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归湖再次踏入协会大楼。这一次,他却镇定多了,没有再去管别人的目光,也没有再出现幻觉。

他带着许亭风,直奔协会的五楼----监察部。

电梯门打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个纯白的隔间。瓷砖是白的,隔板是白的,只有门上的挂牌,带着黑色的字。

刻板、严谨、封闭,这是监察部给人所有的印象。

这里没有一楼那样开放式的办公区,更无法像材料室那样,让人清晰地看到整层搂的架构。这里只有五条走廊,走廊的两侧,是一个个并排的隔间。

来人无法知道隔间里的人在做什么,隔间里的人也看不到外面在发生什么。

印归湖来到了门牌号是502的隔间,他抬起手,准备敲门。

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站在印归湖眼前的,是傅昇。

有时印归湖真的会想,他们在隔间里,是能通过某种方式看到外面的吧?

傅昇没有说话,他开完门后,就转身重新走回了隔间内。

印归湖没再不识趣地去打招呼,他和许亭风跟在傅昇后面,也一同走进了隔间。

印归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在书桌上,拿着蜡笔画画的孩子。是江新承的儿子,江祉。

隔间里的装修和隔间外的冷淡风完全不同,这里布置得特别温馨。墙上贴满孩子的油画,还有那些童趣的装饰,印归湖说不上名字来,只知道是时下最热门的卡通。

陈列柜里装满了玩具,书桌后面还划出了一大块铺满软垫的区域,放着木马和其他玩具,能让小朋友尽情玩耍。

正在画画的孩子看到有人进来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脆生生道:“哥哥们好。”

“你好呀。”印归湖走到男孩旁边,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软软的头发手感极好,如果不是傅昇在旁边,印归湖还想捏一捏孩子的脸蛋。

那粉嫩嫩肉嘟嘟的双颊,配上精致的鼻子,水灵灵的眼睛,任谁看到,都会爱上这个孩子。

江新承的儿子,在协会里,被养得很好。

印归湖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跟孩子亲近,他对傅昇道:“司阵跟你打过招呼了吧,我们带江祉回去问问关于他父亲的事。”

傅昇却没有理印归湖,而是对小孩道:“跟这个哥哥走一趟。”然后,指了指许亭风。

被点到名的许亭风,感觉气氛有点诡异,他不禁“嗯?”了一声,以示疑问。

小孩点了点头,道:“好的,傅叔叔。”

傅昇有点生气,但是,“哼”声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满于江祉喊自己“叔叔”,却喊印归湖“哥哥”,但也不好为此对一个孩子撒气,那样显得太幼稚了。

印归湖心情却好了起来,他牵起江祉的手,一边走向隔间出口,一边道:“跟傅叔叔说‘再见’吧。”

“傅叔叔再见。”孩童脆生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就像是自己的崽子被人抢走了,傅昇感到闷闷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到是什么不对劲。

也许,要等到结案,他才会明白,自己震惊于凶手的身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江新承身上,而忘了去想:司阵和印归湖为什么不能在协会里问江祉问题,要把他带离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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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北兴市特案部的司阵和李国福,在为寻找江新承的位置而焦头烂额。

“他会去哪呢?”李国福站在白板前,看着北兴市的地图,看着上面标注的凶手出现过的地方,陷入了思考,试图学印归湖那样,从心理学的角度去分析。

“图侦有划出他的舒适范围吗?”司阵问道。

“有,”李国福拿出一个大圆规,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道,“直径二十七公里,太大了啊。”

司阵皱起了眉,他想了想,试图以另一个角度切入,他问李国福道:“一年前你已经在协会里了吧,有听说过四一三案件吗?”

“略有耳闻,详情不清楚,”李国福尴尬道,“协会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我这种小地方的人也没机会接触。”

“保密工作……”司阵重复了一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了一个浅蓝色带着银边的U盘出来。

李国福茫然地看着司阵,他认出了上面的协会标志,是一个S,凹处有两个点。他不明白司阵拿出“芥子”想干什么。

芥子,是用来储存不常用物品的法器,以备不时之需。平时常用的东西,例如手机、证件什么的,还是会放在口袋里或者背包里。

芥子容量由“一个抽屉”到“一个足球场”不等,锻造所需的材料和时间也不同。为掩人耳目,被协会的器修改造成了“U盘”的样子。

司阵用右手食指中指托住芥子中间的区域,道:“联络仪。”

芥子开始向上射出一道光幕,有一个篮球的大小,就像是投影。一个金色的中空圆盘出现在了投影中。

司阵伸出左手,一把握住了那个圆盘。那投影竟是实物!

这便是蒙校希之前提过的联络仪了,是用于通讯的仪器,由四个圆环组成,有点类似于古代的浑仪,旋转到不同的角度,即是不同的频道。

与现代的通讯设备不同,联络仪只有修道者能使用,传递的信息不会留下任何记录,频道的设定也相当于密码。在协会的绝密案件中,被频繁使用。

“如果江新承陷在四一三行动的记忆中,那么,他很可能还在使用联络仪。”司阵说着,把联络仪旋转到了四一三围剿使用的频道,道,“报告位置。”

李国福紧张地看着联络仪,没有人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还是没有回应。

司阵等了六十秒,又重新说道:“报告位置。”

李国福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阵,惊讶于司阵语气的沉着,惊讶于男人不收到回应不罢休的态度。

司阵不知道江新承多久会打开一次联络仪,不知道他打开后会停留多久,所以只能每隔一分钟重复一次“报告位置。”这句话。

直到,第17次。联络仪中,终于出现了别人的声音。

“无法确认位置。”

是江新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