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对小龙角从额头冒出, 不到半尺长,一手可握。

李净玉并没有去看纪玉棠的表情,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可爱的龙角, 指尖从开叉的上方滑过, 直到龙角完全隐去, 她从收回了手,口中溢出了一道充满遗憾的叹息。在剥去了玄门修士的那层身份后, 她变得从心所欲, 张扬明艳而又危险。

龙角极为敏感,一股颤栗之感从尾骨蹿升,纪玉棠整具身躯都因此而颤抖不已。回过神来之后, 她面色绯红如霞彩,蓦地往后退了一步,睁着一双水润的双眸恶狠狠地瞪了李净玉一眼, 快速道:“你不是冉孤竹!你、你是——冉孤桐!”

能够长成这副模样的除了冉孤竹那个堕魔的同胞姐姐, 还会有谁?难怪她使用的只有月相和水功, 不是她不想显露自己的根本道法,而是她压根没有观想北斗七星!她的道就是“太阴之道”,那碧海潮生珠是她的本命法器!

从真龙遗府一开始就是她在自己身边?她是魔门的修士,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秦若水也没有认出人来?随着这句话上浮的是重重的疑惑, 纪玉棠又是防备又是不解地望着李净玉, 想不通她伪装的目的。

自白鹿学宫到北海,她对魔修就没有留过情,甚至手中还沾染着几条人命。是因为魔修之间极为寻常的“同门相残”,还是说她有意要“改邪归正”?的

“嗯, 我不是。”李净玉语调轻快而又愉悦, 她并不喜欢“冉孤桐”这个名字, 从这三个字上,冉家的意味太过浓烈了,她眯了眯眼道,“我名李净玉,很早便告诉你了。”

纪玉棠:“……”可她先前不知道冉家那些事情,后来看这厮正气凛然,清光在身,又有太上道法遗痕,哪里还会将她当成魔修?浑身紧绷着,又往后退了一步,纪玉棠满怀警惕道:“你伪装成冉孤竹,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是魔修,我会将此事告诉你么?”李净玉浅浅一笑,眸光停留在纪玉棠的额头,暗暗思忖着让那龙角再冒出来一次的念头。在今日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竟会对那一对小杈角爱不释手,明明先前也见过纪玉棠的龙身。

李净玉极为坦然地说出了“魔修”两个字,纪玉棠望着她,心神又是一震,先前的冲击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什么“未婚妻”都是假的!“冉孤竹”根本没有反复无常。那让她险些陷入温柔乡中、让她百般纠结的人是李净玉!她的心魔会不会在今日之后就变成李净玉?她是欠了这对姐妹么?纪玉棠深呼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过于天真了些。她的视线越过了李净玉落在地母那张怪异的脸上——浊煞之气已经很淡了,错位的五官像是被人彻底抹了去,只余下空空****圆脸。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净玉做的好事。一个“你”字尚未出手,纪玉棠忽地感知到了一股法力的波动,她蓦地往后看了一眼,却是颜首夏、沈藻一行人飞纵而来!

“纪师妹,冉师妹——”颜首夏担忧的语调在看到李净玉那副煞气缠身的模样时戛然而止。她的容貌没有变化,可气势却与先前截然不同。若说之前的李净玉淡雅而从容,仿若一朵空谷幽兰,那此刻她一身黑红色法衣,是造物主留下地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怎么回事?”颜首夏落到了纪玉棠的身边,拧着眉望向了李净玉。

他们各自寻了一个方向,可直到尽头都没有发现异状,后来见到了纪玉棠发来的讯息,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纪玉棠可能走了一条正确的、危险的路。几人一思量,纷纷折回,准备寻找纪玉棠,谁知道见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幕。

纪玉棠绷着脸,抿着唇还没来得及应答,秦若水那不可思议的话语便在耳边炸响:“你不是冉师妹?!你、你是惑心宫的魔女!”秦若水极为痛心,他的心上蒙了一层厚重的阴霾。正打算质问李净玉冉孤竹下落的时候,他身躯忽地一震!现在不是时候,那地母——秦若水心念一动,剑芒便如同闪电一般,斩向了那张空白的脸。与那肉团不同,这张空白的脸像是一张单薄的纸张,剑芒一划便落下了深深的痕迹,而从那道痕迹中,鲜红的血渗了出来,如同一条细小的溪流缓缓流淌。

地母的气息……消失了?

