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但见那扶摇宫飞舟之上,司闻同江天青两相对峙,彼此之间十分有来有回。

且二人谁都不服谁,你刺我一剑,下一次我便必须要还一剑回来。

一时间,飞舟之上,俱是两人闪转腾挪的身影,长剑彼此相击的清脆声不绝于耳,叫四周围观的一众人等看的是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就连天玄宗飞舟之上一群热爱和平的医修,此时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这二人打得确实精彩。”

“没错,虽然我看不太懂,却也觉得两人很是厉害!”

“这名为郝剑的剑修,这般修为,怎得在宗门内寂寂无名!”

“不清楚,也许是内门某位长老的闭关弟子,一直闭门悉心培养,这次刚放出山吧!”

“话说,他们两个这何时能打完?”

……

何时能打完?

聂雨歇和习远在想这个问题,江天青本人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司闻不同于她交手过得任何一个对手,可以说是十分的难缠。

谨慎的试探期一过,司闻便露出他狰狞的獠牙出来。

可能是扶摇宫功法的缘故,司闻剑招大开大合,十分武德充沛,并且看他这架势,显然是企图将江天青拖入到他熟悉的乱战节奏中来。

只要陷入乱战,他便可以拿到足够多的优势,滚起雪球,将江天青一波带走。

江天青不知道司闻之前那些手下败将是怎样败的。

但出于剑修对危险的本能,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落入对手的节奏中来,要不然十有八九会寄。

因此,无论对面是如何风生水起杀意冲天,口出狂言,一脸的挑衅姿态,江天青依旧保持着自己熟悉的节奏,同对方不紧不慢且有来有回。

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面再如何也不能将自己一击毙命。

因此,这飞舟论道台之上,便现出十分割裂的两幕。

那边司闻眼神赤红,剑刃之上甚至都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整个人几乎都快爆衣了,一招一式之间杀机毕露,叫人一见便心知此人不可小觑,情不自禁心生退却之情。

那边江天青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司闻杀气深沉的剑光之间穿梭,神情特别悠闲,不紧不慢,有来有回,像是老大爷吃完晚饭下来遛弯。

两种打法所带来的观感自然有所不同。

况且这世上观剑之人,大多是门外汉,极少有真正懂剑之人。

因此,外行人一看,第一反应便是司闻一马当先,江天青苟延残喘,即将交代在原地。

而这,也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扶摇宫飞舟之上,一群弟子围成一团,朗声笑道:

“司师弟不愧为司师弟,为我扶摇宫金丹修为第一人,果真名不虚传!”

“哈,那天玄宗弟子被打得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一般,之前不是还异常嚣张吗,如今,可是说不出来话了!”

“依我看,不到半刻钟,那人必败于司师弟剑下!”

“我看都用不了半刻钟,你看看她那苟延残喘的样子!”

……

事实告诉大家,不要半场开香槟,半场开香槟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半刻钟过了,江天青还在苟延残喘,半个时辰过了,江天青依旧在苟延残喘。

她这口气,喘的确实有一些长了。

最先开口说半刻钟结束战斗的那名扶摇宫弟子有些慌张:这怎么还不结束,两个人还在这里有来有回的打,按照之前的战况来看,不应该是单方面碾压的局势吗?

真正懂行的剑修,如习远以及那扶摇宫立于船头之上的几位弟子,此时都心里有数。

虽然明面上看是司闻占了上风,但是事实上,这场比试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江天青手中,好几次司闻致命的攻击都被其轻松化解掉了。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显得司闻很像一个小丑。

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司闻内心便越是急躁。

毕竟,此时自己是底牌尽露,而对方还看不出什么深浅出来,出剑之时便比之前要快上三分,企图强行速战速决。

而这,正合了江天青的意。

她实际情况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悠闲,司闻再怎么如何也是十二仙宗之一扶摇宫的金丹第一人。

盛名之下除了一些意外情况,一般没有水货。

这也注定了此番必是一场苦战,司闻出剑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且运剑之时,周身上下毫无破绽。

不仅如此,江天青还要提防自己落入他的节奏中来,她虽面上看着十分悠闲,但实际上很是头大。

但再怎么如何,交手之间也不能显露出来这种吃力感,她一定要显得轻盈,显得游刃有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会着急,而一着急之下,才会犯错。

