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十二铜人踏着某种诡异的步调朝江天青走过来。

铜人为铜所铸造,按理来说应该极为笨重才对。

这铜人靠过来的时候,一开始是极为笨重的,随着行动次数的增多,变得愈发的轻盈矫健,到了最后完全看不出来铜人本身自带的笨重属性,同正常的修士相差无二。

而且看那轻飘飘的身法,若是真要仔细比较,大抵可以薄纱好多天天在演武广场看似努力实则摸鱼,进行一些虚假学习的宗门弟子。

那铜人手提着的武器,表面之上遍布着一层黑漆漆的光泽,在那朴实无华的外表之下,你若仔细观察,是可以感知到其上若隐若现的锋芒之气的。

显然对这十二铜人,宗门是下了血本的。

可能是为了给这紧张而又略显压抑的十二铜人阵增加一丝轻松而又不是活泼的色彩,那十二铜人面上的表情是十分精彩,只见那十二张脸上,赫然是十二张如出一辙的滑稽脸。

眼睛全朝一边看去,嘴角弯出魔性的弧度,十二个铜人顶着十二张滑稽脸一起过来,别说还真有点精神污染那内味。

也不知道给这十二铜人画脸的是那位人才,真是匠心独具,江天青对着那十二张如出一辙的滑稽脸,内心麻木想到。

——

演武广场之上,那原本陷在躺椅之上,整个人一脸咸鱼躺平无欲无求的器峰首徒许嘉年打了一个喷嚏,他平日里十分喜欢缺德,如今很有自知之明道:“啧,谁又在背后念叨我?”

许嘉年在心里转了一圈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那可海了去了,包括且不限于前天炸了自己亲亲师尊的炼器火炉,让器峰峰主一个壮汉无语凝噎,迎风留下两条长长的面条泪,一个劲儿的感叹自己收徒时遇人不淑,为自己门下招了一个祸害进来。

知道的明白许嘉年是炼器的,不知道的看他那炸炉的频率,以为他是什么诺贝尔转世,一门心思在修真界闭门造炸弹呢!

许嘉年身为器峰自己天才兼宗门弟子语言艺术大师,闻言立马不甘示弱道:“呦,既然您这么不愿意收我当徒弟,那索性换一下好了,我当师尊,您当徒弟,正好我这人也好为人师,如此大家两相愉快多好!”

这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器峰长老被这缺德徒弟气上头了,当场红温,他身为一个**,红温的架势自然同旁人比不相同,具体表现为:一把扯下脚上穿的靴子,拎在手里追着许嘉年满峰跑!

不把这没大没小的缺德徒弟摁在地上来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他简直有愧于自己的**之名!

“约莫是师尊吧?”许嘉年这般想到,然后又很快否决道,“不,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孙文远也有可能。”

毕竟昨日上午他马不停蹄无缝连接地又干了一件缺德事情。

这事说来也不全怪他,那日他去灵兽峰受人嘱托修理他们峰的某样播种用的灵器,那灵器常年超负荷工作,如一头老黄牛一般,幸幸苦苦007五百年,终于一声不吭地报废了。

事后,每当许嘉年回想起自己当时看到路边巨型仙人掌那一幕时,都要在心里忍不住质问自己一句:自己,为什么手贱的非要自己上去戳两下呢?

那看似茁壮的仙人掌,被它碰了一下,如碰瓷一般原地“啪”一下瘫倒,然后连根拔起,头朝下仙人掌根朝上,在原地仿佛打了一个滚。

那仙人掌是孙文远的,宗门出了名的有“种啥啥死”魔咒的灵植杀手,这巨型仙人掌在他手里可是撑过了三天。

可别小瞧这三天,这对于寻常种植灵植的弟子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于孙文远本人则是巨大的一步,是从零到零点五的突破。

孙师兄大喜过望,本想带这棵巨型仙人掌全宗门游览一圈,可谁知万事开头难,孙师兄正广发英雄贴,邀请诸峰好友观看自己种植灵植最新进展,可谁知一不留神这巨型仙人掌晒一个太阳的功夫,就让许嘉年把家给偷了。

知道这仙人掌是孙文远的,许嘉年心道一声坏,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可谁知下一秒一转头,便被孙文远当场逮捕,两人一剑修一器修在灵植峰上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对孙文远来说,这简直是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

两人最终还是在同门言辞恳切地劝架之下收了手,孙文远连夜在灵植峰下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写道:本峰狗可以进,许嘉年不能进!