秦若水错愕地望着前方。

“不必谢我,这是你赠予我三光神水的报答。”李净玉勾唇一笑,她忽地往前一步走,在她的耳畔低语道,“或许你该回天水一趟。”说着,身上便浮动着一层如月芒般的清光,向着这地心洞穴外飞掠而去。

到底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就算是知道她是惑心宫的魔修,也只不过多了几分警惕,而非是敌意和杀机。等到李净玉的身影彻底地消散不见了,众人才回过神来,围在了纪玉棠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到这边的时候就看到她被黑影束缚……不对,是她在炼化地母真身的力量。”纪玉棠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她掠过了自己与李净玉之间的私事,直接跳到了结尾,道,“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她不是冉孤竹,而是另外一个人。”

蔺恒拧眉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这一路来,她并未作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甚至、甚至还斩杀了天海魔宗的修士。”

“三光神水。”秦若水的面色有些难看,在地母真身中,他感知到了一抹残余的三光神水气息,分明是提前被种下的,所有诞生的地母才会这般虚弱!

“还有《道德天书》。”纪玉棠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她扮成了冉师妹,那冉师妹会在哪里?”秦若水忽又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纪玉棠的眼皮子一跳,想起了李净玉离开前留下的话——回天水一趟。纪家与冉家都在天水城中,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将这消息带回到冉家去?虽然是冉家女,但是她同冉家之间不可能会和睦如初,当日李清洵堕入魔道之后,冉家人会将她斩杀,那如今对李净玉,恐怕也不会手软。

“我们先离开这儿吧。”颜首夏觑了魂不守舍的纪玉棠一眼,眸中掠过了一抹叹息之意。

沈藻更是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纪玉棠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朝夕相处的“未婚妻”忽然间变成了“妻姐”,而且还是魔修,这打击是非常大的。她原本以为云赤心的堕魔让她在玄魔之间摇摆,极为痛苦,可想来,这个世间比她悲惨的人多得是。

在地母真身被打散之后,那千里赤土如同退潮之水,快速地消散,而那股始终压在城池上方的灼热和压抑也跟着消散不见。东阿城中又落了一场雨,黑云压城,电闪雷鸣,看着极为恐怖。可这对城中的子民而言,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滴滴答答的雨水串成了一条,仿若珠子一般垂落。

纪玉棠站在了檐下,面色被那无穷尽的闪电之芒照得惨白。身后一道疾风撞来,她眼皮子一跳,蓦地转身,一伸手便抓住了那酒壶。她对上了一身落拓的沈藻,久久无言。

“请你喝酒呀。”沈藻笑眯眯地开口,率先打破了沉寂。

纪玉棠说了一声谢谢,提起酒壶痛饮,她也的确需要用酒浇去满怀的清愁,暂时忘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日后遇到了李净玉,你待如何?”沈藻凝视着纪玉棠,慢悠悠地问道。

纪玉棠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在学宫时与沈藻的那番对话,那时候的她怎么想的?将人绳之以法?大义灭亲?不对,她根本不是冉孤竹,是假扮的,那她跟自己非亲非友,她还有什么立场去替对方考虑?垂眸掩住了眼中的黯然之色,纪玉棠道:“我辈修道,只为斩妖除魔。如果她行恶事,那便不能留。”

沈藻笑了一声,道:“听你这话的意思的,是认为此时的李净玉是无辜的?她不算恶魔?”沈藻抱着双臂,狭长的眼眸中勾起了几分玩味。

纪玉棠不答话了。

“接下去你准备上哪儿去?”沈藻见状转了个话题,她晃了晃酒葫芦,又道,“你还要当散修么?入我春秋天阙怎么样?”上次见的时候,纪师妹才到蜕凡呢,如今便已经筑基了,隐隐走在众人的前头。纪师妹在修道果然是奇才,若是无人指引,恐怕会落入偏道之中。

纪玉棠摇了摇头,她走得道途与八大仙门正传不同,不想被斥为北海妖异。她抬眸对上了沈藻的视线,轻声道:“我打算回天水一趟。”她离家已经有段日子了,不知道父亲母亲如今怎么样了。她与冉家的事情……怎么都要有一个了结了。

“这样啊。”沈藻不打算再劝,纪家是玄门世家,家中藏书万千。纪师妹若是回家去,那也不算是没有人指点了。她虽然想要纪师妹变成真正的师妹,可总不能阻拦人家归家啊。摇头晃脑的想了一阵,沈藻又道:“纪师妹,趁如今还算浅,那缘斩断了也好。”顿了顿,她又笑道,“总好过成亲之后发现她不是冉孤竹来得好。”

