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棠的出现使得太上一脉的弟子静默了一阵, 被控制住的秦若水更是不敢凝眸看她。清微雷网在半空中凝结,电芒在云层中如游龙一般游走。李光庭负手而立,淡然道:“纪道友, 她是魔种。”

“是因她是魔种, 还是因她是太上道母之胎?”纪玉棠气得浑身发颤, 她死死地凝望着李光庭一众,双眸中满是怒火。原以为是与魔修大动干戈, 哪知是针对李净玉的攻伐。他们此举与九州诸魔又有何异?

李光庭叹了一口气:“所以北海妖修是要同我太上一脉作对吗?”

纪玉棠冷笑道:“昔日龙主打伤冉竞日, 又将我自冉家带走,不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过去的太上道尚有“义”与“正”可言,如今看来, 三宫是将那些都抛弃了么?她伸手往前一拿,当即将落月之弓持在了手中。

李光庭皱了皱眉,虽然都是太上三宫明令要带回的人, 可纪玉棠与魔修还是有些不同的, 至少她的跟脚在玄门一道。“纪道友, 你是一定要如此吗?”李光庭再度问道。

纪玉棠眉眼间掠过了一抹倦色与厌恶,过往的认知一次又一次被推翻,她对太上道已经萌生了足够多的失望。箭矢如同连珠,在半空中演化出了长吟的巨龙, 罡气在半空中冲击, 发出了哔啵哔啵的炸响。李光庭眸色一冷,身上的法剑发出了一道嗡鸣,当即化作流光向着纪玉棠杀去,而半空中的雷网也酝酿出了足够的力量, 发出了滚滚的沉重声音, 猛然间向下落去!

纪玉棠看也不看那下落的雷芒, 只是略略伸手一点,便见数道神霄清正龙雷与清微雷相撞。在莫大威力的搅动下,一层层的灵机起伏,好似潮生潮落。

“力道坚躯呵。”李光庭哂笑了一声,剑芒骤然间化作了两个极为细微的点,瞬间之间便穿透了箭矢凝结成的碧网,直刺纪玉棠的双眼。在李光庭看来,龙族的力道功法虽能驭使诸多神通,可纪玉棠是散灵之体,修不出法力,全凭自身神意运化,如此不会长于变化。他主修太玄一脉的雷法,可又辅以天地刑剑,纵然是杀不破那重重的鳞甲,可足以将纪玉棠牵制在此处。

在纪玉棠被李光庭牵制住的时候,太上三脉余下的修士也有了动作,怕李净玉身上的法力与法器不曾用尽,他们神情警惕,小心翼翼地往一侧绕去。

纪玉棠见状,浑身的气势更是高涨。在那两道疾光刺来的时候,她倏然间化作了一条数十丈的白龙,长尾狠狠地朝着后方的太上弟子身上扫去。至于那两道刺向双眸的剑气,她也不曾在意,眼睑往下一垂,便传出一道叮当声响,将那剑气给弹了回去。

白龙盘桓,云雾相随。额头上一道弯月形的印记,散发着一股莫名的的阴冷之气,而在龙角的上方,则是悬浮着一本神光湛然的道书,藏着万千的奥义与道理。金色的龙瞳冰冷如霜雪,此刻正紧紧地凝视着李光庭一行人。

李光庭持剑一挑眉:“道德龙相?此是太上道法。”

太始宫弟子见状,凝视白龙良久,才低语道:“《道德天书》,是我太上一脉的根本法,只是不知她从何处学来的。”

纪玉棠修成了真龙之身,本有行云布雨、驾驭风雷之能,自然不会畏惧太玄宫一脉的天地刑雷之威。她运转了“二象同照”神通,紧接着直接以龙身以大道根基,承载冥冥之中的道意。随着道书上大道经文的显现,她身上的气息层层拔高,几乎要超越此方地界。

天穹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连绵成一片的阴云片片碎裂,如同风中棉絮一般四散。大地猛烈地震颤了起来,那尚未生成的法则仿佛要在此等悍然的伟力之下崩裂。四野无声,数息之后,那低沉厚重的道音仿佛是天地的呵谈。此是大道之根本,凌驾于太上弟子的法道,在道音的冲撞下,所有人身上的法力层层崩散。

李光庭同样感知到了自身法力被剥夺,他深深地望着半空中那道德龙相,知晓这一过程不可能长久的持续下去,只要度过了此关,对方便没有办法阻拦他了。而且这太上根本法乃是借未来之道意,施法之人恐怕无有余力再做其他的事情。心念微微一动,他运转了一个“天地非名”的神通,在这一瞬间,他的真名在天地之间扭曲了,等同于他并不存在于世间,身上自然无道可剥夺。不过这神通只是“匿名”,他的法身却仍旧真实存在的,只是用来避大道之气意。