但许嘉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被人背地里念叨竟然是他不知多久前一时兴起给那十二铜人扑克脸改成了滑稽脸这回事。

用许嘉年的话来说:那扑克脸忒晦气,看着就不让人好过。

他那日过十二铜人阵,看那十二张扑克脸心里烦的要命,通过阵法之后直接给这十二铜人易了一个容。

感受到十二铜人阵之上传来的气息,许嘉年双眼微眯道:“哦,今日有人闯这十二铜人阵?”

他大手一挥,半空之上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屏幕。

随着这水镜屏幕的出现,演武广场本来正**挥洒汗水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练剑的也不练了,舞刀的也不舞了,在原地胸口碎大石的体修也站起身子。

大家的目光,均炯炯有神地看向那水镜屏幕的方向。

原因无他,可以用简单粗暴的三个字解释:看热闹。

过十二铜人阵不像之后擂台上的比试要付灵石观看的,它是允许演武广场的修士共同免费观看的,毕竟难度如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看别人踩自己之前走过的坑心中则会有一丝微妙的爽感。

众人一边看,一边在底下窃窃私语:“这是谁来过这十二铜人阵,有没有人有人脉,去问问报名那边的师兄啊?”

“今日报名那边是裴年,平日里跟他不太熟,不太好意思去问。”

“这还用问,稍微猜猜就知道,来的肯定是这一届新来的那群弟子。”

“确实,能过这十二铜人阵的早过了,不能过的也确实没办法,谁让专业不对口呢!”

“让我猜猜,这个年轻弟子第一次能在这十二铜人阵坚持多久?”

“我看她顶多坚持一刻钟。”一位弟子不假思索道,“我不信她不被这铜人阵给阴那么一下,毕竟,谁能想到这十二铜人之上还埋伏着一个小金人呢!”

他这一言既出,纷纷引起大家的共鸣:

“没错,说好的十二铜人,也没人告诉我们会头顶突然窜出来一个小的,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太歹毒了,设计这十二铜人阵的人心真脏!”

这个标准受害者发言引得一群人纷纷点头。

一时间,大家三言两语地感慨着自己在那十二铜人阵中的大冤种经历。

水镜之上,逐渐现出江天青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新入门的弟子袍,手里拎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黑色长剑。

出于对过这十二铜人阵弟子的隐私保护,这水镜之上是不显示修士的容貌的,只见水镜中,江天青面容被一团模糊的雾气所覆盖,叫人看不真切。

她面前正对着的,便是那来势汹汹的十二铜人。

本以为是一番苦战,可谁知江天青在原地略一挑眉,手中长剑出鞘。

其实除了一些特定场合,平日里大哥这把剑是很低调的,杀气隐于剑刃之中不外露,但见一抹孤光如飞雪,顷刻之间便是八道剑风斩出。

出于速战速决的考虑,这八道剑风不同于之前叠成剑花一般考究,而是如海浪一般一剑接一剑地斩出,剑风在空中舒展成一道又一道的弧光。

剑势连绵,如暴风,似骤雨。

本来依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是十二铜人连成阵法同江天青展开一番苦战,厮杀的难解难分之时,十二铜人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诱江天青追击,追击之时江天青因为心急,必定空门大开,那在一旁高树之上的小金人便瞅准时机,从天而降,通过一个天降正义将江天青当场淘汰。

这一番计划可以说是胆大心细环环相扣,修士稍有不慎便会中招,若非如此,每一年也不会有这么多弟子第一次过这十二铜人阵猝不及防原地小丑竟是我自己。

但这计划之中可没有十二铜人第一次便被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扫了一地的备用选项,但见十二铜人原本志得意满,江天青平平无奇一剑过来,便溃不成军四散开来。

好了这下不用卖破绽了,它们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高树之上的小金人也傻了:所以,它该干什么?

江天青也愣住了:这一剑是她根据那九道剑风叠加带来的启发,自我创造出来的,本来存着试一试的心思,可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强?

她本以为无论如何也要经过一番恶战的。

她犹豫了一下,出于谨慎,问十二铜人:“你们,这是演的吗?”

十二铜人:我们倒是想演,可是你不给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