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趴在木桌上,不知道是生是死。

杜莹莹看到闯入的刑警,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慌,但是,很快又替换成阴狠的表情。

她拿起剔骨刀,猛地刺向趴着那人的背部!

“砰”,一声枪响。

子弹射穿了杜莹莹的手臂。

她闷哼一声,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却还是颤抖着握住剔骨刀不肯放。

杜莹莹按住手臂的伤口,血依旧止不住汩汩流出。

后知后觉的疼痛终于蔓延开来,逐渐变成钻心的痛。她再也站不稳,只能倚着桌脚缓缓滑落,剔骨刀也终于掉到了地上……

危机解除,印归湖放下了手中的枪。

后面的刑警也立马上前控制了杜莹莹。

杜莹莹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脱刑警的钳制,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那声音,特别渗人,根本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而像是濒死的兽类。

在场的人,却都听惯了这种声音,也应付惯了各种各样的犯罪嫌疑人。

她的双手被戴上镣铐,她也终于像泄气的皮球般,没再喊叫,而是咬着牙根流下了不知道是悔恨,还是不甘的泪水。

司阵没管杜莹莹,而是第一时间走到趴着那人的身边。

看那人的背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性。司阵用双指按了下女子喉咙的左侧,微弱的脉搏传到了他的指尖,显示着他的主人还挣扎着想活下去。

印归湖看着司阵的动作,不合时宜地想道:司队长的手,也太好看了吧。手指修长挺直,骨节匀称。

“叫救护车。”司阵对印归湖道,打断了他的想法。司阵一边说,一边把女生翻了过来,使女生躺着的姿势更舒服。

“好。”印归湖应道,说着拨打了急救电话。

司阵把外套脱下了,对折,然后卷成一个圆柱体,垫到了女生脖子的下面。这能让她的呼吸更为通畅。

做完这些后,他朝印归湖伸出手,道:“外套。”

印归湖刚打完电话,不知道司阵要做什么。

他“啊?”了一声,却看到司阵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于是,只好听话地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到司阵手上。

司阵接过衣服,把它盖到了女生**的上半身上……

“这。”印归湖忍不住伸手想阻止司阵。那女人的身上都是精油,会弄脏他的私服啊!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收回了自己的手。

正常人在这样的时候,不会在意这种细节吧。

救护人员很快就到了,走在前头的是一名医生、一名护士,后头两个人抬着担架。

医生翻开女生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又拿听诊器检查了女生各个器官的运作情况,然后对司阵道:“没什么大碍。”

“应该是被注射了某种麻醉药物,”医生指了指女生手臂上的针口,道,“具体是什么药物要等检测结果。”

司阵点了点头,道:“好。”

女生被抬走了。

杜莹莹的伤口被简单处理后,也被刑警们带去医院了。

仓库内,只剩下司阵跟印归湖。

印归湖望着曾经盖在女生身上、现在回到自己手上的外套,愣了几秒。

然后,左手单手拎着衣领,右手把没接触过精油的那面,包住了接触过精油的那面。

说实话,他对活人过敏,死人倒无所谓。

司阵没有印归湖那么矫情,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在仓库里翻找起杜莹莹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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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印归湖累瘫在**,他闭上眼,想打个小盹。但当睡意来袭的时候,他又强迫自己重新睁开眼,拿起换洗衣服去洗澡……

他怕自己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司阵却像是永远不会累般,竟然还在翻着卷宗,看着手机里法医白天发给他的信息。

印归湖已经无力吐槽,也懒得去管司阵,他草草地冲了一个澡,就又重新躺到了**。

但是,司阵却不放过印归湖,他对印归湖道:“我们在仓库里没找到绳索,也没找到击伤受害人的凶器,第三个受害人很可能不是杜莹莹杀的。”

“嗯……对。”印归湖应道,此时他已经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

“注射器找到了,但不知道杜莹莹从哪里得到这些药物。”司阵继续说道。

“司队长,我太困了……”印归湖说话带着鼻音,就像是在撒娇,“明天再工作行不行?”