纪玉棠冷眼望着李光庭,察觉到他的法力和气意停在了某个阶段,并没有再生变化,她眼中神光一绽,身后一道化影持剑踏出,剑芒如清风拂过,无声无息间便落在了李光庭的身上。落在了地上的头颅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与错愕来,鲜血自脖颈喷涌而出,纪玉棠随即打落数道龙雷,直到肉身与神魂俱灭去才罢了手。

“李师兄?!”呼声之中隐藏着浓浓的恐惧,醒转过来的人盯着已经化回了人身的纪玉棠,眼眸中满是错愕,似是不相信她如此轻易地下了杀手。

“纪道友,你——”秦若水满脸不可思议。

纪玉棠没有理会他们,落月之弓上蕴藏着玄妙的力量,箭矢带起了一片碧浪,演化万千箭芒,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以她一人之力要想镇杀太上三宫所有的弟子,可能性并不大。此刻她只希望对方识相地离开此处!

“与魔为伍,自然是魔,如此看来,北海妖修也堕落了。”一道蕴藏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太上一脉的弟子显然不愿意就此退却。可就在他们话音才落下之时,一道悠长的,充满了奥妙的钟磬声传了出来,一枚枚佛珠在半空旋转,化作了一篇经文,将太上一脉的弟子困在了圈中。

“太上救苦渡厄法经?”一名太上弟子失声道,那念诵经文的声响如同魔咒一般印刻在他的心中,一簇火焰自他的脚下生出,逐渐地与其他弟子身上的业火连成了一片。那弟子仰头望向了双手合十,脚踏着红莲的白发华裳女修,半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净莲禅……佛子……”

“灵山佛子已经入魔了,脚下是是燃烧业障的红莲火,师兄,走!”秦若水急声道。身上业障越是深厚,这业火便越旺盛。它并不会要人的命,但是一身道行可能在业火的灼烧中化为乌有。太上三宫的弟子身上虽然有业、有执,可到底没有枉害太多人性命,远不似魔门修士那般会被法力烧空,尚有挣脱业火的余力。

使得太上三宫弟子决意退走的并非是堕魔佛子的业火,而是自凡城飞掠而来的惑心宫女修,或许不久之后,北海妖修一众也会赶到此处。在除尽魔宗修士之后,那脆弱的联盟已然是宣告破灭。

风妄收回了落在太上修士身上的视线,朝着纪玉棠一点头。

纪玉棠抬袖回了一礼,走向了躺在了血泊中的李净玉。她伸出手将人横抱起,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草编的碎屑,抿着唇默然不语。

李净玉咳嗽了一声,她抓着纪玉棠的前襟,流淌的鲜血将法衣染成了红色。她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痛快的笑容:“你杀了李光庭,彻底与太上决裂了。你终于对太上道失望了吗?”

纪玉棠压着怒意,反问道:“难道在你眼里我会一直退让吗?”

李净玉“呵”了一声:“难道不是吗?”她窝在了纪玉棠的怀中,下巴抵着纪玉棠肩窝,又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太上失道,天下共逐!将你的仁义礼,将你的执中都抛掷吧,尽情地去恨这个糟糕的世道,将那无形的枷锁打碎!”李净玉的语调越来越沉,似是染上了几分狂意。

纪玉棠双手蓦地紧缩,她低头只看到胸襟前的一片血色,心中微微一痛,可她仍旧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她听到自己极为冷静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看见这一幕,让我心中生出怨愤与恨吗?”李净玉没有答话,纪玉棠蓦地又道,“你从来不相信太上三宫,怎么会重伤至此?”

李净玉仰头,哈了一声道:“就不能是我技不如人吗?”

她的话纪玉棠是半个字也不信,她心中百感交集,许久之后,她才掩住了眸中的关切,应道:“技不如人你不会避开吗?”

李净玉垂着眼睫,她抿着唇不再答话。

她的反应无疑让纪玉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道:“我与太上三宫并非同道,你这么做只是多此一举。”

李净玉倏然抬眸,眼中迸射出了璀璨如烈阳的光束,她灼灼地望着纪玉棠,笑问道:“那么,你在气什么?”她的笑声实在是放肆,胸腔剧烈起伏着,带动着身躯上的伤痕,又呕出了鲜红灼目的血来。见纪玉棠不答话,她仍旧是执拗地寻找一个答案,“你早对太上道失望,那有什么好愤怒的呢?你的心跳声可一点都不平静。”

“你——”纪玉棠恼羞成怒,她瞪着李净玉道,“我怎么想与你有关系吗?”

