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节目的要求,在信箱里塞完每周的约会邀请函,嘉宾要再单独发一条短信给导演助理,告知节目组自己预想的约会地点与约会方式。

节目组会在配对完成后,综合配对双方的意见,根据计划的可行性进行筛选,最后选定日程,再以短信的方式将地点和时间提前通知到个人。

原定的第一周约会安排在周六。

天不遂人愿,当天凌晨四点下起大雨。极端天气,外景拍摄多有不便,于是约会日只能往后顺延到周日。

周末总让人倦怠,晨起时已经差不多十点,几人在餐桌碰面,大多神情恹恹,头发微乱。

霍流馨这位金融民工一周上六歇一,鲨鱼夹盘着波浪长发,妆容精致,匆匆咬着口吐司就往玄关走。

手机里股市走向红红绿绿,她“滴”一声给车开锁,半只脚都踏进门,又被人抓回去。

“你忘了带这个。”

霍流馨停下,刚一抬眼,手里就被塞进把透明的伞。

莉莉娅个子不高,红发亮眼,雨天的日光是冷调,打在脸上显出一种洁净的苍白。她走路悄无声息,浅色的眼睛隔着一道门被雨临淋湿。这已经不是霍流馨第一次觉得她像只英短。

“alpha淋雨也会感冒,”莉莉娅问:“你是笨蛋吗?”

霍流馨一愣,铃铛耳坠微微作响。

“是。”她没用力气,碰了碰莉莉娅的脑门。“你说的对,我是笨蛋。”

莉莉娅慢半拍捂住脑袋,往后退一步,迟疑一秒,又往前踏回去。霍流馨看出她还有话要说,驻足等待。

莉莉娅最后只语气淡淡,说:“你真的迟到了。”

早午餐吃完,高珏从书房的柜子里翻出一沓旧电影的高清CD。

书房隔壁有间影音室,配了光驱,设计复古,环境很不错,黎宵闲不下来,顺势提议一起去看个电影。

高珏和莉莉娅没什么意见,连戚不照都点头答应了,丛安河却无奈婉拒。

“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们玩儿。”

高珏刚翻出压箱底的《芝士海飞行》,上下共两部,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球的Beta女星仰躺在孔雀翎羽上,皮肤是小麦色,眼睑上明黄的油彩像把锋利的刀。

丛安河的视线短暂在CD封面上停驻,直到高珏把CD抱进怀里,问他:“那……要开多久呢?”

丛安河顿了顿才回神,道:“两个小时左右。”

高珏指尖划了划塑封的外壳,踌躇道:“这部电影上下季一共四个多小时,你结束之后还来得及一起看第二部 。”

丛安河还是摇头:“不了。我开完会要赶回家一趟,今晚就不回来吃了。”

高珏抿了抿唇:“那,好吧。”

戚不照挑了挑眉。

丛安河回之以没心没肺毫无深意的笑。

开完剧本研讨会,丛安河打车从别墅离开。途中,他在北区老商贸中心下过一次车,进公寓电梯时,手里拎着四方的盒子。

“滴”一声响,电梯停在六楼。

丛安河……丛安河摸遍了口袋,发现自己竟然没带钥匙。

他只好敲门,敲了半天,最后是丛宗庭纡尊降贵把门从内打开。alpha英俊但严肃,同样的唇形,在他脸上却显得板正,他注视丛安河,一言不发,似乎在质问怎么儿子进老子家门还要硬敲。

丛安河讨好父亲,举起盒子,转向写着店名那面:“爸,生日快乐。”

斑马烘焙,开业三十多年的家庭手工作坊,透过塑料纸能看到八寸的单层草莓奶油蛋糕。

丛宗庭嘴角微微扬了一瞬,又平下去:“进来吧。”

话剧演员出差是常态,丛安河平时租住在剧院附近,地方换得很勤。老家的房子没卖,这套是五年前贷款买的,离医院近,丛宗庭一个人住。

刚下午四点,餐桌上却已经摆了一碗长寿面,还冒着热气,刚出锅。

丛安河把蛋糕放在一边:“爸,这么早就吃晚饭?”