印归湖看不到司阵的表情,只知道司阵沉默了几秒,然后,声音放轻了一些,道:“也好,明天药物检测的结果,还有尸检报告都会出来,可以一起看。”

再之后,印归湖听着司阵淋浴的声音,睡着了。

睡得特别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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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又到了紧张刺激的集中推理开会环节。

会议室里,司阵、印归湖、丘耿崇、蒙校希都到齐了。

当然,蒙校希是远程参会。

而印归湖,是梦中参会……

此时的他,正趴在桌面上,睡得特别香。

司阵敲了敲桌子,对印归湖道:“别睡了。”

印归湖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丘耿崇笑道:“少年人还在长身体。昨晚没睡够吧?”

“对啊,都怪司队长,不让我睡觉。”印归湖嘟囔道。

“什么?什么?!队长干嘛了!”蒙校希一惊一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他为什么不让你睡觉!”

司阵忽然后悔开外放了,他对电话里的蒙校希道:“三名受害者之间的关系,杜莹莹得到药物的途径,五分钟内给我结果。”

说罢,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丘耿崇却没有听出蒙校希话语里,模棱两可的暧昧信息,他羡慕道:“现在特案部连技侦都有了,真好啊!”

“从市局里挖过来的,不便宜。”司阵道。

“哎,想当年特案部就几个人,什么都没有,现在有总部,还有分支机构,发展得真快啊!”丘耿崇感慨道。

“不说了,来说案子吧,”丘耿崇话风一转,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内容上,“小湖,你有什么看法啊?”

看来老一辈的人,都很喜欢点名后生。

被点名的印归湖无奈地站起身来,强忍住睡意,他走到会议室的一面白墙旁,把昨天拍摄的照片贴在了上面。

印归湖指着杜莹莹住的宾馆和租的仓库照片,道:“我们在这两个地方,都没找到杀死第三名受害者所需要的工具。”

“相反,我们找到了这些。”印归湖把注射器、精油的照片贴在了白墙上。

“岑恭明当年用麻醉药物药倒被害人,这一点,当年有报道,杜莹莹自然也知道,”印归湖指着精油的照片,道,“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岑恭明在挖肩胛骨前,会帮受害人做精油按摩呢?”

“为什么呢?”丘耿崇是个称职的捧哏。

“我想起来,我和队长在查岑恭明的来往信件时,他隐晦地提到过,很喜欢精油按摩背部的手感。我猜,杜莹莹就是这样得到信息的。”印归湖向司阵挑了挑眉,道,“对吧,司队长?”

“继续说。”司阵冷淡道。

“杜莹莹知道岑恭明在挖肩胛骨前,会帮受害人做精油按摩,却不知道岑恭明在挖肩胛骨后,会用烟头,在受害者背部烫出一个伤口。所以,我们没有在杜莹莹那里找到烟。”印归湖道。

“但我们这个模仿者知道。”印归湖把在铁篮底找到的烟头照片,还有第三名被害人背部的照片贴在白墙上。

“烟头DNA的比对结果显示,杀害第一名受害者的人,就是在篮球场踩点的人。”司阵道。

印归湖接着司阵的话,说道:“这几乎能让我们断定,杜莹莹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了。她挑选了一名瘦弱的女生下手,这只是犯罪行为的初始测试阶段。而我们的凶手是不可能退化的。”

印归湖指尖抚过第三名被害人的尸体照片,道:“这名模仿者,知道我们在追查他,所以加快了进度,作案时间间隔从五天,变成了两天。他不再犹豫,不再对受害人感到懊悔,也不会再为受害人裹上被单。”

杀戮机器,已经完全养成。

印归湖缓缓道:“现在的他,很熟练,也很自信。作案模式完全模仿了岑恭明,甚至比岑恭明更厉害!他改进了控制被害人的手段,让我们没有办法追查到他。”

“只能从动机入手了,”司阵道,“我让蒙校希找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通过模仿岑恭明,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掩盖真正的动机。”

五分钟的时限,到了。

司阵拨通了蒙校希的电话。

电话那边,蒙校希的声音弱弱地传了过来:“老大……找不到……”

“找不到什么?”司阵皱眉道,语气中是隐隐的怒气。

“什么都找不到。找不到受害人之间的联系,麻醉药也不知道杜莹莹是从哪里找来的。”蒙校希顿了一下,道,“我找不到的地方,队长,你懂的吧。”

“暗网。”司阵的眉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