完美的,一气呵成的剑法之上,悄无声息地露出了一丝破绽。

那只是一丝极为微小的破绽,空门洞开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而这一瞬,却被江天青敏锐万分地捕捉到了。

她一反之前那闲庭信步的姿态,提剑飞身迎上,几乎同司闻剑刃擦肩而过,他剑刃之上的烈焰与江天青的侧脸不过毫厘之间。

差之毫厘,却谬之千里。

她突然来这一下,司闻根本来不及防备。

毕竟江天青之前的打法看上去都很体面人,十分讲文明有礼貌,谁能想到她本性是一个这样直直往别人剑上冲的疯子呢!

他挥剑格挡便相比江天青来说要慢了一瞬。

恍惚之间,他见到江天青剑身之上某种雪白鸟类的法相一晃而过。

因为太快,他看不真切,以为是什么神兽之类的。

司闻万万没想到,江天青剑上的法相是一群朴实无华的大白鹅。

信天游第一式,引鸿鹄!

这一剑来得极快且势不可挡,迎着他剑锋而上,一剑便顺着那空门贯穿了司闻的肩膀,鲜血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烈的血色弧线。

他本人,被江天青这一剑给当场掀下了论道台。

须臾之间,胜负便见了分晓。

长天落日之下,只余江天青一人逆风而立,她抬手,缓慢地擦拭剑刃之上的血迹。

因为输的太突然,一些扶摇宫的人还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这司闻在他们扶摇宫之时可是一个虐菜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的绝对**,寻常扶摇宫剑修在其手下根本撑不过去几十个回合,可以说是金丹同等级境内无敌手。

而今日,他却被天玄宗一个平平无奇没什么名气的金丹弟子给击败了。

许久,有人喃喃低语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这这这,司师弟这便输了?”

这么轻易便输了,他们无法接受,然而惨烈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最开始发出邀战的那名黑衣弟子,脸色苍白。

这邀战是最先发出的,正因如此,若是回去之后宫主就这事发起难来,最先倒霉的也是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最初向天玄宗发出邀战的时候有多狂妄不可一世,觉得自己胜劵在握,打这一群战五渣的医修,他用脚打都行!

他当初多得意,此时便有多后悔,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一时之间,扶摇宫众人宛如上演了一个原地川剧变脸,从兴高采烈到如丧考妣,只需要一瞬间。

看江天青的眼神,恨不得把这罪魁祸首之人身上戳一个窟窿,以消解心头之恨。

若眼神真可以伤人,此时江天青身上,定是被戳成了筛子。

在这般眼神组成的枪林弹雨之中,江天青如履平地,像没事人一样。

只见她悠闲地半靠在论道台廊柱之上,朝众人勾了勾手指,漫不经心道:“下一个,还有谁愿意上来!”

好问题,谁愿意上来。

众所周知,在场扶摇宫弟子都是司闻的手下败将,而司闻又是江天青的手下败将,这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他们拿什么和江天青打,拿头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硬撑罢了。

一时之间,扶摇宫飞舟上下一片静默,竟是无一人敢上来。

原因很简单,上去十有八九打不过,加上先前司闻那一场,便是双倍的丢人。

而扶摇宫宫主他偏心司闻,对司闻不会说什么或是惩罚什么,但他又不会偏心你,若是输了,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光是想想,便叫人头皮发麻。

江天青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应战,她打了一个哈欠,开口道:“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堂堂扶摇宫,就这?”

这话很熟悉,当初扶摇宫众人怎么恶心天玄宗的,江天青便原封不动地恶心了回去,甚至还在原有的基础之上进行了改进升级,听上去嘲讽力度更强。

扶摇宫众人:敢怒不敢言。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真的好气呢!

扶摇宫弟子都心如死灰,已经想到之后被其他宗门踩头嘲讽的样子了。

飞舟行驶于周天星轨之上,停留时间不可太长。

因此,飞舟论道大多点到即止。

看没人应战,江天青索性也不在这里和他们耗费时间了,她单手一撑,若飞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干脆利落的弧度,掠回天玄宗灵舟之上,临走时转头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啧,扶摇宫,我看诸位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