“怎么会没有呢?”李净玉幽幽地开口道,她的语调变了,颇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这偌大的九州,只有我能与你同行。”混沌影界是她的,纪玉棠也是她的,在这条路上不容有失。

纪玉棠都要被李净玉气笑了:“哈,大费周章,不惜自毁只为要我与你同道吗?”

李净玉仿佛感知不到她的情绪,只是道:“不行吗?玄门除魔,我也除魔;玄门违诺,我却不曾如此,我不比玄门更清正吗?我枉杀了谁?我做了什么恶?我之道念,不与你同吗?”

纪玉棠自然知道李净玉与其他魔门修士不同,要不然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与她搅在了一次。她抿着唇,沉声静气道:“你是魔种,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随着天海魔宗的道念而显化,毕竟——”纪玉棠停顿了片刻,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毕竟魔神是被他们催生的是吗?太上失道,那魔祖就能正其道吗?天道入执,你我都能放下心执吗?”

李净玉:“你真这么以为吗?”

纪玉棠没有答话。她避开李净玉,只是因为对方是魔种吗?

她的心思是那不见底的深邃渊海,她的态度,可是比魔还要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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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驻地屹立漫长岁月的法殿在打斗之中彻底崩毁,只余下一片废墟。

好在灵山尚在风妄的手中,将其落入驻地之中,便免去了兴建法殿之劳。

混沌影界毕竟是一个新生的世界,其中宝材远不如九州繁盛,幸而来之时众人身上都携带了不少大药,李净玉虽然伤重,可在运化药丸之后,那恢复时间便大大地减少,只需要数月便能够完全复原。这一回遭难,对于李净玉自身也是有好处的,月相在生死轮转之间,她对道意的把握又上了一个层次。

“大师姐,你这么做太危险了。”风鸢一脸不赞同地望着李净玉,哪里知道她的“有分寸”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的视线先是在四面扫了一圈,这才落回到李净玉的身上,压低声音道,“那位看着不像是会入魔。”

“她当然不会入我魔道。”李净玉挑眉一笑,“清浊二分,道魔两立,她之道合天之数。”

风妄不解道:“那岂不是我魔道之敌?”

“那也只是道争,是天地运转不可免除的一环。而且新天如何,谁也说不准呢。”李净玉眯了眯眼。

风鸢似懂非懂,半晌后才冒出了一句:“反正现在我等的大敌都是太上宫,哦,还有魔门三宗。”重辟魔道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在太上除魔入执的情况下,要面临的不仅仅是魔门内部产生的争端,还有玄门那边倾来的压力。好在天地大劫落下,天道的运演无形中推动了这一步。

又与李净玉讨论了一会儿凡城中的道传,风鸢便起身离开了道宫。只是出门时便在廊道上碰见了负手而立的纪玉棠。风鸢眸光一转,脆声道:“纪道友是在担心我大师姐吗?”

纪玉棠冷笑道:“她有什么不好的?”

风鸢叹气道:“太上三宫下了狠手,到底是伤了根基。”

纪玉棠转身对上了风鸢满是忧愁的面庞,眼皮子一跳,带着几分忧虑和急切,开口道:“伤了根基?”

“是啊。”风鸢眉眼间满是伤怀,“大师姐修行太阴至法,在重伤之时难以使得坎离相济。可惜我等所修之道与大师姐不相契合,要不然姐妹们都极为愿意与大师姐双修,助她早日复原。”

“双修?”纪玉棠语调上扬,面色忽地难看了起来。

风鸢淡定道:“是啊。纪道友莫不是对我惑心宫有偏见?只不过是道法有异罢了,我倒是可借几册道书给你一观。”

“不必了。”纪玉棠忙不迭出声拒绝,她转身便往外头走。然而数息之后,她又转了回来,蹙眉道,“我是来与她告别。”

风鸢笑盈盈道:“我知道。”

纪玉棠对上风鸢的视线,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羞恼,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二,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嘴唇翕动着,最后索性放下了此念,快步迈入了殿中。

此处毕竟是灵山的法殿,到处都是佛门的印记,慈眉善目的佛陀脚下,龙象蛰伏、大鹏敛翅。

“昔日佛陀舍肉喂鹰,降魔渡厄,却不想自家弟子迷失在‘度人’二字上。”李净玉盘膝坐在了禅**,伸手拨了拨一口小巧的铜钟,她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纪玉棠,又道,“如何度人?如何度己?”