纪玉棠被沈藻的话语一惊,完全没想到这师姐已经想得那么远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一道清泠的声音传来,却是颜首夏快步走了回来,冷淡地睨着沈藻。

沈藻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轻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后,便径直往前走。

颜首夏望着沈藻,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收回了视线。她转向了纪玉棠,无奈道:“沈藻最是喜欢胡说八道,你别理会她。”

纪玉棠认真地点了点头。

“由玄入魔易,由魔入玄难。”颜首夏神情复杂地望了纪玉棠一眼,道,“与其抱有幻念,不如直接截断得好。”

纪玉棠眼皮子一跳,她听明白了颜首夏的话语。李净玉并非是才入魔的,而是在魔门之中长大,其理念与魔道一致。她先前思忖李净玉的事情时,情不自禁地替她推脱,甚至认为她有心入正道——可这仅仅是万千之中的一种可能而已,她不能将这当真。

魔神桩的事情就此了结,可因着李净玉身份暴露,随之衍生出了冉孤竹之事。

到底是名义上的“未婚妻”,纪玉棠忍耐着那股不适之感,跟着秦若水一道寻找蛛丝马迹。半个月后,终于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冉孤竹没有再四处历练,她似是成为魔门的阶下囚。

“我太元宫弟子,怎么能落入魔修的手中?!”秦若水沉着脸,转向了纪玉棠道,“纪道友,我打算去寻找冉师妹,你要同行么?”

这半个月已经是她的“善良”了,纪玉棠摇了摇头道:“我准备回天水。”见秦若水眼中掠过了一抹诧异,她又解释道,“秦道友,此回不仅仅是玄魔之间的事情,同样也是冉家的事。”

秦若水闻言沉默,半晌后才道:“好,我们分头行动。”

天水城。

此地是一座凡城,但是与寻常城池不同,里头住着不少的修仙世家,如纪家、冉家都在其中。这使得此处百姓安居乐业,热闹非凡。毕竟街上随便一抓,便可能是个玄门修士,魔门弟子不会这么不长眼,来到天水城中捣乱。

白鹿车在城门口停驻。

纪玉棠掀开了车帘从中钻出,双脚踏在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感触。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几步走入了人潮中。街道上的店铺鳞次栉比,错落的屋宇如同星罗棋布。吆喝声在耳畔响起,似是近在跟前,又像是无比的渺远。

一刻钟后。

纪玉棠走到了一座府邸前,她的视线掠过了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又转到了红木大门上。她往前走了一步,手指触摸到了那冰冷的兽环。她离家已经将近两年了,立下心誓若不成道便不会折返。如今她入了道,修了龙身,父亲母亲知道了,会赞同她走上这一条路么?

人人都道她这个散灵之体不配大道之心,甚至有人试图剜了她的心给那“修道奇才”——那些人讽她、嘲她、厌她,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归来,又会怎么样呢?嘈杂而尖利的声音在耳畔缭绕,纪玉棠伸手按着眉心,泥丸宫中的道书翻动着,一道湛然清光蔓延到四肢百骸。纪玉棠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都过去了。”

就在她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吱呀一道响,大门从里面被拉开,纪玉棠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庞。对面的人也是一喜,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忙不迭朝着里头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小姐回来了!”

“纪伯——”纪玉棠无奈地开口,跨过了门槛进入了府中,她道,“我自己去找阿娘。”

纪家的宅邸坐落在市坊之中,看着与其他宅邸相似。然而里头别有乾坤,是以大法力开辟的一座洞天小界,并种下数条灵脉,靠着大阵法演化成清灵之气。一进门,浓郁的灵机如同潮水奔涌而来,纪玉棠浑身脉络张开,清纯的灵力在她的躯体内游走了一圈,又散了出去。纪玉棠早已经习惯这吸灵、散灵之事,她神情淡然而从容,不顾旁人的眼神,顺着记忆找寻到了母亲的院中。

怀真院。

宁怀真正在编织一件法衣,灵力化作了丝线穿过了光芒熠熠的布料,生成了白鹤振翅的绣纹。她忽然间有些心神不宁,那灵力丝线一偏,几乎将图案毁去。揉了揉眉心,她放下了这件法衣,正待起身时,忽地听见院子外头丫头乍然响起的声音。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宁怀真眼皮子一跳,忙不迭往外奔走,直到纪玉棠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回来呢。”

纪玉棠软声道:“阿娘。”

宁怀真呵呵冷笑,她伸手在纪玉棠眉心一点,道:“你真是出息了,一出门便将家中与你联络的法器丢掉了,你就这么胆大?玄象之珠能让你成为修士,但那也——”宁怀真打量着纪玉棠,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她将纪玉棠拉入了屋中,肃声道:“筑基了?不对,不是法力,你用的办法是什么?”