丛宗庭时任市七院的神外主任,平时工作很忙,但三餐规律,近三十年没变过。

“年纪大了,太晚吃不好消化。”丛宗庭答:“正好,锅里还有,你盛一碗。”

丛安河没说什么,洗手,盛了碗面。荷包蛋还在锅里,他捞起来放在他爸的面里。

父子俩面对面坐下。

余珂最喜欢草莓,蛋糕是最经典的款式,她走前走后加起来近三十年,年年未曾变过。

新家的布置和从前无二,丛安河不常来,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打火机。蜡烛是一个四,一个九,他打上火,等丛宗庭闭眼许完愿,两人一起将豆大的橙红色吹熄。

怕蜡油滴下去,丛宗庭拔掉蜡烛。他切下第一块蛋糕,裱花奶油叠着小半个巴掌大的新鲜草莓,递给丛安河:“走,给你妈送去。”

丛安河舔掉指腹沾上的动物奶油,过了齿关便觉出甜腻,点头说好。

余珂的遗像在阳台,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暖调的光从雕花玻璃窗漏进来,被花团簇着。她的笑脸英气明艳。

“妈。”

丛安河把蛋糕放在小桌上,和丛宗庭并排蹲着。

“我挺好的,最近接了两个新工作,之后大概会很忙,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他顿了顿,继续:“今天是爸的四十九岁生日,你们俩单独聊会儿。”

丛安河起身,出去,把阳台的玻璃隔断合上。

丛宗庭依旧蹲在原处,半晌,语气温柔地低声:“……小珂。”

丛安河没敢多听,几步走远。

南部边境的甫西雪山在当地被称作“圣山”,土话叫“阿娜里克”。它融雪形成一条内流河,流经南境线高原小三区,发源地和这条“圣河”同名。

安河城是战区,余珂就是在那里被流弹击中。

事发时丛安河八岁。

那会儿他还叫丛安,名字是不久后改的。

讣告发回来,丛宗庭在医院庆祝他转正的酒会上当场昏了过去。

丧偶的alpha或omega,如果在配偶亡故后不清洗标记,不仅仍只有过世的伴侣才能闻到信息素,易感期也远比正常的AO来得猛烈。

青梅竹马的年少夫妻,成年当天就做了终身标记……如果爱情可以具象,丛安河认为是父亲易感期次次肿痛到失智的腺体。

alpha在易感期筑巢是本能。

余珂离世二十年,主卧的床品没换过,衣物上残留的信息素淡得可怜。

丛安河见过父亲缩在衣柜里休息,手臂上的筋络因痛暴起,埋在母亲衣服里的动作却轻柔。

像开过刃的刀背砍下因欢愉纵生的髀肉。

他看见爱情,然后开始恐惧。

丛宗庭回到餐厅是一刻钟后。两人对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一个多小时,面也见底。

在自己家待着总比在摄像头底下舒服。

从导演手下讨到半天假期,丛安河并不急着走。他洗完碗筷,刚打算往沙发上舒坦一窝,却被丛宗庭拎起来。

“回去录你的节目。”

丛安河看了眼时间,差一分钟到六点:“我不着急。”

丛宗庭坚持:“我着急。”

丛安河纳闷,苦笑:“咱爷俩多久没见了?这就嫌我烦了?要轰我走?”

丛宗庭扔来两个字:“话多。”

话多?

苍天为鉴。他虽然脾气很不错,但和聒噪这两个字全然搭不上边。

他爸属实有点儿冤枉人了。

“走不走?”丛宗庭问。

“……”丛安河犯起倔来,站着不动:“我不。”

丛宗庭拿他没办法,抱臂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两人立在玄关面面相觑。

丛安河正觉得纳闷,就见丛宗庭突然看了看表,说:“来了。”

来了?

“什么来了?”丛安河问。

但他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丛宗庭眼神示意他去开。丛安河心里有些不安,他皱了皱眉,打开门,门外站着是位穿红马甲的快递员。

“请问是丛安河,丛先生家吗?”

丛安河点头:“嗯,我就是。”

快递员把包裹递给他:“您的快递,请签收。”

丛安河签上名字,回执还回去,快递员关上门离开。单子上寄件人是匿名,收件人确实是自己。

他看向丛宗庭,丛宗庭点了点头:“拆吧。”

盒子包得散,丛安河用鞋柜上的美工刀拆开,纸箱顿时解体。

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一百多片沾了血的刀片发出清脆的响声,纷杂的金属中夹了片稿纸,扬扬飘落。

丛安河抓住,正面红色的字体瞩目——

“丛安河,”

“杀人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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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abo世界观,纯架空。所以是恋综文,感情线很多占重头,但是也会有剧情线,比较dr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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