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凶手,再次作案了。

这次,他选择的地点是北兴市中央公园。司阵和印归湖在接到消息后,就马上赶到了案发现场。

但是,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却不是李国福,而是协会的监察长,傅昇。

傅昇在中央公园的湖边站着,微风习习,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月光被揉碎了,洒在他背后的湖面上。

如果忽略那警方的封锁线,忽略刑警们的电筒光,那么这一幕,好看得就像一副画。

只是傅昇那百年不变的长款深色风衣,在这盛夏里,有点不合时宜。

“好久不见,傅监察长。”印归湖笑着道,他伸出手,作出了握手的姿势。

对面冷傲的男人却没有回应他,只是从自己的鼻子里“哼”了一声。

司阵额上的青筋隐隐开始凸起,印归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

“您怎么来啦,傅监察长?这种案件我们来办就行啦。”印归湖故作轻松道。他知道傅昇最讨厌别人喊他“傅监察长”了,因为“副”和“傅”同音,他这种最看重职位权力的人,可不想任何人误会他是“副监察长”。

“那你们办好了吗?”傅昇反问道,他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手表,冷冷道,“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们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

司阵开口道:“如果监察长让个路,让我们尽快看现场,那么我们肯定能更快破案。”

“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已经让监察部的人收拾走了。”傅昇道。

司阵额上的青筋更明显了,他道:“那么还通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看一个已经被收拾干净的犯罪现场吗?”

傅昇像是被司阵的愤怒取悦了,他终于放下他的“高贵”,不再阻拦司阵他们,解释道:“只是尸体被拉走了,现场其他东西没被破坏,你们看完现场,就去协会看尸体吧,这次死的,不是人。”

司阵还想追问“不是人”是什么意思,傅昇却转身离开了。

“啧啧,”印归湖鄙夷道,“还是那么爱装。”

司阵没有搭话去谈论傅昇,他戴上一次性手套,道:“走吧。”

两人走到了湖边,下雨再加上湖水的润泽,岸边一片泥泞。根据痕检框出来的受害者轮廓,两人看到了一个一米多高的似人非人的形状。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非人了,这个世界上,现存的异兽少之又少,所以,他们一下子也无法靠形状辨认出来那是什么。

他们在岸边仔细搜寻,却依旧是没有找到任何明显的线索,足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那一片被压折的青草,显示着有人来过这里。

还是那么干净,与第一个和第二个犯罪现场一样,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队长,来看这里。”印归湖道,他正站在岸边的石凳旁,翻着上面散落的报纸。

司阵看着那一摞叠成枕头状的报纸,和印归湖对视了一眼,道:“凶手在这里休息。”

“他果然是在流浪。”印归湖道。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去协会。”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司阵和印归湖的对话中,是傅昇。

印归湖摘下手套,笑着道:“看完啦,那就有劳傅监察长捎我们一程啦。时间紧迫,我们自己没有开车,是从特案部打车来的,相信傅监察长不会拒绝为协会省经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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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昇明显不想跟司阵和印归湖走一道,他只是想催促一句,刷刷自己的存在感,却没想到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冷着脸坐在副驾驶座,没有再看一眼后座的司阵和印归湖。

“你说的‘不是人’是什么意思?”司阵终于把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还未出鉴定结果,你们去到自己看。”傅昇像是不想多说一句话,只想打发他们。

高级的轿车就是比李国福那辆小面包舒服,印归湖不禁放松了下来,靠在座背上开始打盹。

“到了。”司阵摇了摇印归湖,轻声道。如果不是在傅昇车内,他宁愿让印归湖多睡一会吧。

少年张开惺忪的睡眼,在刚醒来的那么一两秒,印归湖脸上尽是迷茫的神色。但是很快,便恢复了清明,那双漂亮的湖绿色眼眸,在看到司阵的那一刻,又充满了笑意。

“下车!”傅昇总是特别乐意当一个气氛破坏者。

印归湖悄悄翻了个白眼,和司阵一道下了车。

傅昇随即也下了车,他像是不想跟司阵和印归湖并排走,又像是不满意于北兴市特案部的破败,他臭着脸,快步穿过特案部大门,走向传送阵的方向。

印归湖和司阵也只好跟上去,与傅昇一起进入了传送阵内。

印归湖按下“协会”的按钮后,电子声响起,金属门关闭。这次门倒一点都不卡,也许是传送阵也知道李国福不在,没人会推它一把吧。

金光过后,金属门缓缓打开,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协会的大本营。这里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比北兴市特案部好多了,起码看起来整洁亮堂。

传送阵的前面,是监察员的登记站,有点类似于航班登机的安检口,只是那里只有一个光秃秃的两米高的金属门框,旁边也没有围栏。还能清晰地看到协会内部的结构,那一片办公桌和隔间,以及在里面拿着资料来去匆匆的人,也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踏出传送阵的人面前。

傅昇率先走出传送阵,他连证件都没有出示,靠刷脸通过了监察员的登记。

司阵倒是规规矩矩地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到正在低头登记的监察员前面。

监察员登记好司阵的信息,她拿起一支钢笔,用拇指在笔中间某个位置扫了一下,指纹识别成功后,笔中间那个位置闪了下白光,伴随着“咔咔”的机械声,钢笔开始伸长变粗,逐渐变成了一根毛笔状的铜器。

监察员用铜笔在她旁边那金属门框内凌空点了一下,一个金色的光点,出现在了她的笔尖,然后慢慢扩散开来,变成了小小的一个金色圆圈,再越来越大,直到与整个金属门框重合在一起。

司阵穿过了门框,印归湖也把自己的证件交到监察员面前。

那名监察员,却在看到印归湖的证件时,僵住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印归湖道:“你还有脸回来?”

印归湖预料到了在协会遇到熟人,却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那是也参加过四一三行动的一名阵修。

印归湖笑了笑,道:“回来办点事。”

监察员站了起来,她站在比印归湖高一级的工作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印归湖道:“刚满一年就出来了?你难道不是应该缩在特案部里,当一辈子后勤吗?出来乱晃是想害死更多的人吗?”

印归湖的表情开始皲裂,他看着监察员的脸,忽然和一年前那个满脸鲜血的女人的脸重合了起来。

她张着嘴,发出痛苦的喊叫声,刺痛着印归湖的耳膜。

女人原本该放着舌头的嘴里空洞洞,只剩下短短的舌根。

都是血,她的嘴里是血,身上也是血,干涸的血,新鲜的血,粘稠的血,浓得已经无法让人分清,她到底哪里受了伤。

印归湖手脚发冷,忘了自己是在特案部,还是在那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

那个女人,是他一年前亲手杀死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在他的噩梦里,反复出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