来,这还不够,老王又带着袁双去了河对岸,在自己的菜地里摘了好些新鲜的蔬菜。很多寨民看到他们在河边烧烤,上前询问自己能不能参与,袁双乐得人多,欣然应允,寨民就拿了自家的食材,加入了“耕云”的团建。

大雷他们还在河里乐此不疲地玩着水,“宝贝”在河滩上奔跑,杨平西和人借了竹竿在钓鱼,袁双就跟着万婶和几个朗寨的妇女处理食材,她厨艺不精,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串串签子。

老王的妻子吴姐也来帮忙,袁双看她挺着个大肚子,不敢让她摸刀子,就让她干些轻松的活儿,主要是陪着说说话,聊聊天。

时值傍晚,金乌西坠暮云四合,天际浮出了大片的红霞,像是被水彩泅湿了的棉花一样,析出了好几层深浅不一的颜色。

杨平西拿着根竹竿,坐在河岸边垂钓,一开始他身边还有两三个一起钓鱼的人,后来陆续走了,就剩他一个人坐着不动。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水面上,不急不躁地守着。

河滩上都是小石子,人踩在上面窸窣有声,杨平西听到身后轻微的动静,余光又看到边上的“宝贝”回头盯着后面的人在摇尾巴,不由垂眸一笑,装作不知,静静地等着。

袁双轻手轻脚地靠近杨平西,自以为唬人地往他身上一趴,却没得到预想中的效果,一时纳闷。

“你怎么没被吓着?”

“心灵感应?”

“少来。”袁双看了眼“宝贝”,埋怨了它一句:“一定是你出卖了我。”

杨平西失笑。

“钓到鱼了吗?”袁双往杨平西边上的小红桶看了眼,嘲笑他:“一条都没有。”

“嗯。”杨平西应得坦**。

“这么难钓吗?”这条河的水不深,暮色中袁双还能看到有小鱼跃出河面,照理说河里的鱼不少的。

杨平西缓缓起竿,把绳子拉上来,袁双一瞧,顿时笑了。杨平西的鱼竿连鱼钩都没有,仅仅只是用绳子缠着饵料就下水钓鱼,这会儿鱼饵被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个绳结空****地晃着,像感叹号的一点。

“你是钓鱼呢还是喂鱼呢?”袁双笑道。

“钓上来了就是钓鱼,没钓上来就是喂鱼。”杨平西没有执着于一个结果,达观得很,一如他的人生态度。

袁双脸上的笑意渐微,看着杨平西晃了神。

杨平西侧目,“怎么了?”

袁双回过神,摇了下头,拍拍杨平西的肩膀说:“烤串弄好了,快来生火。”

“嗯。”

夜幕降临,山林间的天空星辰密布,河岸边一阵青烟滚起,烟雾里都是笑声。

来河岸烧烤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已经吃饱了饭的寨民也来凑热闹,几乎大半个寨子的人都聚在了一起,欢声笑语不断。

老王拿了几瓶酒来,寨民们便不约而同地唱起了“敬酒歌”,歌都唱了,舞蹈自然是少不了的。河岸上载歌载舞,其乐融融,寨子里还有小伙拿了芦笙出来,吹着曲子助兴。

老王见了,问袁双:“弟妹,你听过小杨吹芦笙吗?”

袁双摇头。

老王便回到饭店,拿了自己的芦笙出来,往杨平西面前一递,怂恿他,“弟妹还不值得你吹一曲?”

杨平西回头看向袁双,袁双喝了酒,双眼发亮,睨着他故意说:“嫂子刚才和我说,藜东南好多寨子里的姑娘都想听你吹芦笙……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一听?”

杨平西一哂,懂了。

他接过老王手上的芦笙,捧着试了试音后,站在袁双对面,看着她思索片刻,才将芦笙吹响。

杨平西吹芦笙时,眼睛始终望着袁双,好似这首曲子只为她一人演奏。他吹的曲子节奏舒缓柔和,像傍晚的夕阳,徐徐的晚风,河道里潺潺的流水……还像情人间私密的呢喃。

曲调悠扬,袁双心头一动,想起了吴姐刚才说的话——藜东南好多寨子里的姑娘都想听杨平西为自己吹一首芦笙曲,但他从来没答应过。

她忍不住在心里一叹,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被杨平西种下情蛊了,不然怎么会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一曲吹毕,周围人鼓起掌来,杨夕南趁机给袁双和杨平西拍了几张照片,又拉了他们过来,喊上阿莎、大雷和万婶及她的两个孩子,说:“我们拍一张合照吧。”

老王主动说要担任摄影师,他拿了杨夕南的单反,有模有样地指挥道:“我数一二三,你们就喊‘耕云’啊。”

“一……”

“二……”

“三……”

“耕云——”

咔嚓一声,此刻定格。

“耕云”的团建最后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大party,所有人都很尽兴。等夜深人散后,杨平西帮老王把工具收拾好了抬回去。

袁双趁着老王夫妇不在店里,扫了下他们店里的收款码,转了一笔钱过去。她本以为自己的这个行动是很隐秘的,没想到钱才转过去,店里就响起了语音播报,那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就把手机丢了。

杨平西进门就看到了袁双的一系列举动,像刚入行的小毛贼一样,既胆大又胆小,顿时在门边笑得不能自抑。

袁双微窘,忍不住抢白,“笑什么笑。”

她走过去,拿手肘轻轻杵了下杨平西,瞪他一眼,“给我憋着!”

杨平西垂眼看着袁双,不知怎的,今晚的她格外动人。他忍不住把人往身上一揽,低头亲了下。

袁双余光看到老王夫妇拿着东西出现在门口,笑得一脸暧昧,赶忙抬手推开杨平西。

“果然是年轻人啊。”老王笑着揶揄一句:“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小杨把持不住。”

袁双脸上发热,不由暗地里掐了杨平西一把。

“小杨,你们今晚就别回去了,在朗寨住吧。”吴姐热情地邀请道。

“不了。”杨平西抓过袁双的手,说:“人多,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我们这有的是房间。”

老王的目光在杨平西和袁双身上转了圈,忽而笑呵呵地说:“人多,的确是不方便。”

吴姐还要说,老王阻止她,“就让人小两口回去吧,他们在自己的地盘更放得开。”

到底是夫妻,老王这么一说,吴姐立刻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她盈盈笑了两声,开口说:“那我们就不留了。”

和老王夫妇道了别,从饭店出来,袁双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散去,她乜了眼杨平西,埋怨道:“怪你,让王哥吴姐误会了。”

杨平西低下头,问:“误会什么了?”

袁双抿着嘴不说。

杨平西笑了一声,搂过她,说:“他们没误会。”

“在自己的地盘上……的确更放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