纪玉棠低着头,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力道。”

宁怀真闻言一惊,她错愕地望着纪玉棠道:“你说什么?”

“儿修了力道法门,真龙化生经。”纪玉棠又重复了一次,她屈身跪在宁怀真的跟前,继续道,“若是不修力道,儿无法迈入道途,到时候总有爹娘的帮助,那也不过能延寿百载。可修了力道之后便不同了,就算到了天人境与天地同在,那也至少是数千年之后了。”偷偷地抬眸觑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宁怀真,纪玉棠又加把劲道,“孩儿只是想常伴爹娘膝下!”

宁怀真许久没有说话。

纪玉棠一抬眸,便撞见了阿娘潸然泪下的场景,心中顿时一慌。她有些无措道:“孩儿说错了什么了么?”

“不,你没错,错的是阿娘。”宁怀真伸手将纪玉棠揽在了怀中,她怀孕的时候受了伤,兴许就在那个时候,小棠的根骨便被损伤了,才会出现散灵之体。

纪玉棠摇头道:“不,谁都没有错。”她不想让母亲伤心,索性转了个话题道,“孩儿这次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同冉世伯有关。”

宁怀真:“嗯?”

面对着生身之母时,纪玉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自己历练之时经历的事情一一说出。她望着宁怀真认真道:“阿娘,我遇见的是冉家那位姐姐,而冉孤竹她——她恐怕被拘禁了。”

“怎么会?”宁怀真诧异道,她是知道冉家的那些破事的。到了此刻她也顾不得伤怀,思忖了一阵道,“前不久,你王姨还收到了孤竹的手书,询问三光神水的下落。”

纪玉棠一听“三光神水”,立马一脸了然。她道:“那就是冉孤桐伪造的,魔门修士在这方面的本领可是多得很。如今三光神水已经落入冉孤桐的手中了。”

宁怀真严肃道:“这事情得赶紧让冉家知道。”

纪玉棠应了一声,有道:“阿娘,还有一事。冉孤竹既然瞧不起我,我也不愿意同她在一起,我与冉家的婚事,直接解除了吧。”

宁怀真一愣,面上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

“什么解除婚事?”晴朗的声音先传入屋中,紧跟着纪明承背着手大步迈入。他仍旧是保持着青年时的样貌,高冠博带,俊逸潇洒。

纪玉棠见父亲、母亲都在此,当即重复了一次道:“我不想同冉孤竹结亲了,我已经想明白了,她有她的通天路,我也有我自己的道。”

纪明承闻言皱眉,缓声道:“这事情恐怕不成。”

纪玉棠不解道:“为什么,是冉家不同意么?我与冉孤竹都不愿意,还不能解开么?”

纪明承挠了挠头,讪讪一笑道:“在你们没出生的时候,我与你冉家伯父便在太上道祖的跟前立下法誓。太上道祖是见证人,一旦违背了誓约,我们都会受到反噬。”

纪玉棠:“……”许久之后,她才低喃道,“那时候尚不知出身的是男是女,是单是双啊。”

听纪玉棠这么说,宁怀真也来气,当即横了纪明承一眼,不满道:“冉竞日推算说咱们的是男胎,冉家的是一个女胎,可结果呢?没有一个准的。”

纪明承道:“天机有变,这变数我们也控制不住啊。”他哪里知道天机被遮蔽了,以为的儿子变成了女儿,而冉家那边还是个双胞胎。但是在太上道祖跟前立誓,只能够硬着头皮接受这件事情。见纪玉棠一脸不可思议,他又道,“诶,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今日便同你说个明白吧。冉家是双胞胎,原本定下的是年长的那位,后来不知为何,李师妹非要换人。而且在她五岁的时候,李师妹那边出了变故,而那丫头也堕入了魔道,被惑心宫的魔修抢了去,最后只能是孤竹丫头。可谁知道她会变成这样。”

纪玉棠:“……”荒唐而又离谱,太上道祖又不是主姻缘的,为什么结下两姓之好要在他的跟前立下誓言啊!难道她的这辈子要跟冉孤竹绑定了么?她如何能够接受这件事情?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她漠然道:“如果冉孤竹不幸陨落了——”

纪明承琢磨了一阵,道:“那丫头气运盛着呢。保不准冲喜能够冲掉你的散灵之体了呢?”