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们部门里能出外勤的人叫来,我们知道凶手的身份了,开始制定抓捕方案。”司阵对李国福道。

“哎,好,我去把小许喊来。”李国福应道。

小许,全名许亭风,人如其名,他们只等了十来分钟,小许就以旋风般的速度回到了北兴市特案部。

“又见面了。”印归湖对青年笑道,他们虽然只见过一次,印归湖对青年却有着莫名的好感。

青年挠了挠头,对印归湖道:“部长说有个案子比较紧急,叫我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一个SS级的符修,在三天内,已经杀了两个人、一只珍兽,我们要尽快找到他,阻止他继续滥杀。”印归湖道。

小许和李国福都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印归湖却顿住了。

“他叫……他叫……”印归湖重复了两遍,却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忽然一片空白。

司阵接上了印归湖的话,道:“他叫江新承,在四一三行动的前期负责监听,但是监听过程出了点意外。”司阵看了一眼少年,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担忧,但他很快就又收起了目光,继续向李国福和许亭风解说案情。

“他在监听过程中,听到了一名女子被杀死的现场,最后才发现,那是他的妻子。”司阵道。

李国福和许亭风瞪大了眼,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太残忍了,听着自己的挚爱被杀,这会带来多大的痛苦啊!

而且,他一开始不知道女子是谁,也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虽说,这是监听人员最基本的素养,不能去破坏整个计划。但是,他最后得知那个他没救的人是他的妻子时,会是多么后悔……

他们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经历同样的事情,会怎么样。

也许,会疯掉吧。

“我在现场,我来说吧,”印归湖沉声道,“他的妻子,叫叶边瑶,是四一三案件的卧底人员。她的身份被暴露后,犯罪集团的首领‘白狐’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口不能言,并诱导另一名协会人员去杀她。江新承就是听到了这个过程。”

印归湖没有说出完整的真相,他挑拣了自认为最重要的部分,并愿为叶边瑶的死,承担所有的责任:“那个杀死叶边瑶的人,就是我。”

他闭起了眼,回忆起他杀死那个女人的过程来。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内清晰地呈现。他在这一年里,止不住地去想那一天的事情,以至于,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印归湖重新睁开眼,他无视了司阵担忧的眼神,还有李国福和许亭风震惊的表情,他用最冷静、最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们在水虎尸体出现之前,没有想到‘凶手是自己人’的这个可能,是由于在犯罪现场没有发现凶手懊悔的迹象,他出手果断,事后把尸体随意丢弃。但其实这是因为,他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潜在的敌人,他要逃命。”

许亭风听着印归湖的话,拍了拍自己的脸,年轻人没睡够,脑子还有一点不清晰。

他被李国福的一个电话从**挖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赶到特案部。虽然困,但是他也没有怨言,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只是睡少了一会儿,但可能有人会因此得救。

印归湖注意到了许亭风的走神,他停了一下,等李国福和许亭风消化完他说的内容,才继续道:“我们一直以为选择在雨天杀人,是要毁灭证据,是凶手的反侦察手段,用来混淆我们的试听。但其实不是,是‘下雨’这个场景刺激到凶手。他在听到自己妻子被杀的过程中,也听到了背景声中的雷雨声。所以,他在四一三周年纪念日和雷雨声的双重刺激下,做出了杀人的举动。”

印归湖用凶手来称呼江新承,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想,那是跟他一样的外勤人员。是他,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印归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典型的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凶手的警觉性会增高,长期处于一种‘战斗或逃跑’的状态。他内心会有负罪感,他认为自己在灾难中活了下来,而没有阻止亲人的死亡,他会把一切可怕的结果都归结为自己的责任。我们这个案子里的凶手,已经出现了分离性症状,他的认知与现实产生了割裂。他会反复体验创伤性/事件,认为自己还在灾难当中。”

印归湖分析完,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但是,司阵听出来了,他皱起了眉,道:“你跟这个案子牵扯太深,不能参与抓捕。”

“SS级符修,至少得配两个分队。如果缺了我,人手不够,”印归湖望着司阵,眼神澄澈,他道,“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了解自己的情况。”

司阵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道:“找蒙校希查一下江新承的档案资料,我们再制定计划。”

“不用找蒙校希了,我知道江新承的情况。”印归湖拢了拢脖子上的围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到印归湖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皮肤如白玉般,几近透明,他说道,“我都查过。”

天亮了,他们破案的期限,只剩下不到18小时。

司阵和印归湖彻夜未眠,却像是丝毫不会疲惫般,还是那么专注,思路还是那么清晰。

“江新承十年前进入协会后,就很少与父母联系了。根据保密条例,江新承不能向自己的亲人透露在协会的工作内容。他的父母认为他在从事不正当的职业,所以就疏远了关系。”印归湖顿了一下,忽然察觉到,江新承已经为协会牺牲了太多,他道,“他与叶边瑶在七年前结婚,婚后两年生下了一个儿子。一年前参与四一三行动,在监听意外发生后,失踪。”

“他的孩子呢?现在在哪?”青年追问道。

“在协会养着,”印归湖道,“由监察部的人轮流带。”

至此,关于凶手的所有信息,已全部了解清楚,司阵道:“印归湖、许亭风,去把江新承的儿子找来,我们定位到江新承后,你们带着孩子负责劝说,我和李国福负责伏击。”

“不行,”印归湖罕见地顶撞司阵,他道,“我们根本没有把握,他能清醒过来,我们不能把孩子置于危险中。江新承认识你,知道你是协会的人,应该是你去劝说,我负责伏击。”

印归湖看着司阵冷硬的表情,他不明白这个一贯注重稳妥的人,为什么在这次的行动中,想要冒这么大风险:“司队长,你知道在协会的规章里,是不允许带非办案人员出外勤的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规章制度了?”司阵反问道,“作为杀死叶边瑶的人,你的出现对江新承会更有冲击力。他在见到你的时候,更可能想起已经发生的事。我不会让孩子有危险,一旦江新承有反常的举动,我就会把他击毙。”

“可是……”印归湖还想争辩。

司阵却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命令。”

印归湖忽然明白过来了。

司阵是想让江新承有更高的活下去的几率,他不想江新承牺牲,也不想,印归湖为江新承的死,更加责怪自己。

他竟然为了印归湖,背弃了协会的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