“此是佛宗法念,你大可寻佛子一论。”纪玉棠对上了李净玉的视线,抿了抿唇道,“你之伤势逐渐复原,我要回去了。”

“若我不愿你离去呢?”李净玉托着下巴的,慢悠悠道。

“那又如何?你能困我吗?”纪玉棠轻呵了一声。

“不能,你已非昨日之你,我当刮目相看。”李净玉起身下榻,她赤足踩在了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向了纪玉棠,如蒲柳摇曳生姿。

纪玉棠望着李净玉有些失神,直到面颊上传来了一阵冰冷,她才蓦地收回了神思,一把扼住了李净玉的手腕,她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没有说话。修道之人不知寒暑,李净玉的指尖这般冰寒,想来是太阴之煞的外泄。她松开了手,视线略略地在那泛着一圈红痕的腕上一扫,低声问道:“你伤了根本?”

李净玉反问道:“谁说的?”

纪玉棠拧眉,怫然道:“还需要旁人开口吗?”

李净玉故作不解:“你现在又在气什么呢?”

纪玉棠矢口否认道:“我没有生气。”

李净玉点头,顺着她的话道:“嗯,你没有。”

纪玉棠一听她的语调更来气了,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焦虑什么,本心躁动,时时刻刻都不得安宁。昔日李净玉强行将她拘束在洞府困住了她,而如今没有任何的禁制,她却像是陷入了囚牢中,不知道该如何挣脱出去。不安的情绪愈演愈烈,打破了她的平静,甚至连《道德天书》垂落的清气都无法凝神。

李净玉一拂袖,风轻云淡道:“你回去吧,此地无人替太上三宫大开方便之门,他们是无法闯入魔门驻地的。”

纪玉棠咬着下唇,滚**的心绪如同潮水起起伏伏。在她醒悟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紧紧地落在李净玉肩上,手中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那肩胛骨。“我以龙相助你调和阴阳,使得坎离相济。”纪玉棠咬牙道。

李净玉讶异地望着纪玉棠,没想到她会提出此事。她弯着眸子,调笑道:“可我看你的模样,像是要吃了我。”

纪玉棠没有理会李净玉。

那日她就不该与秦若水碰面,更不该同意让太上三宫加入盟约。北海妖修在疆界驻守斩杀混沌怪物,其实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若是他们第一时间赶过去,或许事情便不会变得如此。她试图避开李净玉,结果呢?却是越缠越紧,难以从中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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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影界,除了太上三宫、北海妖修以及魔宫之外,尚有一处浩然正道的驻地。在过去儒门与佛门会联合坐镇驻地的,只是这回由于灵山堕魔,佛门力量锐减,杀生道便不打算派遣弟子前往混沌影界历练。

沈藻盘膝坐在了蒲团上,手指摩挲着酒葫芦,低声道:“那日的景象是北海同太上三宫联手镇杀魔门弟子?可那处为何不见太上道痕,反倒是灵山显化?”此刻殿中只有她、颜首夏和涂丹朱三个人。浩然正道是轮值的,极有规序,这一天恰好是春秋天阙弟子休息的时日。

“太玄宫李光庭道友被纪师妹斩杀了。”颜首夏神情复杂,她接到了秦若水的传书,将那日的事情一一说出。

涂丹朱诧异道的:“太上三宫这么做太不厚道了吧?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了?”

沈藻冷笑了一声道:“在情理之中。毕竟冉家的事情都是他们主导的,连这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可为?说是为了除魔,其实只是想将纪师妹他们拘禁起来,等那劳什子道祖归来。”

“沈藻,慎言!”颜首夏呵斥道。

沈藻冷冷地睨了颜首夏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我在这里还需要谨言慎行吗?难不成要将我打为邪魔歪道?”

“冉家的那事情我春秋天阙也有份。”涂丹朱冷静道,“别忘了冉师伯可是春秋天阙的真传弟子。”

沈藻笑了一声道:“还是涂师妹坦率可爱。儒门前辈们不为君子,便不是我等之师。”

颜首夏转向了沈藻,叹气道:“那你打算如何?”

沈藻一挑眉:“我辈只当奉道而行,不是吗?”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是看也不看颜首夏和涂丹朱一眼,迈着步子洒然离去。

“颜师姐不拦吗?”涂丹朱扭头望着沈藻,眉头微微蹙起。这位师姐往常便与众人不同,如今看来,更是越来越遥远了。

“能拦吗?”颜首夏轻呵了一声,眉眼间多了几分郁悒与清愁。

混沌影界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拘束,为她说情,将她从大狱中带出时,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一走,她恐怕就不会再回头了。在云赤心入魔之后,那道裂隙已然生出,直至不可遏制。

“她会变成云师姐吗?”涂丹朱忧心忡忡。她跟随师长在春秋天阙清修,极少前往白鹿学宫,尽管如此,她对云赤心的印象也极为深刻。那位曾经在春秋天阙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决然离去时,留下了一道不可抹杀的伤痕。未曾陨落于魔修之手的,都做了她云赤心的剑下亡魂。

颜首夏笃定地开口:“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